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文德傳!
唐國公聞聲,大驚失色,起身迎接愛妻“夫人!你怎麼就出來了!”
笑意盈盈地抱著孩子走進來的獨孤夫人揮了揮手,卻先向袁璣行了一禮道“妾身見過袁先生。”
她年高權重,這一禮對袁璣可是不輕。袁璣急忙起身還禮“國公夫人大禮,折煞袁璣!”
三人謙讓片刻,唐國公扶著獨孤夫人坐下。
袁璣看看英華仍存的獨孤夫人,無意露出幾分躊躇。這神色落在唐國公眼裡,自然惹得他不喜歡說起來,他以國公之尊見這等浪蕩漢已是迂貴,如今我夫人都來了,你這小子怎麼……
正想著,突然柔軟溫暖一隻手按他手背上。唐國公回頭一看,獨孤夫人仍是笑意滿滿地向著袁璣發問“敢問袁先生祖居何處?”
袁璣想了一想,直率回道“父親袁嵩本是浦陽郡守。”
聽他這麼一說,唐國公和獨孤夫人也大感意外。獨孤夫人看了看唐國公,吃驚地問“原來是袁老將軍之子!早年妾尚在閣中時,也聽父親屢次讚歎袁老將軍勇武。怎麼如今袁世侄卻這樣……”
唐國公到底久處廟堂,對袁家的事多少有所耳聞,於是搖頭歎息“夫人,一個彌道人,害了無數人!”
“彌道人”三字一出口,袁璣與獨孤夫人立刻雙雙變色。好半晌,獨孤夫人才向袁璣低頭行禮“袁世侄,若非為了我家長姐,那彌道人也不至於因情生妒,禍害無數。說起來,也是我們獨孤家連累了你們……”
“夫人此話差了。”袁璣神色坦然“命運如此人不能敵。何況當年有獨孤大人力保,留了袁璣與母親性命,袁璣已萬分感激——但有一條根在,總可再繁生。”
三人嗟歎片刻,唐國公就轉向正題“既然袁世侄今日前來,必是知道彌道人此時身處宮中,隻待小兒滿月之時借機加害我們……那,世侄今日前來可有什麼破法?”
“國公,袁璣今日前來隻為應榜擬名。”
袁璣的回答,多少讓唐國公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微笑以對“也對,也對……應榜而來。那……就有勞世侄了。袁老將軍為人英猛,世侄也必……”
“國公不必多疑。有時一名可定一生。”袁璣突然打斷唐國公的話,起身前行幾步,請求看看孩子。
他這番突出其來的舉動,讓獨孤夫人也有些意外。但獨孤夫人對眼前這個英偉的男人莫名信任,於是將孩子交給袁璣。
袁璣抱著孩子看了一眼,立刻感歎不止“眉如山巒目若深淵,停嶽之氣巍巍然也——國公,夫人,若您二位信袁璣,便以‘淵’字做小公子的名吧。”
“淵?李……淵?”
唐國公一怔,把“李淵”二字在嘴裡嚼了兩三遍,卻隻覺得一股子氣流震動心肺。心裡也莫名生出幾分豪氣“好,好名字。既然如此,那就叫李淵吧!”
獨孤夫人見丈夫一反常態,一臉意外地側過頭,把這名字在口裡反複念了幾遍,突然露出驚喜之色看向袁璣“袁世……袁先生……”
“無妨。”袁璣看著獨孤夫人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再搖頭“伯母喜歡便叫袁璣世侄也好。”
獨孤夫人隻覺得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堵著,好一會兒才點頭“你……你是個好孩子,謝謝你……”
袁璣再朗朗一笑“伯母聰慧,若深夜寒星。似您這般人物肯認袁璣是個名士,袁璣便再無遺憾了。啊,還有……”
袁璣從懷中掏出一個紅綢小包裹,一層層展開,卻是一隻幼龍型的白玉墜子——
看得出來,這塊白玉質料極好,瑩潤可愛。那幼龍像要跳出來在人掌心兒裡摩挲撒嬌似地。
“這……這不是玉龍子……”唐國公失聲“這是……這是周朝神物啊!聽說還是大秦國寶秘庫的鑰匙啊!這,這要是給淵兒戴了,豈非要災上加難?”
“正是。”袁璣邊笑邊將玉龍子塞進獨孤夫人手心“不過這件寶物還有一重功效,便是能佩戴此寶者,若能心存善意,憫懷天下,扛得動應承之磨難,那便必然遇災化吉,逢難得祥……這是保身護命的好東西,所以就權當世侄給小公子的賀禮了。
相信有此物在,必能護得他渡過這滿月之難。”
獨孤夫人握著這玉龍子,驚喜無以複加,淚流滿麵“這……這……”
唐國公卻一臉糊塗“可這東西孩子拿了,隻怕寶重傷身啊……”
獨孤夫人哽咽搖頭,拉著唐國公就要拜謝,卻被袁璣急急閃開“伯母過了,伯母過了。世侄使命已完成,不過還有兩句話交待給您。”
袁璣扶住唐國公與獨孤夫人的手臂,一字一句告訴他們夫妻“切記,鳳無梧不落,凰得鳳而生……鳳為貴,凰為尊。這世上有些事情改不得,但有些事卻未必——隻不過儘人事,聽天命罷了。”
儘人事,聽天命。聽到這熟悉的六個字,唐國公猛然一身冷汗向著袁璣“世侄,你怎知我家連襟正著人去尋那彌道人的根底?”
“袁璣什麼也不知,但袁璣卻知道今生隻怕不能再來拜見二位。隻待他日鳳得梧桐時,小兒天綱必前來拜會。”
袁璣一笑,長行一禮,不等唐國公夫妻挽留自出門去。他走得很急,唐國公與獨孤夫人急喚幾聲左右,五六個大漢上前攔,竟不知他怎麼一晃兩蕩的,就走到門邊兒去了,攔不住他……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唐國公驚喜看向獨孤夫人“愛妻,這……那我們淵兒……”
獨孤夫人搖頭,哽咽地抱著兒子,以淚臉貼上幼兒嬌嫩的麵龐“是,是……咱們孩兒有救了……有救了……”
一個月後。
梁城外,江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