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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城主的巡禮 下(1 / 2)

滿願石!

創世曆1037年豐之月10日伊維爾倫上界城主辦公室。

“國務尚書閣下,這裡有封給您的信,是艾德娜小姐寫來的。”

一名身穿伊維爾倫青色文官服的書記走進室內,手裡捧著一封標有“國務尚書親啟”字樣的信件。聞言,辦公桌後的國務尚書克萊德爾契拉蒙抬起頭。一旁的大神官法利恩羅塞接到他的授意,上前將信接了過來。

羅蘭離開之前,任命國務尚書暫代城主之位,大神官做他的副手。照理說,讓大神官做城主副官是有點不合身份,但法利恩是羅蘭的心腹,即使沒有出任任何官職,實際權限卻比克萊德爾大得多,許多重要政務還必須征詢他的意見。幸好法利恩為人謙和,又敬克萊德爾為長輩,兩人在處理事務上維持著融恰的關係,沒有出現抵觸,這也是羅蘭放心將上界交給他們的原因。

伊維爾倫國務尚書克萊德爾今年五十八歲,在上屆城主馬修福斯在位期間擔任宰相的職務。現任城主羅蘭上台時,大權獨攪,廢除宰相,改立國務尚書,讓丟掉官職的克萊德爾擔任。國務尚書的權限當然不能與宰相相提並論,但也是相當重要的職位,有協調領導整個官僚機構的職能,而放眼宮廷,最適合這個位子的就是克萊德爾這個擁有廣大人脈和極高人望的老臣。這也是克萊德爾身為上屆城主的心腹,還能在現任城主手下當差的原因。

揮退書記,克萊德爾毫無顧忌地當著法利恩的麵撕開封口,取出信紙。他很清楚,所有標明給他的信,其實就等於是給法利恩的。但大神官基於禮貌,還是退開一步,將視線鎖定在國務尚書臉上。

瀏覽完信件,克萊德爾布滿皺紋的臉上登時浮現出憂心仲仲的神色,令法利恩感到一絲不安。

“國務尚書閣下,出了什麼事嗎?”

克萊德爾這才注意到法利恩沒有看信,將僅寫了短短數行字的信紙遞給他。隻看了開頭幾個字,法利恩臉上就露出和克萊德爾一模一樣的表情。

信上寫的正是羅蘭病倒的事,不過不是後來羅蘭要艾德娜寫的那封,而是他暈倒當天,艾德娜借了冰宿的紙筆寫的。內容主要是醫師的診斷,還有請示是否視羅蘭的病情,送他回上界,中止巡禮。字跡十分潦草,看得出寫信人當時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平靜。

惡感傷寒,高燒不退,有轉變為肺炎的可能……法利恩緊盯著這行字,竭力控製動搖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折起信紙,轉向克萊德爾。

“大人會突然病倒,多半是沒有好好調理身體的關係。”

“是啊,唉!早知如此,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勸阻大人,不讓他去下界才是。”克萊德爾歎息連連,“但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了,大神官閣下有什麼看法?”

雖然法利恩現在的身份是臨時秘書官,克萊德爾還是習慣稱他“大神官閣下”。就像法利恩也稱呼克萊德爾為“國務尚書閣下”,而非“代理城主大人”。

法利恩一字一字道“以屬下之見,大人的病情不適合長途跋涉。”克萊德爾點點頭“不錯,接大人回上界的法子的確不切實際,隻是……讓大人在那種邊境小鎮養病也實在讓人不放心啊!起碼應該到大都市去,小鎮醫師的水平太差了,而且那裡恐怕一個白魔法師或神官也沒有。”

“這問題好辦,賽羅斯鎮附近的晴雪郡有一座不錯的白魔法師學院,請院長派一位可靠的教師前往即可。”語畢,法利恩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後,攤開信紙迅速寫好委托信,塞進信封,拿起一隻模樣奇特的印章敲下。這是施予了識彆魔法的特殊印章,用這種印章蓋印的就是所謂的“魔法快遞”。與一般信件不同,魔法快遞不是通過快馬或飛鳥這種看得見的交通工具傳遞,而是借由[信道]來往,隻限於高級法師使用。[信道]就是[位麵](注即平麵世界。一個四維世界對應一個平麵世界,它是由一個古魔法師偶然發現,普及開來。因為已經定好座標,不用魔法達到十二段就可以使用,算是唯一大眾化的空間魔法,雖然用途小了點),就像信箱一樣。喜歡寫信或身居要職的魔法師都會在裡麵開辟一個地址存放信件,沒有地址也沒關係,快遞上的識彆魔法會根據收信人的魔力波動鎖定位置,返回四維世界,和平常的信件一起送到收信人手裡。

法利恩低聲念了幾句咒語,魔法快遞就發出幾下閃光,憑空消失。克萊德爾道“大神官閣下,再給艾德娜副官回一封信,請她一等大人病情有起色,就勸他回來。”

這回法利恩沒有馬上動筆,臉露猶豫“以大人的脾氣,隻怕不會同意。”克萊德爾歎氣他何嘗不明白羅蘭的脾氣?

“話雖如此,我們為人臣子的,總得儘到規諫的責任。即使不能勸大人回來,也要知會一聲滿願師小姐和艾德娜副官,多多照看大人的身體。”

“是。”法利恩頜首,提筆寫信。

待書記將回信拿下去後,克萊德爾疲憊地道“希望大人能體諒我等的心情。”他雖是前朝官員出身,但羅蘭並不是通過篡位得到城主的寶座,而且將伊維爾倫治理得井井有條,遠比馬修還出色,所以克萊德爾心裡,是非常敬佩這位主君的,他由衷擔心著羅蘭的病情。

法利恩道“國務尚書閣下,我認為我們也不必太擔心,大人儘管有時候很固執,卻不是個任性的人,真的撐不住,他一定會回來的,況且,還有冰宿小姐和艾德娜在他身邊,不用我們說她們也會妥善照顧好大人。”

“你說的有道理。”克萊德爾表示讚同。冰宿和艾德娜都是聰明穩重的女性,尤其是冰宿,的確沒什麼可擔心的,換作朵琳,他就無法這麼安心了。

“對了,夫人那邊,我們是否應該派人通知一聲?”

國務尚書這才想起伊維爾倫的城妃大人。其實,在羅蘭外出期間,朵琳無庸置疑是這裡地位最高的人,連法利恩和克萊德爾也必須聽從她的指示。但是朵琳完全沒有政治上的才乾和資曆,個性又軟弱,根本擔負不起管理整個宮廷的責任,她也沒有這個意願。所以,朵琳依舊和以前一樣,成日待在寢宮裡,甚至因為羅蘭不在,連偶爾出來噓寒問暖,端茶送衣的機會也沒有了,以致大多數朝臣都快忘了她的存在,隻有年輕的侍從們記得這位溫婉安靜,美麗純善的城主夫人,想念她的一顰一笑,盼望羅蘭早點回來,好解除夫人的“禁令”,也把另外兩位美人帶回來。

法利恩眼神一冷,他至今仍對朵琳抱有一份懷疑,而且歸根究底,羅蘭染上風寒,就是因為喝了那碗毒藥,導致抵抗力下降,不然以他的身體條件,哪會一到北地就感冒發燒?所以現在聽到朵琳的名字,法利恩除了敵意,還增添了一份厭惡之情,當然表麵上,他是不可能表現出來的。

“還是不用了,自從上次受到驚嚇後,夫人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太穩定,如果告訴她大人的情況,恐怕會令她憂心成疾。”

“嗯。”克萊德爾一點不認為他是在危言聳聽,朵琳的確就是那樣的人。因為那次的事,她現在連廚具也不敢碰了,每一餐都堅持自己先試過毒後,再給丈夫吃,羅蘭怎麼勸她也沒用;而且對周圍其他出沒的人提心吊膽。聽到羅蘭要去下界巡視時,她還當場昏了過去,醒來後不斷哭泣,生怕丈夫就此一去不回,羅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住,順利出宮,要是知道羅蘭此刻正在一個邊境小村裡發著高燒,已經不堪刺激的朵琳十有會嚇出病來,甚至一命嗚呼都有可能。

唉,如此柔弱的女性,能夠教育出一位合格的繼承人嗎?

克萊德爾不禁皺眉。在個人觀感上,他並不討厭朵琳,可是站在伊維爾倫未來的立場上,他就無法接受她了。儘管朵琳舉止有分寸從不乾涉朝政,這點讓臣子們很滿意,但對她脆弱的精神,有識之士莫不暗暗搖頭,擔憂不已。

接下來,兩人重新回到政務中。中午時分,法利恩向克萊德爾行禮告辭,退出辦公室,沿著長廊走向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兼休息間。

身為大神官,法利恩在大神殿當然擁有專屬的房間,而且比王宮的大得多也華麗得多,但在冰宿陪同羅蘭離開之前,他每天上午教她魔法;下午到傍晚幫助羅蘭處理文書,統合情報;直到晚上,才回大神殿做法術研究,所以他在王宮的時間反而比較長。

經過庭院時,褐發青年突然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走到一大叢薰衣草後麵,食指在胸前劃出複雜的圖案,剛劃完,一道無形的結界就以他為中心,無聲無息地張了開來。這是為了防止竊聽的音波障壁,即結界裡的人說的話,結界外的人一個字也聽不見。

“楠,是你嗎?”

一布完結界,大神官就對著虛空開口。不一會兒,一個披著灰袍的男子憑空出現,恭敬一禮。仔細看,男子的身體不僅有點透明,而且像被微風吹過的水麵般摺皺不定,原來是幻像。

“閣下,兩位滿願師今天一大早離開了西芙利村,似乎要遠行。”

“哦?”法利恩著實吃了一驚,他原以為神官打算將楊陽和昭霆藏一輩子;若他有野心的話,就在恰當時機將她們拱出來,但是他現在的行為,算是什麼意思?

“她們是單獨走的?”

“不,有個少年陪同,但是那位神官沒有去。”

法利恩沉吟道“知道她們的目的嗎?”

“目前還不確定。不過首都會議那天他們去了趟裡那,在盜賊公會打聽龍眠和閃空的下落,所以屬下懷疑他們的旅行和找尋神器有關。”楠沒有說出花了多大苦心和金錢才查出無名氏神官在盜賊公會探聽的情報,隻簡單地承述結果。

“神器?”法利恩的聲音變得熬有戒心。楠續道“屬下還打聽到,閃空現在在貝姆特城主手裡,而我城的神器龍眠依然下落不明。兩位滿願師雖是朝著北城出發,最終目標應該是西城和我城,隻是,屬下不明白她們為何要做這種事。”

法利恩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楠,[飛焰]可在卡薩蘭滿願師手裡?”

“難道……!”

“嗯,我懷疑綁架那兩個滿願師和盜走飛焰的是同一個人,就是那個神官。”法利恩冷冷地道,“他身為聖域唯一的幸存者,知道最多的傳說真相,自然不會做出沒道理的事——五件神器,就算不是滿願石,也肯定和滿願石有莫大的關係!”

楠心下大震,好半晌才回過神,急切地道“既然如此,我們應該立刻殺了那四個人!將五件神器收齊!不能讓滿願石落在大人以外的人手裡!”

“不,不急。”法利恩搖頭,揚起右手製止楠進一步勸說,但從他咬緊下唇的動作,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很混亂,不若表情那麼冷靜。

“要殺隨時可以殺,必要時把整個桑陶宛領的人全滅口也無所謂。”大神官語氣之冷酷連密探也不禁打了個寒噤,“但在事情還沒搞清楚前,急著把口供處決就過於輕率了。你想想,以那個神官的本事,一口氣把除了龍眠以外的神器全搶到手並不是難事,他卻偏偏讓兩個滿願師自己去找,這不是很奇怪嗎?滿願師和滿願石之間,肯定還有些我們不了解的秘密在,在搞清楚前,不能殺了那兩個滿願師。”

“可是,無名氏神官之所以不離開西芙利村,是因為他……”

“楠。”法利恩略含責怪地看了他一眼,“一邊是擁有無儘力量的滿願石,一邊是區區正神官的頭銜,一般人會選哪邊,不是很明白的事嗎?還是你被椿洗腦了,相信那個神官真是毫無野心,一心隻想平靜度日的老好人?”

“這個……”楠本想說讓他這麼斷定的不止雪露特的遊說,還有自己半年來的觀察,但是仔細考慮,好像的確說不過去,法利恩斥他天真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若無名氏神官真是個危險人物,大人就不會要我們由得他去了。”左右為難了一陣,楠還是決定堅持己見,不過他很聰明地不和對方正麵衝突,而是抬出一頂大帽子。

這回換法利恩無言以對。他不知道羅蘭和神官之間有什麼淵源,但光從那個匪夷所思的“放養”指示,就看得出兩人必然認識,而且關係非淺。可是他私下覺得,羅蘭這個決定太過草率。給予那樣一個危險人物多少自由,就等於給己方埋下相同程度的隱患,何況神官手裡掌握著足以影響世界的秘密。他不止一次請求羅蘭更改命令,趁早解決無名氏神官,不然也把他納入伊維爾倫麾下,羅蘭卻總是笑著搖頭,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沒問題的”,就將他打發了。

“大人的決定是錯誤的。”大神官石破天驚地道,使密探驚得呆了。隻見褐發青年的雙眼射出磐石般堅定的光芒,一如他沉重凝頓的語調“如果那個神官真的對我城沒有敵意,上次就不會接受諾因城主的請托,打破迷霧森林的結界,害我們失去一個重要的據點。若非撤出得快,所有的暗影成員早被宮廷術士團一網打儘,但即使如此,還是失去了七名實習生和十五架魔核光炮。”

“……”楠詞窮。他和同伴楓就是報信者,親眼看見無名氏神官輕鬆毀掉黑咒術師們好不容易張開的暗黑結界,接著吉西安術士長率領的精銳法師們就進入森林,大肆搜羅。奇怪的是,當他們接近營地時,突然起了一陣濃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多虧了這場霧,他們倆才能瞞過術士團的耳目混入營地,指揮眾人及時撤離,炸毀了來不及帶走的光炮,至於那七個實習生是因為脫逃不及被炸死,倒不能算在神官帳上,但楠也確定霧不是他的手筆。自始至終,卡薩蘭城主諾因都站在他身旁,就算神官想動什麼手腳,也不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所以那場拯救了暗影的大霧應該是上天的恩賜。

但最最不可思議的還是,經過這件事,羅蘭依舊沒有改變主意,把壞他好事的犯人大卸八塊,繼續聽之任之,所以不少暗影成員已經不是認為他發燒了,而是中邪了!鬆了口氣的隻有雪露特一個人。

“而且,大人這樣放縱一個損害我城利益的敵人,不僅給他帶來危險,也令部下不服。”法利恩掃了楠一眼,從他的表情確認自己猜得沒錯,道,“我想,那個神官可能是大人一位很重視的朋友,或者救過他的恩人之類,大人才對他下不了手,可是他上次的行為,已經嚴重背叛了大人的信任和友誼,即使大人能饒恕他,我也絕計不容!”

“是。”楠深深低頭,知道對方已起了殺機。當然,法利恩若頒下暗殺令,等於違備羅蘭的指示,但楠的直屬上司是他,隻能聽從他的命令;而且,楠也明白法利恩的用心——神官的事已在部屬當中掀起一些不滿的聲浪,儘管對羅蘭的忠誠還沒有因此而動搖,卻在他們心裡留下了陰影,若不及早消除,必定會影響他們日後出任務的積極性。

法利恩側過身,一手撫摸薰衣草淡紫色的花瓣,狀似委決不下,良久,他才仿佛自我說服般喃喃道“不行,不能殺了他。殺死他,世上就無人知道滿願石的下落了。但是,也不能就這麼饒了他……”

“把他抓起來嗎?”

“也不行,他好歹是北之賢者的師弟,突然失蹤,史汀不會不聞不問的。以他的本領,我們要暗地裡拿下他也不是容易的事。罷了,反正北之賢者能包庇他的時間也不長了。”大神官冷酷的聲音包含著令人悚然的信息。他轉過身,厲聲下令“叫椿看緊他!要他放聰明點!必要時用村人或她自己的性命危脅!在時機成熟前,我不希望看見那個神官再出現在伊維爾倫以外的陣營裡!”

“遵命!”楠暗暗鬆了口氣,姑且不論椿的心情,要是法利恩執意殺死無名氏神官,羅蘭知情後肯定大發雷霆,搞不好還會狠狠處罰他,這可比不處決神官還令部屬膽寒。雖然法利恩是羅蘭的心腹,但從羅蘭對神官隻能用縱容形容的態度,楠認為那樣的發展絕對有可能。

“至於那兩個滿願師,既然無名氏神官不在,監視就可以大膽些,留心每一個和她們接觸的人,最好搞清楚她們尋找神器的目的。”

楠應了一聲,影象模糊起來,搖晃了幾下後,消失不見。

法利恩沒有馬上離開,站在原地發著呆,右手心不在焉地把玩薰衣草的花莖。

“除了伊芙將軍,原來你還有重視的人……”

自嘲的話語後緊接著細小的異響,大神官回過神,發覺自己竟然在無意識下折斷了纖細的花莖。注視掌心淡紫色的小花和其下的半截綠莖,青年暗褐色的眸劃過幾近悵然的陰影。輕歎了口氣,他解下長辮的發帶,將花綁回斷莖,以溫柔的眼神凝視了片刻,才轉身離去,留下被蝴蝶結壓彎的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

如果把時光倒退十年,伊維爾倫北方與沉寂冰原相鄰的帕爾瑪雪原隻是一片人煙稀少的荒涼之境,除了絕境長城南邊的軍鎮外,隻有像賽羅斯鎮這樣寥寥幾個村落分布,連領地也稱不上,改變這種情況的是山中大煤礦和地下鐵礦的相繼發現。

伊維爾倫城主羅蘭福斯繼位後,不僅在治水上表現出卓越的功績,還提攜一大批有能力的探險家,對東城各地進行勘察,挖掘出相當數量的寶貴礦脈。其中,最有名的要數中部的兩座銀礦山,靠海的珍珠石和藍鑽,南部的岩鹽和無煙炭,以及帕爾瑪雪原的桑切斯鐵礦和圖利亞煤礦。

有煤才能煉鐵,所以桑切斯鐵礦與圖利亞煤礦相鋪相陳支撐起伊維爾倫三分之二的軍備。從那以後,絕境長城的駐兵再不用為裝備苦惱,上界的官員們也不必再為長途運輸傷透腦筋。黑色的黃金還為帕爾瑪雪原帶來繁榮。依著兩座礦山,無數礦山村落星羅棋布般興起,逐漸發展為幾個綜合城鎮,最後融和成晴雪郡和奧路郡兩個大規模都市。至今為止,每年全國各地都有數以百計的流浪者來此討生活,近年來由於旱情加重,以卡薩蘭東境百姓為首的難民就愈發多了。畢竟,當礦工雖然辛苦,卻比吃不飽飯好得太多;而不能乾體力活的老弱婦孺也能在此領到一份羅蘭特彆撥出的補貼,從事種職棉花(注不要以為我嚴重缺乏農業知識,我知道棉花是熱帶作物,這是羅蘭改良過的棉花,可以在寒帶生長)及紡織等輕工業。然而半年前,國王亞拉裡特頒下[鎖城令],命包括羅蘭在內的四名城主不得收留逃荒的難民,並關閉了轄地的邊境,派以重兵把守,東境百姓因此怨聲載道,群情激憤。當然,這是題外話。

賽羅斯鎮位於晴雪郡以北的奧路郡郊外,是一座曆史悠久的老鎮。鎮民多數以采礦為生,糧食則是自家種植的麥子和冰湖的魚。說到冰湖和其畔有[水晶森林]美譽的雪鬆林,可是伊維爾倫數一數二的觀光勝地,足以與中城的楓葉丹林,南城的溫泉穀,西城的威倫大峽穀和北城的奇卡瀑布比肩,常有遊客慕名而來,欣賞北地美景。發達的旅遊業使冰湖附近的村落大為富裕,也陶冶出熱情博雜的民情。但是,這同樣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情景。由於氣候和交通兩個因素,儘管冰湖和水晶森林的景致美不勝收,過去卻沒什麼人來看,直到兩座礦工都市發展起來,羅蘭又修繕了一條從中部大道連到此地的平整公路,一切才幡然改變。雖然這樁工程在羅蘭無數政績中不過是小小一瓦,但對冰湖周邊的百姓而言,卻是最為感受深切的。

創世曆1037年豐之月14日賽羅斯鎮。

“好大的馬車啊。”

“可不是,你瞧這花紋,多漂亮!”

“猜猜車主是誰,我說一定是位美麗的小姐!”

“可是我看見五天前被一個騎士抱進艾拉大嬸家的是個金發的年輕人,不過他身邊是有一個茶色頭發的漂亮女孩和一個紅頭發的美女護衛。”

“對對!我也看見過!前天那個紅發美女將一位白魔法師送到鎮子外頭,但另一個我就沒瞧見了。喂,你快說說她長什麼樣,有多漂亮?”

“長什麼樣我倒沒看清,他們來的時候是晚上,不過從那女孩的氣質、身材,我保證是美女沒錯!搞不好比那個紅發的還美!”

“真的?”

“那個年輕人真是豔福無邊啊!”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嘎然而止,原因是守在馬車周圍的騎士朝口吐對主君不敬言語的村民投來責備的目光。鎮民們相對撓頭,回以不好意思的笑容。騎士們見狀,都氣不起來。他們也知道這些村民隻是好奇,沒有惡意;而且羅蘭嚴禁部下做出擾民的行為,即便村民們真的帶了點惡意,他們也不能出手拿人。

賽羅斯鎮是觀光地,鎮民並非沒見過世麵的人,羅蘭的馬車和排場也隻是中下程度,所以討論與其說好奇,不如說是打發時間。現在是清晨,要吃過飯再上工的男人們都空閒得很,就學起正在家裡忙著燒飯煮菜的婆媳,圍在人家的馬車旁邊嚼舌根。

突然,旅館裡傳出喧嘩聲,聽見其中三個熟悉的嗓音,騎士們挺直腰板,朝大門望去。

“你真的沒問題麼?可彆半路上又暈倒,讓人抱進旅館。”

“不會了,謝謝你的關心。”

“大人,再休息一天吧!醫師說你起碼得臥床三天!”

“唉唉,艾德娜,我已經說了很多遍,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出發前你也是這麼對國……對大家說,結果呢!”

“……嗯嗯,人生總有些無法預計的意外,但這次我保證,不會再有相同的事發生了。”屬於年輕男性,音色仿佛撥弄水晶豎琴發出的聲響,清冽至極,令聞者心弦顫抖的同時深受吸引。當聲音的主人出現時,四下更是響起一片震憾的嘩然。

冰藍色的雙眼如寶石般澄淨剔透,淡金色的短發柔順地貼在額際,襯托得男子原就俊美非凡的五官更有種無法言喻的深邃感,一襲黑天額絨製的外衫在領口和袖管繡有金銀交織的典雅飾紋,令男子英挺高挑的身段透出一份壅榮華貴。儀態優雅,舉止脫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謫仙般尊貴出塵,世間罕見的人物。更特彆的是,男子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不屬於貴族的英武昂然的氣魄,讓人油然升起敬佩之情。

羅蘭側首,有趣地瞅著泥塑木雕般僵立不動的鎮民。宛如禁咒解除,鎮民們這才回過神,長長吐出一口氣,視線落在金發青年身後兩名氣質各異的女性身上,發出與剛才意義不同的讚歎。

真是朗才女貌啊!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剛剛認為羅蘭左擁右抱的人們看到他真的左擁右抱地出來,反而改變了看法,深覺自己先前的言語對眼前清逸俊美的年輕人是種褻瀆。

“羅蘭大人!”

老板娘從後頭追上來,懷裡抱著一隻用布蓋著的大籃子,氣喘籲籲地道,“這是…我特地準備的便當,包括了騎士大人們的份,不介意的話,請您收下。”

“真是太感謝了,叨擾了這麼多天,又麻煩你打點這些瑣事。”羅蘭一手輕鬆提起老板娘雙手合抱的食籃,遞給艾德娜,露出誠懇的笑容。

“哪裡哪裡,都是些道地的鄉下小菜,羅蘭大人你們不嫌棄就好。”

原來他也叫羅蘭。鎮民們小聲議論,十分興奮。其中一人瞪著羅蘭的側麵,滿臉震驚。查覺他的視線,羅蘭內心大叫糟糕。

不妙,讓人認出來了,在他喊破前快撤!

匆匆向老板娘告彆,羅蘭先扶冰宿上車,再鑽進馬車。艾德娜跨上自己的座騎,率領部下先行,車夫駕車緊跟其後,一行人不一會兒就絕塵而去。

鎮民們依舊站在原地,不舍地眺望車隊離開的方向,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都是有關金發青年身份的猜測和兩位美女的評價。

驀地,一人尖聲大叫“羅蘭大人……是羅蘭大人啊!”

眾人嚇了大跳,轉過頭,見是一名上了年紀的礦工。

“洛赫,怎麼了?”

“你認識那位大人嗎?”

名叫洛赫的鎮民眼睛瞪得滾圓,一副餘悸未平的模樣,結結巴巴地道“我、我認識!他是羅蘭…羅蘭大人……”

“這裡每個人都知道他叫羅蘭。”也幾乎每個人都是這個名字。

“但他是真正的羅蘭大人!”洛赫大吼,駭呆了眾人,“我不會認錯的!當年我就是在羅蘭少將…羅蘭大人麾下打仗,跟他一起打敗那票賊蠻子,把他們趕回長城北邊,後來我因為胳膊受傷,才不得不退伍。對了,我還跟你們講過,我親眼看見少將閣下——羅蘭大人一箭擊斃蠻軍的指揮官!”

呆若木雞的狀態持續了約摸一分鐘,才陸續有人清醒,其中屬旅館老板娘艾拉呆得最徹底,醒得最遲。

“天呐,洛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有人逃避現實地呻吟。

“我用生命起誓。”退役士兵莊嚴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幻想,“而且,你們也看到了,像羅蘭大人那樣的人物,我可能認錯或者忘記嗎,即使過了十二年?”

不可能。眾人老實搖頭,然後,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啊~~~我們竟然自己放跑了偶象!神呐,你太殘忍了!”

不亞於狼嗥的淒厲哀嚎久久回蕩在賽羅斯鎮上空,訴說著村民的不甘和悲傷。

晴雪郡和一般城鎮的區彆是沒有城牆,奧路郡也是這般,因為這兩座都市的規模每年都在擴大,修城牆也無法起到保護作用,反而成為阻礙,最後索性不修了。

對於兩郡的發展,羅蘭多年來實行的都是自由開放的政策,但對於桑切斯鐵礦和圖利亞煤礦開采權的管理,卻是標準的軍管,認命三年為期的駐防官看守;而兩郡的政務就由民眾推舉的總督負責。就編製來講,駐防官有罷免和處分總督的權力,總督也有彈劾駐防官的權限,但至今為止,這種情況還沒出現過,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駐防官和總督各司其職,互不乾涉的傳統。

外界也稱雙子郡的晴雪郡和奧路郡座落於絕境長城以南二十裡開外的山嶽地帶,隔著冰湖遙遙相對。由於來時是在奧路郡下站,回去時羅蘭就決定到晴雪郡搭空浮舟,順便和駐防官打聲招呼。

晴雪郡的駐防官名叫威司特,今年五十三歲,軍職中將,他很熱情地接待了羅蘭一行人。

因為是軍人住的地方,接待廳也沒有什麼華麗的擺設,比較特彆的就是放在牆角的武器陳列架,還有從朝東的窗口可以看見冰湖光滑一如明鏡的水麵和湖畔水晶森林的美景。

“得知大人臥病的消息後,屬下坐立難安,現在看到大人恢複健康,屬下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樸實無華的言語顯出老軍人貨真價實的關心,年輕的城主卻愣了愣,朝身旁的副官投以詢問的視線。見狀,駐防官主動答道“為大人看病的白魔法師恰巧是屬下的侄子。”

“哦,那還真是巧。”羅蘭恍然大悟。

“我那侄子醫術不精,累得大人多受病魔折磨,前天哭喪著臉跑回來,被我臭罵一通。”

“這倒…不能怪他。”羅蘭失笑,“白魔法本來就以治療外傷和解毒為主,祛病是屬於醫師的領域。”威司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是嗎?那是我錯怪他了。”

這時,室內有一個人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情,就是坐在靠窗位置的冰宿,她是在座唯一比較了解魔法的人,因而聽出羅蘭的少許觀念錯誤。白魔法固然以治療外傷的回複術為主,對大多數內傷和疾病也有明顯的功效,因為它能加速人體的新陳代謝,促進自療能力,強化抵抗力。可是白魔法對羅蘭的病情毫無幫助也是事實,這兩天冰宿一直在煩惱這個疑點,思考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羅蘭笑了笑,岔開話題“威司特,你還是打算任期一滿就退役嗎?我很希望你能回上界續職。”態度誠懇,完全不像一個上司對待下屬。事實上,羅蘭在得到上界城主馬修的賞識和重用前,就是威司特的部下。從一介小兵起,逐步升遷,直到十二年前那場與獸人和蠻族的戰役脫穎而出為止。期間,威司特的提拔功不可沒,當初也是他向馬修進言,將希魯沙傭兵團收編為正規軍。包括羅蘭在內,東城三將和艾德娜都是他一手扶植起來的,說是他們的良師和貴人一點不誇張。當羅蘭當上伊維爾倫城主時,人人以為軍中第一號人物從此非他莫屬,沒想到威司特堅持告老還鄉,年年發退役信,連耐性超好的羅蘭也拗不過他,終於在第七年將他派到他的故鄉當駐防官,答應任期一滿就放他走。

“我年紀大了,再回去當兵實在是力不從心啊。”

“你才五十三歲,哪裡年紀大了?而且我聽說你常常扛著鐵鎬和礦工一起下礦井乾活,精力充沛,連一些年輕人都比不上,又哪裡有‘力不從心’的樣子?”

威司特尷尬地低咳,無言以對。羅蘭趁勝追擊“自從你離開後,宮裡總有些閒言閒語,說我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將您這樣對我有大恩的老將貶職下放,令我百口莫辯,你說,這是不是你的責任?威司特,就算是為了澄清謠言,你也該回來!”

“大人……”老軍人張口結舌,一臉為難。見狀,羅蘭稍稍緩和顏色,語調也更為懇切“我明白你的顧慮,你想說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屬於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是不是?但是威司特,人的才乾與時代的變遷無關,你的年紀也沒到應該休息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說到這個,我和馬爾亞姆他們都很慚愧呢。以前不知道,現在自己當了頭兒,才知道新兵多難帶,當年威司特你卻一個人就把我們這批菜鳥調教成獨當一麵的戰士,實在不簡單,所以,不要再有那種我請你當總司令是為了報恩的想法了,你絕對有和那個位子匹配的實力!”

沉默如氣泡冉冉升起,在屋頂上彈破。

“大人。”威司特肅然道,“對大人的賞識屬下萬分感動,但請恕屬下不能答應。”

失望之情同時浮現在羅蘭和艾德娜臉上,不等兩人開口,威司特起身走到窗前,眺望外麵的街道,用熱切的口吻道“大人,其實屬下原本是想當一個礦工的,因為被強拉入伍,才當了軍人。這三十多年來,屬下沒有一刻忘記這個夢想,雖然成為總司令,指揮千軍萬馬征戰沙場實在比當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礦工威風多了,可我就是想當礦工,想退役後扛著鶴嘴鎬挖石頭,有什麼辦法呢?終歸是我兒時的夢想啊!所以,雖然我想一輩子為大人效命,但在聽到故鄉發現煤礦和鐵礦時,我還是急得恨不得插翅飛回來!得到您的允許後,我連馬也不騎了,直接乘上那貴得嚇死人的飛船回到這兒。大人,也許這麼說您會生氣,但是比起您任命我當總司令,兩年前我親眼看見家鄉的變化時,才是我這輩子最興奮、最激動的時刻,所以,我隻能拒絕您的好意了。”

“是嗎?”

羅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綻開發自心底的笑靨,“雖然很遺憾,但我了解你的心情,現在你心裡最重要的是晴雪郡,就算我強拉你回去,你的心也會留在這裡吧。”威司特單膝跪地“對不起,大人。”

“起來吧。”羅蘭也站起來,走到窗邊,“一路上我也看見了,你的確將這裡管理得很好,既然你想留下來,下一任的駐防官也由你擔任吧,省得我傷腦筋了。”威司特一怔,大喜過望“謝大人!”

“哎,得了得了,你可是我的老師啊,大人大人叫實在讓我聽得心虛。”金發青年的笑容宛如男孩般清朗,“反正這裡也沒有外人,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

“不行!”

“威司特,我還沒說完……”

“我知道大人後麵想說什麼。”老將軍態度決然,“不管以前如何,現在大人是屬下的主君,君臣之禮不可廢,即使在私下,屬下也不敢放肆。”

艾德娜露出心虛的表情,威司特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當然,你和那幾個小家夥例外,你們不止是大人的部下,也是朋友。”說到這裡,他特彆瞄了眼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茶發少女,眼中浮起深思。

“可是,閣下你也不僅是大人的部下啊!”艾德娜習慣性地稱呼威司特為“閣下”,儘管她現在的官職比他大,“你是他,還有我們的老師耶!”

“唉,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們都出師啦。”威司特歎息。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羅蘭在旁邊敲邊鼓。

“不行、不行。”威司特依然搖頭。艾德娜忍不住罵道“老頑固!”威司特也不生氣,笑吟吟地望著她“我是老頑固,你就是野丫頭,都二十四歲的人了,性子還這麼風風火火、毛毛躁躁,也不知道將來有那個小夥子能栓住你這匹野馬。”

“什麼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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