他望著那字,眼中毫無波動,但胸腔深處卻生出一種細細的鈍痛,像是有人在心頭點了一把火,灼而不燒,冷而不滅。
小虎瞪大眼,“師父……這、這封信是給你的?”
秦蒼不語,隻靜靜凝視那信封許久,然後緩緩撕開,抽出其中的信紙。紙上字跡娟秀,筆鋒略顯潦草,卻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急迫:
“蒼:你若見此信,便知我無退路可言。北橋之事已敗,有人叛我,你須小心‘蘇青’。她未死,藏於南嶺密道,今夜她動身往村中。”
“你我恩怨,未完。我不求你原諒,隻願你知,我未曾對你動殺心。若我死,你當記得此名:霧影。”
“——幽行”
秦蒼的手指頓住,紙張在風中輕輕顫動。他的眼神終於浮起一絲久違的變化——複雜、沉重,甚至透著一抹疲倦。
“幽行……”他輕念出那名字,語調近乎低啞。
小虎聽得心驚,“是……你舊識?”
“不是。”秦蒼將信緩緩折好,“是我的舊債。”
他沒有解釋。他知道小虎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這不是一句玩笑。
“她說‘蘇青’還活著……”他低聲喃喃,腦中卻翻湧起許多舊影:一個穿素衣的女子,眼中常帶冷意,卻在練劍時笑得明豔。她曾是他最親近的師妹,也是曾經許諾同生共死的同伴。
可後來——後來,她從背後刺中了他左肩。那一劍不深,卻足以讓他明白,他們之間,再無未來。
“她若未死,此事就不會如此簡單。”他忽然轉身看向小虎,“我們得回村。”
“現在?”
“現在。”他的眼神驟冷,“今夜,怕是不太平。”
小虎不敢怠慢,迅速跟上秦蒼的步伐。兩人沿著來時的小徑疾行,風聲自兩側林葉間穿過,竟隱隱夾雜著奇異的低鳴。
“師父。”小虎忽然輕聲道,“你是不是……很恨那‘蘇青’?”
秦蒼腳步未停,聲音冷淡如水:“恨?早沒了。”
小虎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悄悄問道:“那你怕她嗎?”
秦蒼這次沒有立即回答,直到兩人穿出林間,望見遠處炊煙已起的村落,他才輕聲說道:“我不怕她……我怕她已經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句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出胸口的一絲異樣。不是畏懼,而是失落。某種早已被時間塵封的情緒,在這片熟悉卻又變質的土地上,竟像腐土裡生出的野草般再次蘇醒。
回到村口時,天已全然放亮。村中卻不似往常的喧鬨,反倒一片死寂。
狗吠聲消失了,孩童的哭笑聲也不見。屋簷下掛著的水桶還在滴著昨夜的雨,但連一絲炊煙味都沒有,像是整個村子被抽去了人氣,隻剩空殼。
秦蒼眉頭頓鎖。
“太靜了。”他低聲。
小虎心頭一緊,悄聲道:“是不是……他們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