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舟看著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說出口的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替我給祖母帶個好,讓她不要掛念我。”
謝經年怔怔一刻,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隻要把自己照顧好,你祖母就放心了。”
謝蘭舟腦海裡閃過楚煙那雙彎彎的笑眼,想多說一句,最終又放棄,轉身跟著太子的儀仗向東而去。
謝經年注視著他挺拔又決絕的背影,不知怎的,竟從中品出一絲孤獨的意味。
他從小被眾星捧月般的長大,何曾有過孤獨的時刻,而今回到了親生父親的身邊,怎麼會孤獨呢?
謝經年心中酸澀,不願多想,轉身朝著和兒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晚上回到家,在飯桌上和楚煙說起了早朝的事,楚煙聽說他見到了謝蘭舟,便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謝經年說:“你不是嫌他煩嗎,怎麼又問東問西?”
楚煙笑道:“可能當娘的都這樣吧,孩子在跟前嫌吵,不在跟前又放心不下,我習慣了他整天在我麵前上躥下跳,這冷不丁的一走,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我也是。”謝經年感慨道,“我以為他走了我會輕鬆一些,可他真走了,我心裡又沒著沒落的,怪難受的,早上在宮門口和他分彆時,我真想一衝動把他帶回家,就讓他待在家裡哪也不要去,我養他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說著說著,眼圈便有些泛紅。
楚煙忙安慰他:“侯爺彆想太多,左右他也沒走遠,日常跟著太子出行,你也是能見到他的,等到休沐日,他還會回來看你。”
謝經年歎氣:“隻怕他心裡惱我,不願回來見我。”
“不會的。”楚煙說,“蘭舟是個有主見的孩子,縱然一時對侯爺有怨言,時間長了,自己慢慢就會想通的。”
“但願吧!”謝經年揉了揉臉,大手一揮,“好了,咱們不說他了,你小舅舅後天就要動身回涼州,明晚你在家給他張羅一桌席麵,咱們給他送行。”
楚煙吃了一驚。
小舅舅這幾日雖然住在侯府,卻一次都沒來見過她,每天早出晚歸的,不知在忙些什麼,如今突然說要走,叫她實在接受不了。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是出了什麼事嗎?”她擔憂地問道。
“沒什麼事,就是時間到了。”謝經年說,“外放官員回京述職都是有時間限製的,況且你小舅舅駐守涼州,本就不能離開太久,回涼州的路上還要替太子聯絡沿途官員和地方勢力,隻怕最快也要兩三個月才能到家。”
楚煙了然地點了點頭,心雖有不舍,也知道不能強留,隻得順從道:“那好吧,明日我好好準備酒宴給小舅舅送行,隻是不知道下次又要等多久才能再見。”
“不會等太久的。”謝經年說,“太子的身體恐怕也拖不了很久了。”
楚煙又是一驚。
上輩子侯爺死後太子還活著,怎麼這輩子這麼早就不行了?
是她的重生改變了事態發展的軌跡,還是有彆的原因?
她想到自己一直打算和侯爺說,卻一直找不到恰當時機說出口的前世種種,不由得糾結萬分。
到了次日傍晚,她早早地準備好了酒宴,等著侯爺和小舅舅回來。
天黑之後,謝經年才帶著洛雲川回府,楚煙出去迎接時,意外地發現他身後跟著的隨從當中竟然有一個是太子。
楚煙嚇一跳,連忙將人往春山居帶,到了屋裡,屏退眾人關上門,才敢給太子行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謝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太子虛扶一把,謙遜道,“孤貿然前來,多有打擾,謝夫人勿怪。”
“殿下言重了,快請入座吧!”楚煙請他到主位落座,又把小舅舅安置好,就要離開。
雖然她很想和小舅舅多待一會兒,但太子在這裡,她一個婦道人家留下來怕是不合規矩。
太子卻叫住了她:“今晚是給你小舅舅送行,至此一彆,不知何日相見,規矩什麼的就不要在意了。”
“這……”楚煙為難地看向謝經年。
謝經年說:“既然殿下都不在意,你就留下來吧,好好敬你小舅舅幾杯。”
洛雲川頗為不滿:“什麼叫你小舅舅?”
謝經年連忙改口:“我錯了,是咱小舅舅,這總行了吧?”
太子和楚煙都笑起來。
楚煙便也沒再推辭,挨著小舅舅坐下來。
席間,三個男人談論起了昨天早朝上五皇子的行為,又談論了朝堂如今的局麵,以及各部官員站位的情況,還商量了小舅舅回程時拜訪沿途官員時要注意的事項,從頭到尾都沒有避諱楚煙。
楚煙也沒插嘴,隻是靜靜聽著,越聽越心驚肉跳。
看來太子和皇帝以及五皇子之間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稍有變動,就會爆發出來。
就像一個裝滿了炮仗的房間,放在那裡不動的時候看著歲月靜好,但一個火星子就能將它引爆,最終傷亡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小舅舅看似離開了京城是非之地,實則也並不安全,或許有心人早就盯上了他,能不能安全回到涼州亦未可知。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