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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城主的巡禮 上(2 / 2)

一點也不像!一個高挑俊美,一個嬌小娟秀,狄格副官是吃錯什麼藥,竟認為這兩個人長得像!是啦,大人和將軍都是金頭發藍眼睛,但若隻憑這點下判斷,伊維爾倫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算和大人長相相似了。

“嗯,你也這麼認為嗎。”狄格揮揮手,趕走自始至終進入不了狀況的士兵,繼續煩惱到底是誰呢,閣下的哥哥?

第二天中午,羅蘭一行人離開了絕境長城,整整三十輛馬車的衣物和補給品也及時送到並得到妥善的安置。

伊芙率領一乾高級將領站在城門口,擔心地注視羅蘭,勸道“大人,多盤桓幾日再走吧!”

彆人看不出來,從小和對方一起長大的伊芙怎麼會看不出異常。青年微帶酡紅的臉色,眉間極淡的倦意,分明就是發燒的症狀!而且以他那忒能掩飾的本領,還露出這點蛛絲馬跡,可以想見熱度絕不低。

“不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能在這裡待太久。”羅蘭微微一笑,向伊芙頜首表示無礙,轉向眾軍官,朗聲道,“諸位,絕境長城乃至要關隘,絕不能讓蠻族攻破,一切就煩勞諸位,務必儘力輔佐伊芙將軍!”眾人轟然應聲,一齊行禮。

羅蘭點點頭,朝城頭上向自己舉槍致敬的士兵們微笑著還了一禮,轉身走向馬車,以流暢的動作踏上車轅,消失在門後。艾德娜等侍衛早就騎上馬,一等車夫驅動車子起行,立刻跟上。伊芙等人目送他們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你還真能撐。”

冰宿看著跌坐在對座的人,挑高雙眉。羅蘭一手按頭,喘息道“還說呢,早上吞了你一顆藥片,我就一直想睡覺,你是不是給我安眠藥?”

“那你一定是吃了夜服的,夜服的百服寧有安神效果。”

“還有…夜和晝之分啊。”羅蘭苦笑,往椅背一靠,合上眼,“罷了,我睡一覺,到了叫我。”冰宿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聽得對方呼吸轉輕,已然入睡。躊躇片刻,她撈起脫下的銀狐鬥篷,起身走到他跟前,將之輕輕蓋上,然後執起他右手,不及探向脈門,就被炙熱的溫度嚇了一跳。

好燙!冰宿眉頭緊蹙,不覺咬住下唇,觸向對方微沁冷汗的前額,嫌飾冠礙手,毫不猶豫地拉下。

這是……什麼?剛抽離藍寶石額飾,她的視線登時被一樣異物吸引。就在這時,一隻滾燙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搶過飾冠戴回。

“你在做什麼?”羅蘭盯著她,用嚴厲的語氣質問。

“幫你量體溫。”隻驚訝了一瞬,冰宿就拉回神智,鎮定回答,毫不退縮地迎視他。羅蘭皺眉道“多餘。”鬆開鉗製,輕輕推開她“你隻要離我遠點,免得被傳染。城主可以感冒,神使絕不可以。”

“真正的神使是你吧?”

羅蘭才軟化的神情又覆上寒霜,眼神也轉為森冷,凝視對方,沒有開口。冰宿的態度異常平靜,一字一字道“要我——保守秘密嗎?”

羅蘭輕笑,笑聲有些低啞,卻很愉快“你明知故問,有什麼條件?”冰宿咋舌“你即使在生病,腦筋依舊這麼好使。”

“彆給我戴高帽了,現在是我有求於你。”羅蘭往後一靠,泛紅的俊容上是悠閒到近乎輕鬆的微笑,“不過,望你體諒我的病體,彆提太讓人驚嚇的要求。”

冰宿低哼“放心,我隻是想問你件事。”羅蘭頜首,無聲催促。冰宿臉上閃過一絲羞意和狼狽,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不自然的聲音道“那晚你為什麼吻我?”

“……”

羅蘭眨眨眼,表情空白。冰宿見狀,臉色大變“你忘記了!?”該死!原來是這小子酒後發瘋,虧她傻傻當真,還當麵詢問,這下臉丟大了!

“沒有,隻是,沒想到你竟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羅蘭抹了抹臉,神請有些錯愕,有些好笑,也有些釋然。他情不自禁地拉近對方,近到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傻女孩。”他歎息,“一個男人吻一個女人,還需要理由嗎?”

“為什麼不需要?”冰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緊接著又被近在咫尺的灼熱氣息熏得頭暈腦漲,完全是條件反射地發問。

羅蘭注視她迷茫的眸子,柔聲道“那晚我唐突於你,是因為我一時克製不住男性的,雖然及時收住,還是很無禮,所以我吻了你,表示道歉。”他輕點她前額,虛弱一笑“這是民間的禮節,難怪你不知道……”

“喂!”冰宿慌忙摟住他傾倒的身子,拍打他滾燙的臉頰,焦急地喚道,“羅蘭城主?羅蘭!羅蘭!!”

車門扣響,傳來紅發侍衛的喊聲“怎麼了,冰宿?”冰宿衝口道“快停車!羅蘭昏倒了!”

“什麼!”一聲呼嘯,馬車劇烈晃動,嘎然停住。喧嘩聲中,艾德娜第一個推開門衝進來,看見倒在少女懷裡,人事不知的主君,臉色遽變,搶上前執起他軟垂的右手,微微鬆了口氣“……原來是發燒了。冰宿,麻煩你照看他,我們馬上趕去前麵的賽羅斯鎮,讓大人好好休息。”說著,用銀狐鬥篷裹住羅蘭的身體,扶他躺下。見狀,冰宿一陣懊惱。

這些事,我也可以做到的,為什麼剛才我會那麼慌亂呢?隻想到呼救。

“冰宿,拜托你了。”

“呃…是!”少女回過神,匆忙應聲,忽然想起一事,道,“彆叫車夫開太快!生病的人經不起震蕩!”

艾德娜點點頭,感激一笑,跳出馬車,一把關上門。片刻,車身輕晃,緩緩起步。

“叮鈴、叮鈴……”

模糊的鈴聲隨著久遠的記憶浮起,漸漸清晰,清清脆脆,極有節奏,仿佛……車轔聲,又像是舞者係在長裙上的銀鈴,充滿跳躍的音色。

[羅蘭,彆坐在車頂招搖啦,快滾下來!]

[滾下來讓你使喚嗎?我呸!]

[不許說粗話!]

一隻鈴鼓從隔壁馬車的車窗裡飛出來,準確命中坐在車上的白衣少女的後腦勺,一隻大包立刻誕生。[哎喲!]少女捂住頭,眼淚汪汪地吼回去,[不許彆人說粗話,就許自己使用暴力,不公平!我偏說粗話!寧可當流氓也不當娘娘腔!]

幾個笑聲同時響起[哇哈哈!你現在才想回去當男人,太遲了吧,小台柱!]

[該死!還不都是你們這幫臭女人害的!]

白衣少女滿臉通紅,從天窗跳回車廂,過了一會兒,車身激烈搖晃,傳出乒鈴乓啷的巨響,夾雜著喧嘩笑語。一名三十來歲的婦女從隔壁車探出頭,罵道[喂!收斂點!打壞器具我叫你們跳脫衣舞!]

[呀~~~羅蘭要跳脫衣舞嗎?好期待啊!]

[去!那架豎琴分明是你們打破的!]

[砸壞皮鼓的好像不是我們耶……]

婦女額上青筋直冒,暴發出一聲怒吼[你們這群混蛋!!]

[沒關係啦,媽,這點小損失,隻要羅蘭朝客人多笑幾下就搞定了。]

[我宰了你們——]

好熱……這是他唯一的意識。身體仿佛在火爐裡,受著烈焰灼燒,壓倒性的熱量占據四肢百骸,蒸發他本就稀薄的意識,再度喚醒沉睡的記憶。

[羅蘭,你母親去世了。]

年過四十卻仍風姿綽約的婦女一臉嚴肅,對麵前做舞者裝束的金發少年宣布噩耗。少年有一張猶帶稚氣的麗容,穿著紗上裳長裙的模樣就像一個真正的絕色少女。

[啊……]少年低呼,摸了摸婦女的手臂,[真看不出來,老媽,你是幽靈嗎?]

[笨蛋!我不是說我!是你的親生老媽!]

少年垂下手,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卻是一片冰冷。

[我沒有母親。]

[羅蘭……]婦女才開口,被少年冷聲打斷[媽,我不想聽有關那個女人的任何事情,我是你的孩子,你是我唯一的母親,我沒有其他母親。]婦女默然。

[羅蘭。]

一旁穿來怯怯的呼喚,少年轉過頭,綻開由衷的笑容[抱歉抱歉,伊芙,讓你久等了,我們去外邊,今天我教你劍舞,就是可以把看不順眼的人宰掉的舞蹈哦!]

[可是我沒有看不順眼的人……]

[沒關係,將來會有的。]

[羅蘭。]婦女喚住兩人,[就算你不認她,你的父親呢?我一個人可沒辦法生下你啊。]

少年回過頭,微微一笑。

[我也沒有父親。]

沁涼的濕意貼上臉,為他掙得一絲舒暢,恐怖的熱量稍退,隨著微粗的冰涼觸感沿著頰緩緩遊移,柔和清脆的嗓音夾帶疑問滲入他混沌的聽覺“無父無母,莫非你是無性繁殖的產物?可是,這樣也需要父母的精子和卵子啊。”

他不懂,也無力思考這話的含意。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頸後被人緩緩托起,靠入一個柔軟的懷抱,一樣冰涼的東西貼上他的唇,更為冰涼的液體緊接著湧入,尚未流進體內,就在喉嚨口哽住。

“咳…咳咳!”他嗆咳,下意識地睜開眼,卻隻看見一片迷蒙的昏暗,就和他昏沉的意識一樣。無力地合上眼,正要再次沉入夢鄉,一隻手重重拍打他的後背,險些讓他岔了氣,飄忽浮載的夢境化作碎片飛散開來,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艾德娜,你手勁太大了啦!”

“我、我隻是想幫大人拍背嘛,看你騰不出手。”委曲的口吻,和英氣的嗓音極不搭調。清脆嗓音又嘀咕了幾句,在他耳邊喚道“醒醒,羅蘭,喝點水。”

“還是不要叫醒他,直接喂吧。”

“不行,沒有意識的人喝不進水。”

“那好辦,你用嘴喂他嘛,或者我來也行。”

“……我知道你急昏頭了,但也不要開這麼惡劣的玩笑。”

儘力撐開千斤重的眼皮,首先映入視野的是被水反射得更加燦亮的金色陽光,深深刺痛已習慣黑暗的眼睛。他眯起眼,慢慢適應光線,終於看清了距離最近的那一小塊黑影。

水杯?還有……一隻手?

“啊,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欣喜,“認得我是誰嗎?”

羅蘭動動唇,卻發不出聲音,反應過來的少女忙將水杯湊過去。直到一杯水都空了後,他才調整呼吸,輕喚道“蘭小…冰宿。”

“太好了,總算真的清醒了。”冰宿鬆了口長氣。艾德娜湊上前“大人,我呢?認得我是誰嗎?”羅蘭笑著白她一眼“我認得你是差點把我的腰拍斷的人。”

“呃。”紅發侍衛搔頭,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羅蘭動了動,試圖離開少女的懷抱,卻驚訝地發現自己連撐起身體的力氣也無。看出他心思,冰宿把水杯放下,豎起枕頭,讓他靠在上麵,解釋道“自從你昏倒後,連續發了三天高燒,昨天還燒到40度,醫生說你是惡感傷寒加積勞成疾,以致氣虛體弱,非得好好將養一陣子,我們現在在賽羅斯鎮。”一連串報告有條不紊。艾德娜點頭強調“大人,你這次生的病真的不小,必須認真看待!”

“我何時能下床?”

“大人!”艾德娜的怒吼被冰宿的右手打斷“今明兩天是不可能了。”

羅蘭沉吟,沒有將內心的懊惱表現在臉上“艾德娜,你代我寫封信給法利恩和克萊德爾,告訴他們我會晚幾天回去。”

“大人,既然你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何不中斷巡禮,回上界休養呢?”

“我難得下來一趟,不把該兜的地方兜完下次出來還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羅蘭聳聳肩,“你也知道那班老家夥有多囉唆。”

其實,羅蘭這次出遊除了探望伊芙的傷勢和例行的巡視,還有個最重要的目的實驗魔核光炮的威力,地點就是東城與暗黑島的獸人交戰的場所摩斯海峽;另外,他也想親眼看看高架水路的運行情況,有沒有需要改近的地方。他在絕境長城時已去過源頭勘察,現在隻差東南方的水源藍鏡湖。

身為羅蘭的秘書官,艾德娜當然清楚這些行程,隻是她擔心羅蘭的身體,才勸了一句。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君雖然平時很好說話,可一旦牽扯到公事,他的決定就是雷打不動,任誰也勸服不了他,所以一聽羅蘭拒絕,就不再相勸。

連艾德娜都不說話了,冰宿自然更沒立場說什麼,隻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出去了。”

“等一下!”羅蘭叫住兩人,表情有點困窘,“先拿點東西給我吃。”三天沒怎麼進食,他都快餓昏了!肚子沒發出抗議聲是因為已經嚴重癱瘓,無力哀鳴。

冰宿和艾德娜對視一眼,達成共識“你喂,我去幫大人寫信。”

“為什麼……”羅蘭說到一半,想起自己目前的狀態,閉上嘴。反正他不是喜歡逞強的英雄主義者,被女人喂頓飯根本無所謂。見他不反對,兩女起身離開房間,不一會兒,茶發少女端著一隻托盤走進來,上麵擺著一隻熱氣騰騰的木碗。

羅蘭沒有嫌餐具簡陋,隻在看見碗裡的食物時,蹙起眉“這點東西吃得飽?”難怪他懷疑,碗裡隻有一點白粥,連配菜也沒有。“給我一碗白米飯吧,拜托!”他想可能是他下塌的旅館太窮了,拿不出好飯好菜招待,不過沒關係,他是很好打發的。

冰宿興味地瞧著他“餓了好幾天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或有油水的食物,會傷害孱弱的胃,這是常識,你不知道嗎?”最後一句是報負蓮池邊一箭之仇。

“不知道,我向來是有得吃就吃,從不管那麼多。”窮慣了的人,奉行的當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信條,試想一個餓了好幾天的人,突然看見眼前出現一堆大魚大肉,哪還管胃受不受得住,終歸先填飽肚子再說,所以羅蘭的胃早被煆煉成“鐵胃”,但感於對方的好意,他不忍拒絕“算了,你喂吧。”

冰宿舀起一勺熱粥,猶豫了一下,放到嘴邊吹涼,這是醫師的交待,換作她絕計想不到。羅蘭一怔,定定注視她溫柔的小動作。查覺他的視線,冰宿臉一紅,不好意思再吹下去,伸直手,將湯勺舉到他唇前。

第一口粥喂完,一股異樣的氣氛彌漫在兩人周遭,取代了原本的和煦。羅蘭彆開眼,打破沉默“是你做的?”

“嗯?”冰宿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不,是老板娘……我不會做飯。”說到後麵一句,她低下頭。儘管這不是需要害臊的事,但她就是莫名地感到羞慚。

“幸好,不然我就要同情你未來的老公了。”

“啊?”冰宿一呆,俯視碗裡的白粥,“這麼難吃?”

“你可以嘗嘗看。”羅蘭臉比苦瓜,“不過,也許是我吃慣了宮裡的大魚大肉,才覺得這碗粥食不下咽,與老板娘的手藝無關。”

冰宿抿了口粥,差點嗆死“呸!呸!”什麼玩意兒!又苦又腥!咳嗽藥都比它好吃千倍!她豁然起身,端著碗跑向玄關。羅蘭見狀喊道“喂喂!彆把我的飯帶走啊!”他才吃了一口耶!

“這種鬼東西,你還吃得下!我去找店裡的人理論!”冰宿不由分說拉開房門,對上一張圓圓的胖臉,“你……”認出來人正是旅館老板娘,她豎起柳眉就準備開罵。

“對不起!兩位客人!”老板娘惶恐地鞠躬,“那鍋我放在廳裡的粥,被我兒子倒了碗還沒醃好的魚子醬,我剛剛才發現,真是對不起,我這就去重新熬過!”

“啊,原來是魚子醬啊,我還以為是刷鍋水哩。”羅蘭恍然大悟,表情和語氣都沒有惡意,卻被老板娘聽成諷刺,當下更是歉疚,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也不是很難吃。”這是羅蘭的真心話,他以前吃過更難吃的東西,“你去忙吧,不必重新熬了,我就吃這碗。”

“這怎麼行!”冰宿和老板娘異口同聲地喊。

“不小心讓客人吃到這種東西,我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請務必給我們一個補救的機會!”老板娘萬分誠懇地道,臉上混雜著感激和謝意。雖然伊維爾倫原本的權貴全被現任城主肅清,十年來再無壓迫百姓的貴族在民間出現,但從羅蘭等人的打扮談吐,看得出是身份相當高貴的人,搞不好是王公大臣之類,所以她本來擔心會受到嚴厲的責罰,卻不料對方不但沒怪罪自己,態度還如此和藹可親。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羅蘭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他也沒有自虐傾向“好吧,那就麻煩你了。”一邊示意冰宿交出粥碗,他一邊習慣性地朝對方露出純禮貌的笑容。

直到此刻,老板娘才看清床上的青年有張她生平僅見的俊容,雖然蒼白,仍不掩與生俱來的貴氣。柔軟的淡金色短發因為汗濕貼在額前與耳畔,更增添了一份柔弱的美感,還有那充滿魅惑力的清雅笑容,讓人完全移不開眼去。

冰宿以略顯粗魯的動作將碗塞給她。老板娘這才回過神,慌忙行禮退下,暗罵自己這麼大年紀還發花癡。

待門砰上後,少女轉過身,不悅地雙手環胸,數落道“你連對這種女人都要放電?”

“放電?”羅蘭困惑地重複。冰宿咬了咬牙“就是笑啦!”真可惡!

“我剛才有笑嗎?我沒發覺。”羅蘭聳聳肩,眼底閃過一道他人難以捕捉到的苦澀。冰宿詫異地眨眨眼“你連自己笑了沒笑都沒感覺!?”

“大概因為已經成為習慣了罷。”

“糟糕的習慣。”冰宿毫不客氣地批評。羅蘭也不介意,反而微笑起來“政治家說穿了和賣笑的妓女沒有區彆,都是相當需要表麵功夫的職業。”

冰宿嚇了大跳,頭一次聽見對方用這種直截了當的口吻說話,但更讓她驚訝的還是青年隱隱流露在笑容裡的滄桑感,那是種看透了世情的冷漠,夾雜著淡淡的嘲諷,明明是笑著的表情,卻讓人感到疏離。

“所以你無論對誰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冰宿暗暗焦躁,再一次,她感到和這個男人的距離是那麼遙遠,儘管她從來就不曾了解羅蘭,但近日來,她以為他們的關係已逐漸拉近,甚至滋生出少許友誼,可現在看見這個表情,她覺得一切根本沒有改變,全是她自以為是。

“怎會,我也看對象的。”羅蘭擺擺手,又恢複輕鬆的笑臉,“如果對敵人還擺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不是被當成瘋子,就是換來穿胸一劍。”

冰宿明白他所說的“敵人”是戰場上的對手,而非政敵。

“對姑娘也分對象嗎?”無法抑製地,茶發少女問出真正困擾自己的問題,事實上,她對此刻盤旋在心底的那份從所未有的異樣情感也是懵懵懂懂,而且潛意識裡感到一絲恐懼,但是渴望靠近金發青年的還是淩駕了一切。

羅蘭眯起眼,他就算再遲鈍,也不可能覺查不出少女那雙墨綠眸子裡絲絲點點的陌生情緒,何況他並不是遲鈍的人,然而他不能說,因為他看出對方還沒發現自己的心意。一旦他點明了,那些現在還是涓涓細流的情感會在瞬間彙聚成汪洋大海。與冰宿不同,羅蘭很清楚她是怎麼樣的人——和自己這種狡詐多變的人不同,這個少女固然非常聰明,卻絕對是個極為單純的人。她一旦投入情感,就是毫無保留,無怨無悔的付出。這種情操是很偉大,給他卻是糟塌,因為她絕對不會有回報的。羅蘭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換作朵琳、美洛達之流的女子他可以無所謂,但冰宿……是他相當欣賞的女性,不該步上那些凡庸女子的後塵,他已經害了妮蘭迪婭,不想再看見另一個難得令他動心的女子為他心碎腸斷。

隻是……感情的事,不是靠智謀就可以解決得了的,目前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些想法隻在金發青年腦海一晃而過,所以冰宿壓根沒發現他開過小差。

“冰宿,這實在不像你問出來的問題。”羅蘭斂去眼底的思緒,小心地選擇詞彙,免得被對方看出破綻,“儘管剛才我用那種不太雅觀的比喻,但我的職業終究體麵點,不至於無限製地出賣自己的皮相,也沒有這個必要。”

“對老板娘有出賣皮相的必要嗎?”

說來說去,原來她是在吃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的醋!羅蘭一陣無力,忍不住呻吟道“冰宿,我說過那是我無意識的笑容了。”怎麼覺得口氣好像一個向打翻醋桶的妻子澄清所謂外遇是一場誤會的丈夫?

少女抿抿唇,心情舒暢許多,但還是有點不滿“你應該改改這個壞習慣,雖然你是無心的,卻會給彆人帶來困擾。”這家夥對自己的長相太缺乏危機意識!

“這些人中也包括你嗎?”羅蘭一笑,在看到冰宿怔愕的表情時僵住慘了慘了!不是決定不刺激她了!怎麼還說出這麼輕佻的言語?我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正當氣氛變得有些曖昧時,老板娘端著托盤走進來,手裡還押著一個男孩子。將托盤遞給冰宿後,她敲了男孩一記,喝道“調皮鬼,還不向客人道歉!先生,這是我兒子羅蘭,就是他在你粥裡搞惡作劇。”

年輕的城主保持平靜的表情,沒有一絲細微的變化,茶發少女卻吃驚得差點端不穩手裡的托盤,轉頭瞪向男孩“你叫羅蘭!?”

由於她的眼神過於淩厲,原本一臉頑劣的男孩不禁縮縮脖子,躲到母親身後。老板娘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不明白哪裡得罪了貴客。

“是的,他叫羅蘭,怎…怎麼了?”

“沒什麼,我的名字也叫羅蘭,所以我的朋友嚇了一跳。”羅蘭溫和的聲音驅散了緊張的氛圍。老板娘恍然大悟,接著興奮地嚷道“啊!你也是改名的吧!”

“改名?”這回不止冰宿,羅蘭也怔了怔。

“是啊!這個鎮年紀小的男孩子幾乎全叫羅蘭,而小夥子呢,因為來不及,隻好改名了。客人你也是這樣吧!”老板娘滔滔不絕,羅蘭和冰宿卻越聽越糊塗。

“為什麼非要叫羅蘭?”少女精準地抓住對方話裡的關鍵。

老板娘吃驚得瞪大眼“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城主大人啦!客人,你們是外地人吧?唉,難怪不知道。我跟你說,伊維爾倫真的是個好地方,賦稅低,收成好,又和平,其他地方沒一個及得上這裡。我聽說全國各地正在鬨饑荒,可是你看咱們這兒,還是豐衣足食。雖然窮地方也有,比如鹽湖那,但是絕不會像卡薩蘭的東境一樣,遍地連根草也長不出來,大家都能填飽肚子——這些都是因為現在那位城主大人!我是個鄉下人,沒辦法形容他的好,但我肯定,以前的城主沒一個及得上他!更彆說那個貪得無饜的國王了!十年前,也就是羅蘭大人繼位前,我們雖然也是能勉強糊口飯吃,卻絕對想不到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羅蘭大人是真的在為我們這些平民著想。他修公路,建水道,挖礦山,初時咱們不懂,以為他是大興那個什麼木的,可是事實證明,他做的每件事都有道理。交通方便了,工作有了,灌溉也容易了。他還開了好多學校和醫院,讓咱們的小鬼都能上學,我家老頭子疼了二十年的風濕也被鎮上的醫師治好——你說,咱們能不感激他嗎?更彆說羅蘭大人在戰場上立了多少汗馬功勞,鎮上的小夥子都快崇拜死他了!個個巴不得去參軍,就算是當羅蘭大人底下一個小兵兵也好。取名字也是前幾年流行起來的東西,總覺得這樣能稍微表達一點咱們對羅蘭大人的愛戴。客人,相信我,這世上絕沒有再比羅蘭大人更好的統治者!我瞧你一表人才的,跟咱們完全不同,肯定是個當大官的料!快點去投奔羅蘭大人,保證他賞識你!真的真的,伊維爾倫是個好地方,我不騙你!”

冰宿有些好笑,但更多的還是震憾。她轉過頭,想看看羅蘭對這席話有什麼反應。讓她失望的,他的表情仍是一如凍池的水麵般無波無痕,然而稍加觀察,她登時如遭雷墼!青年冰藍色的眸子裡蕩漾著她前所未見的激烈情感,仿佛決堤的江水,掀起陣陣狂瀾。少女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衝動,幾乎流下淚來。她猛地彆過頭,勉強抑製住感情,臉蛋卻已漲得通紅。

我這個傻瓜!身為一名統治者,他怎麼可能對這樣一番話沒有感覺!這是——任何華麗的歌功頌德也不上,最樸素也最真摯的讚揚啊!

“客人……”另一邊,老板娘有點惴惴地瞧著羅蘭看不出情緒起伏的臉。

“好的。”

金發青年綻開男孩般清朗的笑容,“我一定考慮您的建議。”

後記

哈哈,讀者們一定很失望吧,抱歉,我忘了說,從第二卷起,每一章的頁數擴展到六部,不過這麼一來,描寫楊陽他們的空間也大了,就請忍耐一下吧。而且到了中後期,楊陽那邊的戲份會逐漸增多,到時包你們看得爽。

至於這邊,羅蘭的戲份會大大增加,不止因為他是第一反派,也是因為他的性格比諾因和貝姆特難寫,是相當複雜深沉的人物,在他身上揉和了野心家的冷酷和名君的仁慈,可以說很矛盾,寫起來非常具有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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