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賽因的師弟。”神官苦笑,“而博爾蓋德和賽因是仇敵。”
“所以他就要殺你?”昭霆瞪大眼,“而且那個賽因居然有仇人”
“是政治上的對手。不過政敵有時比尋常敵人還要不共戴天,總之這次我好像是救了個不該救的人,連累了大家,害得陽也被抓了。”神官十分內疚。昭霆啐了一聲,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你說的這什麼見外的話!咱們四個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安啦,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何況這次也不是你的錯,全是賽因先生惹來的事端。”神官被這番充滿江湖道義的發言感動得眼淚汪汪。
“不,也不關賽因先生的事。”耶拉姆插口,“彆忘了真正的壞蛋是誰。”
“嗬嗬嗬,不錯。”神官和昭霆醒悟過來,綻開一模一樣的陰狠笑容,喀啦喀拉扳弄十指,透出濃濃的暴力意味。耶拉姆發現這兩個人的本性說不定非常相似,果聽得兩人齊聲道“博爾蓋德還有那個死胖子總督你們等著吧!竟敢惹到咱們,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待會兒就揍得你們滿地找牙!”
“”
耶拉姆突然十分懷念楊陽,他現在才明白那個少女的重要性。這次沒有她踩刹車,這兩頭人形暴龍一會兒會做出怎樣驚天動地的大事,他連想都不敢想,何況那個刹車閥如今還成了數億馬力的起爆劑
幸運女神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呢?
創世曆1037年淨之月(4月)2日,雷南郡的市民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失眠之夜。以“蜜蜂與蝗蟲”酒店的爆炸為序幕,一係列混亂宛如泛開的瀲漪般擴大到整座都市。先是總督府無故起火,然後一些市民看到許多警衛和術士從“金鹿旅館”周圍湧出,神色慌張地奔去救火,可是等了半天不見火勢減小,那群救火隊就像半途消失了似的。直到總督府附近的人家提著水桶出來,才發現失蹤人口全在門口的草坪上躺成一堆。在“山頂”的赫然是肚皮朝上,仿佛一條死去的金魚的總督,額上有三個黑墨水的字跡“死肥豬”,肚子上一條長布直垂到“山腳”下,寫著“我是罪人,請逮捕我”一行鮮紅的狂草總督本人已失去意識。眾人將他救下後,很煩惱要不要馬上叫醒他,最後決定還是等想法子擦掉那幾個用特殊墨水寫的字再叫醒可憐的總督比較好
另一方麵,也有幾個市民目擊一位銀發披肩,氣質就像月光般溫雅文靜的青年施施然走到哈梅爾商會分部的正門口,親切地向兩名守衛問好,守衛們也很和氣禮貌地回以微笑和問侯,然後他們就被踢飛到兩旁的民居屋頂上暈死過去。在啞然的注視下,銀發青年一邊喃喃道“對不起”一邊提足踹門,兩扇鏤金鑲玉的厚重楠木門板在披著良家子弟外皮的凶暴罪犯腳下輕易碎成無數破木板。青年毫不猶豫地從大開的門洞裡闖進去。四周的市民直至聽到裡頭傳出震天價響的鬥毆聲,才回過神,急忙跑去憲兵處報告有膽大包天的惡匪上第一商會長的地盤鬨事,在那兒從總督府的目擊者口中得知包括總督在內,雷南郡所有上層管理人員全部被送進了醫院搶救這一爆炸性的消息一傳開,整座城為之沸騰,犯罪率一夜間暴增好幾個百分比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騷動的起因隻是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完全不知道地上的變故,此時,她正在哈梅爾商會分部的地下倉庫一角思考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肚子好餓哦~~~現在幾點了?”
黑發少女撫著不斷發出抗議聲的肚皮,擠出沒什麼中氣的聲音。在這個隻有黑夜沒有白天的鬼地方,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也不想浪費力氣隻為看表施展照明之光,那會大大加深她的饑餓程度。說來幸運,她的手表沒有被敵人拿走,楊陽猜想可能是牢頭不知道怎麼拆的關係,而飛焰因為有神官施加的魔法,除了她,也沒人能拿下。
“嗚嗚~~沒想到會落到這麼淒慘落魄的地步,早知道就不堅持來雷南郡了。”楊陽自怨自艾,接著一轉為怒吼,“都是那家夥的錯!那個該死的紅發暴力男!竊奪唯叔叔容貌的大混蛋!若不是他,我哪會被抓!他倒好,腳底抹油逃得沒影!天理~~~我要天理啊~~~”越吼越火,她情不自禁地捶打地麵,但隻捶了兩下就停下來,“不行,一發火肚子更餓了,我得冷靜、冷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我記住他的名字了——維烈薩克。”
楊陽咬牙切齒,驀地一愣“咦,薩克?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她凝神思索是哪個城主的名字嗎?記得五個城主的名字是
咕嚕!一聲現實的呼喚打斷了她的回憶,楊陽垂下頭,再次敲打地麵“可惡,我不想做個餓死鬼啊~~~這裡的牢頭是怎麼回事?特地把我關在這裡隻是為了餓死我麼?就算再吝嗇的牢頭也該給犯人夥食啊!飯~~~我要飯~~~”
少女已經不顧形象地哀嚎了,這時仿佛上天垂憐,天花板發出喀一聲細響,正中緊閉的石門被緩緩拉開,強烈的白光投入黑暗的地牢,在地上烙下一個四四方方的白影。楊陽以為是那位牢頭終於良心發現送飯來了,一躍而起,揉揉被強光刺得淚水隻流的雙眼,不想一個熟悉的嗓音從頭頂灑落“陽!你在裡麵嗎?回答我!”
“昭霆!”楊陽失聲道,一時難以接受這麼讓人驚喜的變故,腦子好像被揍了一拳似的一片空白,隻有幾個字不斷盤旋飛舞來了,他們來了
棕發少女振臂歡呼,滿臉喜色。褐發少年從她旁邊探出頭,平日冰冷的容顏也綻開一絲極淡的笑意,如釋重負地道“太好了。”
“來!快抓住我!”昭霆朝洞裡伸出手。楊陽剛舉起手,又無力地跌坐回地。兩人見狀大驚“怎麼了!?受傷了嗎?他們拷打你?”
“不我隻是太餓,沒力氣”
耶拉姆和昭霆麵麵相覷,半晌,昭霆建議“那我去找點吃的給你?”該死的博爾蓋德!居然連點食物也不給她表姐吃!
“現在時間很緊,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擔心在前廳擔任誘餌的師父,耶拉姆硬起心腸道。楊陽點點頭,勉強振作精神,搖搖晃晃爬起來“好對不起,麻煩你們把我拉上去。”
楊陽一手握住昭霆的手,一手拽住耶拉姆的皮鞭,在兩人的幫助下爬出地下室。一回到地麵,她就被昭霆緊緊摟住。
“太好了,太好了”棕發少女泣不成聲。楊陽先是不好意思地摳摳左頰,隨即也情不自禁地回抱住她。這一刹那,楊陽深深感激上天,讓她和昭霆一起被召喚來這個世界,現在又讓她們重逢。
耶拉姆靜靜注視這對相擁的表姐妹,沒有打擾。
“我擔心死了!怕再見不到你!”昭霆哭訴一路尋覓的辛酸痛苦。楊陽苦笑著拍拍她背“好了好了,這麼大人還哭鼻子,我這不平安回來了?”她的目光無意識地越過友人的肩頭,四下巡視,卻沒有找到那抹懷念的身影。
“神官呢?”楊陽發現自己的聲音又乾又澀。
“為了方便我們救你,他去引開敵人的注意了。”
楊陽心頭的失望立刻如春陽融雪般消失了,轉為驚訝和擔憂“他一個人嗎!?”
“神官大人不會有問題的。”耶拉姆堅定地道,語氣充滿對師父發自心底的信賴。楊陽略略心安,又想起神官在雙頭哭蟲一役表現出來的驚人實力,這才真正鬆了口氣。如果她知道銀發青年此刻正和好幾名高段法師和白銀劍士對戰,剛放下的心恐怕又會提得半天高。
“對了,抓我的人到底是誰啊?”楊陽環顧周圍,發現他們身處的是一間擺設豪華的客廳,名貴的南城地毯被掀起扔在一邊,門口倒了兩個看起來像是守衛的男人。昭霆狠狠地道“是博爾蓋德那賊禿佬!”
“他!?為什麼?”楊陽大吃一驚,接著想到一個可能,“難、難道是我的身份不小心暴露了?”昭霆和耶拉姆一怔,後者搖頭道“不知道,神官大人隻說博爾蓋德和賽因先生有仇,所以連帶想除掉他。”
“賽因先生?對了”楊陽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巨響,一個身穿術士長袍的男子和著大量的石塊碎屑飛進來,重重撞上她正對的牆壁,口吐白沫暈死過去。三人都嚇了一跳,楊陽轉過頭,看到被打破的牆外站著一個她熟悉的頎長身影,正以不亞於他們的驚愕表情注視他們“咦!你們還沒走?”當望見黑發少女的瞬間,澄碧的眸閃過“太好了”的神色。不知為何,楊陽覺得臉微微一熱。
“對不起,神官大人。”耶拉姆跳起來。
“趕快離開。這裡的保鑣倒都是硬角色,我恐怕沒辦法分心保護你們。”說話間,銀發青年也不忘閃躲兩名劍士的偷襲,同時一發“炎龍破”將二樓的走道轟成兩半,讓上頭施法施到一半的術士們掉下來,“快點!記得在哪碰麵吧!”
“是!”耶拉姆毫不遲疑地拉著兩個少女朝後門奔去,楊陽回頭喊到“等等!你不和我們一道走麼?”
“博爾蓋德還欠我一筆帳沒還,放心,我隨後就到。”
神官揮揮手,確定三人平安退走後,立刻展開反擊,水索一揮就令兩名纏鬥不休的劍士失去意識。瞥了眼大廳裡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商會守衛,他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有補上一劍,轉身奔向樓梯。
剛踏上二樓的地表,從斷裂的走道儘頭又衝出大批人馬。青年微一冷笑,心道博爾蓋德手下旁門左道倒不少,也不乏真正的精英,可惜欠缺統一的指揮體係,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嗎?哼,馬上就讓你們嘗嘗大意的下場。
合上手,他用古代語飛快念誦一段咒文“蟄伏的大地幻獸貝希摩斯,回應我的力量,從沉眠中蘇醒,將百倍的重力施加我的敵人——重力風暴!”
驚呼。眾人在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的同一刻,對方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發動了第二波攻擊“掌管大氣的風之神,聽從我的指示,掃蕩我的敵人——龍卷風!”
當晚,雷南郡的市民們目睹了一幕奇景——都市裡刮起了蒼藍色的巨大風卷,而且旋風裡還有哈梅爾商會分部的的半個屋頂和一打保鑣
“巴曼大人。”
肯特的視線從遠處的龍卷風調回來,落回身後的上司臉上。不用一個指示,青龍騎士與鎧甲同色的青眸裡射出的怒火已明白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做。
“全體人員,升空!”他揮手,七十隻飛龍便振翅飛起,帶起大量的草屑。為了不驚擾城裡的民眾,他們特地在這片郊外的坡地降落,打算走路進城,一方麵也是不想讓北之賢者發現,但看現在的情況,顯然沒有這個必要了。
竟敢在埃特拉的領土上撒野,囂張的家夥!我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巴曼右手牢牢握住鞍上的龍槍,遙望不遠處的雷南郡,在心裡發誓。
當感到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時,第一商會長手抖了一下,白玉茶杯濺出幾滴琥珀色的液體,灑在他領口上。
“那夥該死的龍騎士!”博爾蓋德詛咒,直覺認定是飛龍製造的人工地震,卻沒料到這股震動其實是來自無名氏神官打壞的一堵牆,而且是關押黑發少女的那間房間的牆。
喝了兩口紅茶降火,他把注意力調回手裡的文件。
為了尋回他的準生意對象,也為了避開神秘的跟蹤者,博爾蓋德不得不躲回老家也就是這個分部,把解決神官等人的任務交給沙姆。雖然有點擔心無能又懦弱的沙姆會否搞砸他的計劃,但一來他對派去支援的部下很有信心,二來也布下了天羅地網,三來還有人質在手,所以博爾蓋德認為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派去搜查傭兵王下落的探子們還沒回來,於是商人無聊地命令部下呈上無名氏神官的簡曆翻來看。他並不擔心找不到貝姆特,雷南郡是他的地盤,希頓再會躲也多不了多久,他擔心的隻是貝姆特會不會屈服於希頓商會長的巧言令色下,改換合夥人。如果真的變成那樣,他也隻好采取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誰叫這個世界的競爭就是這麼激烈呢?
博爾蓋德皺眉翻過幾近空白的覆曆表,心想這是什麼玩意兒。當看完後麵一張簡曆時,他噴出了嘴裡的茶。
機密程度五顆星。(絕密)
本名不詳。出生年月不詳。收養人加卡德瑞姆席德(大賢者)
經曆一歲從玩積木中推出因數分解公式;三歲取得學者學位,修完魔法三段,被喻為聖域有史以來不世出之奇才;五歲學會五係魔法成為“五葉草”,同年被提拔為最年輕的神官;七歲打敗當時聖域第一高手取得神官戰士資格(空手對劍);九歲學完聖域所有課程,全覽魔法典籍,全修武技課目,無所事事下加入冒險家公會,不到半年取得s級賞金獵人證;十二歲匿名參加首都少年武鬥大賽,一路過關斬將卻在決賽主動棄權,最後由十二歲的王儲諾因史列蘭德修普不戰而勝;十四歲獲頒聖騎士勳章,本人在授章儀式上詢問儀禮官元帥拉克西絲愛薇德修普“當了聖騎士可以喝酒嗎”,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把勳章丟在地上離開了會場。當天兩百十八名參加者一半得痙攣症,一半進了瘋人院,大賢者加卡德氣得心臟病複發,在病床上連呼“逆徒”,第二天他宣布大賢者的繼承人除此“逆徒”外無第二可慮人選
就在博爾蓋德捏著這份資料噴茶瞪目的時候,傳來啪一聲鈍響——他房間的大門被一隻大腳踹飛,重重掉在地上,接著響起一個他印象深刻的開朗聲音
“哎呀,你在啊?”
銀發神官兩手插腰,站在玄關。博爾蓋德毫不意外地放下杯子,站了起來。如果看了那份隻能用恐怖形容的覆曆他還懷疑眼前這人的實力,他的神經就不正常了。現在博爾蓋德深切懊悔為什麼沒早點調查清楚,那他就不會犯下向不該出手的人出手的愚行了,他還注意到青年月白色的衣服到處濺著斑斑的血跡(其實這是神官在寫八字狂草時不小心沾上的),可想而知他那班護衛的下場;而且他既然找到這裡,代表他和沙姆的關係也博爾蓋德那精於計算的大腦此刻更是動得飛快,想找出一個扭轉局勢的法子,因而沒注意對方正打量室內。
“原來如此,這房間的隔音設施做得有夠徹底,難怪外頭鬨翻天你還像個死人似地坐在裡麵沒反應。嗯,你在看什麼?”神官好奇地搶過對方手裡的文件,瞄了一眼後,臉上浮起陶醉的色彩,“啊啊,原來是在看本天才的光輝史,早說嘛!不過虧你能找到一本,我還以為有關我的資料全被老頭燒了或藏起來了,真不虧是號稱‘萬事通’的哈梅爾商會(博爾蓋德心道我怎麼沒聽說有人這麼稱呼我的商會?),太感謝了!好,這本東西歸我了!我要帶回去貼在牆上!”他老實不客氣地把文件往懷裡一塞,上下掃視對方,眼中透出不懷好意的訊息。
“你你想乾什麼?”博爾蓋德被他看得一陣發毛,立持鎮定,“我警告你,千萬彆亂來,因為”
“因為那個女孩還在我手上——是想這麼說吧?哼,我還以為你會更聰明點呢。”神官冷笑一聲,搭住他的肩膀。博爾蓋德頓覺仿佛巨岩壓身,連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彆說陽已經被我救回去了,就算她還在,憑你現在的立場,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快點!把答應的東西交出來!”
神官用和真正的流氓沒兩樣的語氣惡狠狠地威脅,佐以寒酷似冰的眼神,全身散發的肅殺之氣,嚇得博爾蓋德兩腳發軟,哆哆嗦嗦地問“什什麼啊?”他是真的不明白對方想從自己這裡拿到什麼東西,要錢,隻需把旁邊的鎖密櫃砸開,就可以儘情地拿。不過看來還有商量的餘地,這就好!隻要留他一條命,金山銀山他也給!
“還用問,當然是車子啦!”神官不耐煩地大吼,換來博爾蓋德張口結舌的瞪視,“你不是答應過,一到這兒就白送我們一輛載滿貨物的大車嗎?彆說你已經忘了!要一時拿不出用現金墊也行,我這個人是很好說話的——哦,還有到冒險家公會解除契約。放心通情達理的我知道你很忙不會叫你親自跑一趟,隻要寫封短信讓我帶去就行,當然跑路費一個子也不能少。”今晚被這家夥折騰得足足累掉半條命,絕不能便宜了他!
博爾蓋德嘴唇開閉了三十次,才確定對方不是開玩笑。幾乎是半失神地寫完信,他一邊顫巍巍地從櫃裡取出錢袋,一邊啞聲道“為什麼?你有這樣的才智本事,連史汀那小子也望塵莫及,卻甘於在那個貧困的邊境小村當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神官?你隻要投靠我,彆說日後飛黃騰達立於萬人之上,光說取錢這種小事,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去我金庫,要多少”
“夠了。”
神官打斷,平靜的聲音卻令博爾蓋德打了個寒噤。他淡淡笑著,秀麗的唇線勾起的弧度卻比夜晚的露水更清冷,祖母綠色的雙眸不見往日的溫和開朗,隻有一片凜冽的冰芒。四目相對的瞬間,博爾蓋德感到一股寒意由腳底沿著脊椎迅速向上延伸,四周的空氣變得像鉛一樣沉重,一種分不清是冷是熱的威壓感緊抓住他的心臟,令他呼吸困難。哈梅爾商會長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他自恃就算在幾位魄力與威儀兼具的城主麵前也能保持自己的步調,但是此時此刻,麵對這個看上去還有幾分文弱的青年,他卻切切實實感到畏怖。
“不要想研究我的生活方式。”神官的聲音仍是清清朗朗,甚至讓人感到一股音樂的魅力,博爾蓋德卻覺得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深深紮進他的靈魂,激起震憾與恐懼相融的戰栗感,化為最堅固的枷鎖,不僅綁住他的身體,還有所有的勇氣和自信。這是絕不能與之為敵的人物——他僅剩的理智提醒。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好好珍惜你拾回來的性命,今天我不殺你,隻是因為我暫時還不想動手罷了。”
撈起桌上的信和錢袋,年輕的夜盜恢複愉快的表情,揮了揮手“剩下的不用我交待了,你是個聰明人,不是嗎?”語畢,修長的身影就矯健地翻出窗子。
夜風卷起雪白的簾布,輕輕拍打在商人凝固的臉上,讓他感到一股刺骨的涼意,這才發現自己從頭到腳都被冷汗打濕了,劫後餘生的安心感充滿他的心,讓他控製不住地往地上坐去。
“聰明人啊”博爾蓋德苦笑了一下,他的確猜得出青年沒出口的警告,就一句不許再來煩他。
從此哈梅爾商會長再沒想起或提起這五天經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