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近_滿願石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四章 接近(1 / 2)

滿願石!

《啊!!!》

聽到腦中驟然響起的大喊,楊陽險些從駱駝背上摔下來。

(你乾嘛?)她沒好氣地叱責,(不好好待在身體裡反省,鬼吼什麼?)

三天前,棕發青年霸占她的身體自裁,卻不知怎麼暈了過去,她也不省人事。醒來時,帳外一片兵荒馬亂,原來是席娜感應到失落神殿遭人踢館,正打算前往一探。她急忙拖著昭霆和耶拉姆要跟去,席娜堅決不肯,說這是妖靈族的家務事。無奈之下,楊陽隻好抖出那個“闖入者”的真實身份。她已經做好讓寄宿者帶著自己一幫人殺出重圍的心理準備,不想眾妖靈聽罷,非但沒露出敵意,還興奮得不得了,二話不說帶著他們走路。甚至在失落神殿沒堵著人後,不甘心地繼續追。所以現在,她身旁不止有兩個同伴,還有以席娜為首的十來位妖靈族戰士。

肖恩壓根沒聽見宿主的回話,整個意識沉浸在突來的衝擊中《柳軒風——我的本體和希莉絲遇上柳軒風了!》

“什麼!!!”

這回輪到楊陽鬼吼,嚇得騎在她左右的昭霆和耶拉姆差點滑落地麵。

“柳軒風!!!?”

肖恩和希莉絲同時跳起來。料到他們反應的軒風沒有驚訝,但聽見後麵的話,她就無法平靜以對了

“你就是我城的滿願師?”

“你就是楊陽和昭霆的朋友?”

撲!軒風把嘴裡的咖啡吐出來,一把揪住棕發青年的衣領,邊咳邊問“你剛剛…咳咳!剛剛說……咳、楊陽和昭霆!?”

“是啊!”肖恩滿臉驚喜地握住她的手,“太好了!楊陽和昭霆一定會開心死的!她們一直在擔心你呢!”

“小陽和小霆……不是在地球嗎?”軒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們也被召喚來了,做那個什麼滿願師的。”

“滿願師!她們就是中西兩城的滿願師?”

“嗯……哎呀!”

“你們倆冷靜點!”希莉絲用力拉扯青年的辮子,吃痛的肖恩捂住後腦勺,放脫了軒風的手,而這正是希莉絲的目的。

“抱歉,失態了。”軒風犀利地看出其中的關節,大方一笑,坐回原位,掃視兩人,“請問你們和小陽和小霆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同伴!一起旅行的同伴!不過暫時失散了。”肖恩擊了下掌,補充道,“啊,我還是楊陽宿命的另一半哦!”言下頗為自豪。

“宿命的另一半?”

“就是主人和召喚獸那種關係。”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說法,希莉絲?”

軒風輕笑,感覺眼前的男女好有趣,尤其是男的。

“我有說錯嗎?”希莉絲哼了聲,擺手要青年閉嘴,注視對方,肅然道,“請容我再次自我介紹,我原是梅迪的公主,希莉絲馮休拜卡。”

“什麼!”軒風大吃一驚。希莉絲站起來,單膝跪下。

“謹代表我母親,向你致歉。”

“你知道?”軒風恢複鎮定,褪去慌亂之情,用複雜的眼神端詳麵前的人。希莉絲撇了撇嘴“身為女兒,老媽的為人多少還是清楚的。”

抬起頭,她迎視少女的目光“我為她誣陷你的行為致以十二分的歉意。不過,從大局來看,她的選擇並沒有錯,所以我隻能私下向你道個歉。”

“言重了。令堂的苦衷我明白,也能體諒。而且我這人是屬於好了傷疤忘了痛那型的,隻要未來彆再發生類似的事,我就不會放在心上。當然,是指我還活著的情況。”軒風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聽出對方的看法以及有可能衍生出的行動,一邊打哈哈,一邊飛快開動腦筋思考對策。

一道精光閃過紅發少女蔚藍色的眸子,那是賞識的笑意。

“哪裡,你是陽和昭霆的朋友,我是決不會對你出手的。何況,造成梅迪今日局麵的並非你。”

感受到話中的真誠,軒風稍稍鬆了口氣。一旁的肖恩聽得雲裡霧裡,但彌漫的火藥味他聞出來了,當下雙眉微蹙“希莉絲,你對軒風小姐有敵意嗎?”

“沒有。”麵對情人,希莉絲滿腔的冷酷算計登時化為一泓春水,唇畔也漾開發自心底的笑痕,“相反,我很欣賞她呢。”

“欣賞?”肖恩眉皺得更深了,怎麼也想不出軒風的表現有哪裡值得欣賞。

“你不懂的啦!”希莉絲拍拍他的後腦勺,語氣是愛憐而非鄙夷,“做飯吧,我餓了。”

“哦。”肖恩把剛剛拿下來的煎鍋放回火上,然後翻找食材,“這點好像不夠我們三個吃,不如我去打隻野豬回來?”希莉絲瞪眼“是你想吃野豬吧!不許去!暴飲暴食有害健康!”

嗚嗚~~肖恩哀怨至極,有氣無力地對軒風道“你等會兒,我馬上做好。”

“不用在意,我不挑食的。”軒風掩嘴笑道,“還有,叫我軒風就行了,肖恩先生。”

“好!那你也叫我肖恩!”

“嗯。”

見兩人氣氛融洽,希莉絲有點不是滋味,但她終究是一城的公主,肚量比尋常女子大的多;而且她知道軒風是在刻意拉近和棕發青年的距離,作為將來的靠山。

正如肖恩察覺的,希莉絲對軒風有敵意,不,應該說殺意。既然確定軒風是被西城所擄,那貝姆特的目的就很好揣摩了——將軒風做為政治上的打擊工具,最近南城的謠言也證實了這個猜測。如此一來,最好的方法是鏟除軒風,以絕後患。然而,軒風是楊陽和昭霆的好友,就算可以偷偷乾掉她而不被任何人懷疑,良心上總是過不去。

我還是不夠狠啊。紅發少女感慨。

“希莉絲,咖啡。”一杯香醇的飲料遞到她麵前,“先墊墊饑,我馬上做你的份。”

“謝謝。”軒風感激地接過盛著煎蛋和培根的盤子,瞅著棕發青年的雙眼滿是讚揚真是個好男人啊!長的帥,武藝高強,又會做飯。但是才吃了一口,她就凍住了。

“很好吃吧?”誤會了她的反應,肖恩得意地豎起食指,“這可不是普通的煎蛋和培根,是我加了特彆佐料的超營養煎蛋和超營養培根哦!”

“啊……”軒風捂住嘴,用儘全身的力氣咽下嘴裡的東西,鐵青著臉擠出微笑,“是挺特彆的。”特彆得她想吐,想翻白眼,想一拳揍飛他自我感覺良好的表情。

“是吧是吧!”肖恩開心得像得到師長誇獎的孩子,火速做好第二份遞給情人,“喏!希莉絲!”

紅發少女卻已從軒風的表現和他中途加進的調味料看出不對,但又不忍心拒絕,隻好舀起小小一勺,戰戰兢兢地抿了一點,然後,也化為石膏像一座。

“好!接下來是我的!”肖恩興衝衝地架起大鍋,將剩餘的食材一骨腦倒進去,再放入大把五顏六色的粉末,慢慢攪拌。隨著他的動作,陣陣中人欲嘔的氣味飄散開來。

“你在做什麼!”希莉絲和軒風異口同聲,因為捏著鼻子,兩人的發音有點怪。

“做湯啊。”

“快倒掉!”希莉絲大吼。軒風已經連話也說不出來,閃得遠遠的拚命呼吸新鮮空氣。

肖恩睜大眼“為什麼?這可是用各種珍稀草藥做的……”沒等他說完,希莉絲已跳起來,扯下配劍,對準湯鍋就是一個再見全壘打。

“……極品料理。”

“什麼極品料理!分明是毒藥!”喘了一會兒粗氣,希莉絲招手要軒風回來,瞪視還呆呆看著遠處的情人,怒道,“你都沒有嗅覺嗎?那種難聞到極點的東西你也喝得下?”

肖恩這才轉過頭,一臉茫然“我覺得很好聞啊。而且野外料理,隻要確保營養足夠就行了嘛。”

不但是廚藝白癡還是殘障人士?走回營地的軒風啞然,心中完美的帥哥形象頓時缺了一角。希莉絲歎了口氣,拉拉他的辮子“坐著,我去打獵。”語畢,往左近一座小樹林走去。

“真的很難吃?”

見軒風端起盤子卻遲遲不動,肖恩用心碎的語氣問,臉上的神情更是隻能用“淒然”形容。

“呃——”軒風尷尬地盯著盤裡滿有賣相的食物。她本想咬牙吃一點,畢竟對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一想到剛才的味道,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

“沒關係,不好吃就彆勉強。”肖恩拿回盤子,綻開爽朗的燦笑,“我因為流浪慣了,不管什麼都吃,味覺可能不知不覺被破壞了。”

“原來如此。”軒風不禁也回以微笑,對眼前的人好感大增。除了西城城主,她還是頭一次看見笑起來這麼坦率稚氣的男子。相比這樣珍貴的笑容,不會做飯和味覺障礙根本不值一提。

“對了!我跟你講楊陽和昭霆的事!我和她們是在奎拉圖森林認識的,希莉絲還要早,在……”

軒風隻聽得目瞪口呆,儘管棕發青年敘述的隻是兩個失業滿願師冒險經曆的一部分,但對沒見過世麵的南城滿願師而言,已經夠刺激了;而魔界宰相、血龍王、水之幽鬼、月祭司這些人,更是讓她隻有咋舌的份。

當希莉絲拎著四隻野兔和一袋樹果回來時,肖恩剛好講到死亡沙漠一段,瞥見她手裡的獵物,皺眉道“這麼點不夠吃啦。”

“是給我和軒風吃的,你沒份。”

“啊!!”

“開玩笑,兩隻給你——彆說兩隻還不夠。”瞪了青年一眼以示警告,希莉絲轉向軒風,“先旨聲明,我廚藝不好,雖然肯定比他高。”軒風笑道“那我來做吧,不是自誇,我料理可是一把手。”

“太好了!”

軒風的手非常靈活,四隻野兔片刻就被她清理完畢。淋上一些“正常”的調味料和鹽巴,明亮的火苗將串在樹枝上的兔肉烤得金黃噴香,讓另兩人還沒吃就垂涎三尺。

“好好吃哦!”享用著自己的一份,棕發青年發出感動的歎息。兩個少女麵麵相覷,心道分的出好吃,卻分不出難吃,真是怪胎。

吃飽喝足後,軒風隻覺倦意湧上,忘了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最後的印象是棕發青年將毛毯蓋在她身上,接著,她在一片昏暗中看見一雙眼,一雙森冷而殘酷的眼。

死亡傭兵團長休得斯的眼睛。

隨著拍翅聲,蒼鷹落在抬高的手臂上。

“還是沒找到嗎……?”

注視飼鷹的灰眸,從期待轉為失望。

“首領。”

聽見背後響起的呼喚,西城城主立刻收起陰鬱的神情,轉過身來,隨即發現自己做了多餘的事,因為來者隻有比他更擔心那個人的安危。

鐵甲傭兵團長臉色鐵青“剛剛,莫那他們的屍體找到了。”

“……”

“死狀奇慘——肯定是休得斯那個混帳和他的部下乾的!”

貝姆特輕歎了口氣“在那些女孩的屍體被送回來時就能確定了。”

“首領……”凱渥魯夫咽了口口水,“你說軒風她會不會——”

“暫時應該還不會。”背轉過身,年輕的城主用剔除了感情的語調道,“休得斯以為軒風是我的女人,那還沒折磨夠以前,他是不會讓她死的。”

凱渥魯夫咬牙切齒,半晌,頹然垂下肩膀“對不起,首領,都是我的疏忽。”

“不關你的事,是我的錯,我太小看休得斯。”

為了完成包圍網,他和凱渥魯夫日前相繼離開塞維堡,卻不料死亡傭兵團趁虛而入,架走了在塞維堡附近的村莊參加收獲祭的軒風等人,奉命保護她們的一支小隊全滅,屍體不知去向。三天後,除了軒風,受儘淩辱的女孩們的裸屍被陸續送回,震動西城上下。

“首領,恕我直言,休得斯也許不會殺軒風,但是……”

“我知道!”貝姆特打斷,帶著一絲激動,“你也知道,我不會答應!”

休得斯的目的無非是用軒風做人質,逼貝姆特退兵,畢竟以死亡傭兵團的兵力,決非翔鷹戰團的對手。

驀地,青年感到胸口一熱,伸手入懷,掏出一根項鏈,前端的墜飾發出明亮的白光,還不及為這個異象驚訝,一個俏皮的女性嗓音就清晰地傳入他腦中《貝迪,聽的見嗎?》

(伊莉娜姐姐!)貝姆特差點喊出聲。

《很好,就這樣,用想法談話,你身邊有人吧?》有著稚嫩外表的西城間諜依舊一副笑嗬嗬的口氣,讓人光聽聲音就能想象她從容不迫的笑靨,《我從克勞德那兒得知事情經過了,軒風交給我,你儘管放手乾,狠狠打休得斯那小子一頓。》

宛如撥雲見日,貝姆特頓時展顏(是!)

《好啦,我去救人了,一完事,我就跟你聯絡。》

“嗯。”握緊墜飾,貝姆特長長吐了口氣。

“首領?”

“沒事了。”貝姆特轉過頭,笑道,“軒風不會有事了。”凱渥魯夫一怔“啊?”

沒有回答,貝姆特壓抑欣喜之情,揮手道“傳令下去,全體整隊,按照原計劃圍剿,”

雖然滿腹困惑,鐵甲傭兵團長還是依令退下。

放下胸中一塊大石,西城城主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幾乎是立即,察覺一個疑點

死亡傭兵團長是如何斷定軒風在塞維堡的?

劫持行動做得天衣無縫,儘管仍無法擺脫嫌疑,但東城同樣有綁架的動機。所以,若不是確定軒風不在東城,休得斯絕無可能作出如此大膽的行為。

“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這麼晚才發現。”貝姆特拍拍後腦勺,苦笑了一下。苦笑自己的失常;苦笑不知不覺間,那個少女在他心裡占據了那麼大的位置。

這是個清醒的夢,明知道是夢,卻始終無法醒來。

扭絞被綁在身後的雙手,聽著越來越微弱的淒厲慘叫,她心如刀割,卻又無可奈何。

這痛苦漸漸沉澱,化為黑色的夢魘之爪,夜夜緊抓住她,取代了過去的火刑架和屍骨累累的血河,讓她無法安眠。

相比之下,被丟棄在她四周的男人們的屍體,倒沒什麼可怕。

無邊無際的黑暗突然動了一下,隨著開門聲,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男子拿著燭台出現,長長的白發披散在背後,線條優美的唇勾起略帶意外的淺笑,[喲,還沒發瘋?不愧是那小子看中的女人,夠堅強。]

少女沒有應聲,隻朝他投以痛恨的目光。

[這眼神不好,你應該為自己的遭遇恨我,而不是為外頭那些女人。]

他竟然認真地說教,軒風有點不知所措。更讓她驚訝的是,對方走上前,解開了她的繩索,將一隻托盤放在她麵前[吃吧。]

餓著肚子沒法逃跑也沒法思考,軒風毫不猶豫地拿起碗吃起來。看見她的舉動,白發青年又是一哂。

[你不怕裡麵有加料?]

[要我的命,用匕首更方便;要我的貞操,也比下藥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軒風的口氣很衝,對綁架她又淩辱她朋友們的匪類,她自然擺不出好臉色。

[分析得不錯,那小子果然有眼光。]

聞言,軒風終於肯定麵前的人有可疑。一扒完飯,她就細細打量他,問道[你是誰?]

[休得斯。]

死亡傭兵團長!軒風瞪大眼,腦中亂成一團死亡傭兵團不是正在隱捷敏亞各地流竄?為此貝姆特還親自帶兵去圍堵,那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他上當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頓時漲滿了擔憂,幾乎要脫口詢問西城城主的情況,好容易忍住,硬將注意力調回先前的疑問上[你和貝姆特是什麼關係?]

如果是單純的仇家,休得斯不會對她什麼也不做,也不會用那種像是認可的口吻對她說話。而這,也許會成為她唯一的生機。

死亡傭兵團長笑了,是一種介於讚賞和高興之間的笑容。

[我是他表哥。]

軒風這一驚非同小可,端詳對方美得近乎妖邪的麵容,她找不出一絲和貝姆特相似的地方。

[他長得像父親。]看出她的懷疑,休得斯主動解釋。

[哦。]軒風恍然大悟,隨即皺起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與貝姆特為敵?]

[我從來沒把他視作敵人。]

軒風的眉蹙得更深,要不是聽凱渥魯夫說過不少死亡傭兵團的事跡,她一定會被他堅定的語氣瞞混過去。

撩起淡灰色的綢衫下擺,白發青年席地而坐,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優雅的韻味,就和他的外表一樣,讓人賞心悅目。但不知怎麼的,少女就是對他提不起好感,總覺得這個青年身上散發出一股背德的氣息。

[你不相信也是當然的,除了那小子,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是敵人。]

[那你對貝姆特到底有什麼目的?]受那股氣息影響,軒風有些煩躁,沒心情和對方周旋下去,直接切入主題。

休得斯不答反問[你認為那小子是怎樣的人?]

軒風一愕,頓了會兒才道,[他是個坦蕩、實誠的男人。]

[又是個上當的家夥。]休得斯搖首,雙眼浮起憐憫,[他是個騙子,騙人騙己的騙子。]

[你這麼斷定的理由何在?]

[因為我和他是同類,我知道他的本性。]死亡傭兵團長笑得自信坦然,令人無法不信。軒風不禁困惑起來。

[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說貝姆特和你一樣是凶殘的敗類?]

[沒錯。]

[胡說八道!]軒風大吼,差點把手裡的碗丟到他臉上。休得斯沒有介意她的態度,笑意反而更深了[你的反應很激烈,代表你潛意識也有感覺。]

軒風的心臟漏跳一拍,想起那天青年奇怪的言語,還有他沉重的背影,

[那小子活得很辛苦,不斷和自己的本性作戰,努力維持那個愚蠢的假象。身為哥哥,實在是看不下去他那麼自虐。]休得斯歎息,[你是他看中的女人,我希望你幫我勸勸他。]

[等等。]軒風定了定神,一字一字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儘管直覺告訴她,再聽下去會有危險,但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

休得斯換了個坐姿,側對放在地上的燭台。軒風這才注意到他的左袖是空的,同一邊臉頰也有道疤痕。

[我和他的家人都被上代城主所殺,而且是在我們眼前。可想而知,我和他受到多大的打擊。]

難以言喻的痛楚從少女的胸口蔓延開來,使她的呼吸也停止了數秒,驚怒的話語不受控製地衝出口[他為什麼這麼做!?]

青年撇了撇嘴[為了錢。我們兩家都是商賈,自然引起有心人的貪念。之前全是因為防範措施做得好,才屢屢逃過劫難。但那一次,那家夥不知用什麼方法買通了我家的廚娘,在侍衛的飯裡下毒,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奪得全部家產。那小子的情況我不太清楚,好像是領民貪圖他家的礦山,被煽動起來造反。]

軒風咬緊下唇。

[我被那家夥一刀砍在心口,可以說這條命是撿來的。傷養好後,我聽說瓦托魯帝家也被滅了,全家無一活口,就決定一塊兒算帳。沒想到兩年後,傳出那小子宰了城主的消息,真讓我驚訝極了。]

說到這裡,休得斯頓了頓,雙眼浮起陰鬱的薄霧[老實說,當時我很恨那小子。我吃儘苦頭、學習武藝,就是為了報仇,卻被他搶先。偏偏這個人還是和我有相同遭遇,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連目標也沒法轉移,隻好通過殺戮發泄怨氣。漸漸地,我學會用另一種角度思考問題。因為我接觸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活得最真的人——雖然在多數世人看來,他們是票敗類,無惡不作的邪徒。但在我看來,他們,不,我們都隻是一群想活下去的人罷了。]

[……]

[活下去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在隱捷敏亞。而生存的必需品糧食、水、衣服、錢統統沒有,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當然隻有搶。還有命,要保住命,也隻有殺了要殺自己的人。不,等他要殺就遲了,必須先下手為強。至於女人,除了極少數,都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存在,那被、奴役,更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想法越來越接近那個混蛋城主了?]聽不下去的軒風插口。休得斯淡淡一笑[所以我已經理解他的行為,雖然如果他還活著,我依舊會給他一刀,因為他殺了我重視的家人——我並沒有說,那些被踐踏的人沒有複仇的權利。]軒風默然。

[心態調整過來後,我終於能夠大大方方地去見那小子。沒想到他見到我,一點也不高興,還一副動搖的樣子。那一刻我明白了,原來那小子一直在試圖忘記。真是傻,那樣的回憶怎麼可能忘得掉,除非死。於是我不斷出現在他麵前,提示他、刺激他,讓他無法再逃避下去,正視那段過去。]

[不對!]軒風大聲道,[他沒有逃避!逃避的是你!忘掉悲傷的回憶,踏踏實實地生活,有什麼不對?你才是一味沉浸過去,忽視了身邊的美好!]休得斯投來輕描淡寫的一眼[問題是根本沒辦法忘記。]

軒風語塞。

[何況,至今為止,我從沒見過你所謂的美好。素未謀麵的人就不說了,即使我身邊的人,也是因為利益才服從我。除了親人,世上沒人會免費關心你。什麼兄弟、朋友,全是假的!隻有利益是一切!而強權和力量就是利益的來源!]

軒風感到很疲憊。

一個精神健康的人對思想扭曲的人特有的疲憊。

[那你想我怎麼做?說服貝姆特,讓他也變成你這樣的利益至上主義者?]

[利益至上?你的用詞真有趣。]休得斯輕笑,[當然不是這樣。我的想法那小子很清楚,正如我了解他。你隻要安安份份做我的客人,就能達成我的目的了。勸說,是我跟他碰頭以後的事——連自己的女人都認同了我的觀點,那小子再倔也掙紮不下去吧。]

軒風臉上變色[你想設圈套引貝姆特上當?不可能的!他不會為我做出不顧全軍的行為!我也不會幫你勸他!]

[沒關係,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勾通。]語畢,死亡傭兵團長悠然起身,端著空托盤揚長而去,毫無挫折感。

從那以後,她的夢魘就多了一個。

白發青年並沒有強迫她接受他的思想,隻是很耐心、很耐心地遊說。而這種潛移默化的效果,就像無孔不入的毒莖,一點點纏住身體,吸走活力與正氣。

接連不斷的折磨,讓她感覺自己快要發瘋。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無休止地持續下去時,變故卻發生了翔鷹戰團非但沒有撤軍,反而加快了包圍的速度。

得知這個消息時,軒風有些沮喪,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實際聽到,還是免不了失望。

現實果然沒有英雄救美。

針對貝姆特的行動,休得斯也采取了對策,就是誘餌作戰。讓一部分人吸引翔鷹戰團的注意,剩下的全力突圍。而人質無論在哪邊都不適合,所以休得斯撥出一小隊人馬帶她往北邊躲藏。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認同的話,我就帶你上戰場,見那小子。]

[免了。]

[真是可惜。如果多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能說服你。罷了,將來還有機會。倒是現在,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不對我說聲保重嗎?]

沒有答腔,少女將臉撇向一邊。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軒風深刻認識到眼前的男人有一套根深蒂固的黑暗哲學,無法左右,跟他囉唆隻會累死自己,甚至被同化,所以乾脆彆理他,最安全。何況她的興趣是男人而不是調教男人。

休得斯哈哈一笑,彎腰在她唇上一吻,然後飛身上馬,揮手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會把你成為我盟友的消息帶給那小子,期待他發瘋吧。]

這個混蛋!軒風氣急敗壞,同時也鬆了口氣。死亡傭兵團長既不是殺人狂也不是犯,卻比這兩種惡徒更危險,因為他腐蝕人的精神。

但很快,她發現不能再悠哉下去。不知有意無意,休得斯沒有交代部下不準染指她。所以一路上,負責看守她的傭兵眼神越來越猥褻,全是顧慮上司臨走前的一吻,才沒下手。然而,軒風心知肚明這隻是時間問題。

她不想自殺,也不想被一群野獸壓在地上,那隻有逃!

下定決心,她開始挖掘身上可以作為武器的工具,結論是隻有身體。

於是她對送來晚餐的傭兵微笑,笑得他兩眼發直、色心大動,托盤一放就衝上來。

被壓倒的瞬間,她緊張得快要窒息,幸虧牢室昏暗,對方才沒看出她的破綻。而她急促的呼吸,可以解釋為情動,傭兵並沒有懷疑。

她叫他把門關上,因為她不想和一幫人做那檔子事,他照做了。

她叫他解開繩索,因為做起來不儘興,他也答應了,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

然後她勾住他,化解他的戒心,慢慢摸到後腰,一把抽出佩劍,捅進他的背心。

拔出長劍時,她終於忍不住流下淚水,咬破嘴唇才沒有發出啜泣聲。深吸幾口氣壓下滿心的悲愴,她將敞開的衣服扣好。

因為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

門口沒有人守衛,傭兵們對綁住她的繩子很有信心。躡手躡腳地爬出窗子,她溜進馬房,撕下裙角,包住一匹馬的腿,騎上去。

沒有遲疑,她砍斷柵欄,讓所有的馬一擁而出。即使包著腿,屋裡的傭兵還是能從地麵的震動察覺不對,而且屍體不久也會被發現,乾脆用混淆的法子,賭它一賭!

不幸的是,她賭輸了。

跑了大半夜,她聽見身後響起叫罵和馬蹄聲。

那一刻,少女隻覺萬念俱灰。

四周不見五指的黑,一如她的心境。

死了吧!死了吧!反正被逮住,也是死!

她的手顫抖起來,就要放脫韁繩,這時,一簇火焰闖入她的視界。

明亮的、橘色的火焰。

下一秒,火焰變成白光,撕裂黑暗,吞沒了她。

“醒了嗎?”

伴隨似曾相識的嗓音,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浮現在白光裡,帶著燦爛的笑,“正好吃飯時間呢。”

“肖恩……先生?”

做了太多噩夢,少女一時回不過神,良久才認出眼前的人。棕發青年搖搖食指“不是說好我不叫你小姐,你也不叫我先生。”他明朗的聲線宛如夢中的白光,驅走殘留的驚怖,使軒風的心漸漸寧定。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

“……”軒風張大嘴。肖恩笑起來“彆在意,彆在意,我們不急的。而且你很多天沒好好睡了吧?是該補個眠。”話音剛落,一隻手抓住他的長辮,狠狠扯了扯“你也該補個眠!”

軒風這才注意到自己緊緊握著青年的手,恍然大悟,連忙鬆開,道了聲歉。

“沒關係——希莉絲,你不要老是拉我辮子啦,很痛耶。”

紅發少女無視情人的抗議,又敲了他一記“少羅嗦!快睡覺,早飯我來做。”

“我來做吧。”軒風一骨碌爬起來,搶過她手裡的湯勺,眼角瞥見袖管裸露出的肌膚光潔如新,怔了怔。她明明記得,在逃出那個囚籠時,雙腕是紅腫的。

“啊,是我幫你治好的,因為再不治可能就要感染破傷風了。”肖恩指著自己,“還有大拇指上的傷。你是頭一次用劍吧?隻有頭一次用劍的人會割破那裡。”

軒風的身體僵住了。

“彆在意,看你腕上的傷就知道你殺的不會是好人,用不著耿耿於懷。”希莉絲溫言道。

“我……”軒風隻能擠出一個字,喉嚨就乾得說不下去了。

“果然是第一次殺人,不愧是陽和昭霆的朋友。”希莉絲歎了口氣,“想開點吧,如今的世道,你不殺人人就殺你。再想想,你不殺,周圍的人就要代你動手,你是情願自己臟還是他們臟?何況,隻要殺的是壞人,有什麼好難過的?我頭一次殺人時,就沒怎麼樣,問心無愧就是了。”

“那你比我堅強,我頭一次殺人,吐得一塌糊塗,整整三天沒有食欲,雖然他是個惡貫滿盈的強盜。”肖恩苦笑。軒風全身一震,衝口道“我也是!雖然他是個綁架又女人的混蛋,可是——”

肖恩揉揉她的發梢“殺人的滋味是不好受,不用刻意遺忘或壓抑。順其自然,它自會痊愈,因為你沒有違背良心。”

“嗯。”軒風凝視他的雙眼,情不自禁地笑了。紅發少女的安慰固然令她好受不少,但棕發青年的話語才是真正解開了她的心結。

“好吧!我來做飯!肖恩你吃完就去睡吧!”

“我不用補眠的。”

“……對哦。”兩個少女這才想起,也是肖恩的表現太實體化了,讓她們忘了他其實是怨靈。

軒風轉向篝火,愣在當地“這是什麼?”

“魔獸。”

“可以吃嗎?”

“最好吃了!”肖恩和希莉絲異口同聲。軒風信是信了,卻沒動。肖恩看透她的為難之處,道“我來幫你弄,是要做湯還是煎肉腸?”

“你喜歡哪種?”

“都要!”

“那我兩樣都做吧。”軒風笑著瞅了眼歎息連連的紅發少女,對棕發青年道,“精華切成塊,骨頭的部分做湯,剩下的我加在麵粉裡,做肉沫餡餅。”

“哇——”

“軒風!”

享受了豐足而美味的一餐後,三人開始討論未來的去向。

“我們是不是留在這兒等小陽她們?”

“不,我們先去礦山,不過我也讚成在這裡等。接下來的路程非常危險,到處是魔獸和盜匪,即使有你的分身保護,也不能完全放心。”

肖恩俯視地圖,琥珀色的眼眸浮起下定決心的光芒“先去礦山吧。”

“……”

“楊陽他們那兒不但有我的分身,還有十幾個妖靈族戰士,安全是肯定沒問題的。他們現在才走到沙漠的一半左右,要彙合也早,與其傻等,不如辦正事。”

今天早上他計算了一下,體內的力量最多再能支撐三天,而此去最近的市鎮就需要兩天。回休倫托是要不了一天時間,但休倫托沒有公會,無法雇傭保鏢。昨晚那五個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萬一同夥在他消失後來尋仇,兩個少女就危險了,必須留好後路。

見他說得在情在理,軒風和希莉絲隻好答應,收拾行李,拔營出發。

走了半天,視野漸漸開闊,再無樹林之類的障礙物。天際萬裡無雲,地上寸草不生,觸目儘是灰色的砂石。狂風卷過,隻刮起一層石屑,打了幾個滾就紛紛落下。淡淡的霧靄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好荒涼啊。”軒風感歎。之前她雖然走過,但那時一來是晚上,二來在逃亡中,當然無心欣賞風景。

“奇怪。”希莉絲皺眉,轉向情人,“你不是把禁區打破了,那為什麼還是這麼荒涼?”

“因為……”

“因為他並沒有真正打破禁區。”

輕雅柔和的嗓音從頭頂灑落,兩個少女一呆,棕發青年的眼中則冒出火花。

這個聲音,打死他也不會忘記——

月奧蘭托!!!

然而,抬頭的刹那,他的怒氣咻地癟下來。因為浮在他麵前的,竟然是個不滿二十公分的月,拿著牙簽大小的法杖,一臉老氣橫秋地瞅著他。

“呀~~~好可愛!”軒風和希莉絲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宛如看見蜂蜜的熊一樣撲上去。仗著身法敏捷,希莉絲搶先抓住月,摟進懷裡磨蹭,看得軒風羨慕不已。

“好可愛!好可愛!這是什麼呀?”

“讓我抱抱啦!”說話的同時,軒風已經忍不住拿起月的小手,“好軟哦!”

“喂,你們……”

“啊~~~還會說話!太可愛了~~~”

“聽我說完!”

雖然黑發祭司竭力抗議,但他那連罵人也像在說情話的聲音,根本起不了威懾作用。

肖恩目瞪口呆地瞧著這一幕,半晌才想到把可憐的祭司從兩人的魔爪下拯救出來。

“你還好吧?”

看著趴在掌心喘息的黑發青年,肖恩感到由衷的同情,先前的怒氣不翼而飛。月的模樣實在太淒慘了,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長發全亂了,領子滑到肩下,雪白的長袍上到處是褶皺和手印。

“你說呢?”月反問,狠狠瞪視他,手指軒風和希莉絲,“既然是你的女人,就該管管好啊!對著陌生男人又是抱又是吻,成何體統?”

棕發青年還沒回答,兩個少女就好奇地問道“肖恩,你認識他啊?他到底是什麼?”

“他不是‘什麼’,是人。”肖恩也好奇地瞅著月,“對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還不是為了薩克。”月調息完畢,將領子拉回正常位置,起身撫平皺得一塌糊塗的長袍。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軒風和希莉絲的眼睛再度放光“真是…真是……太可愛了。”

月打了個寒顫,舉起法杖橫在胸前,一字一字道“警告你們,彆再靠近我,不然我殺人了。”

軒風和希莉絲隻當耳邊風,無論語氣多嚴厲,內容多聳動,配上那樣輕柔似春風的嗓音,也沒了魄力。但是肖恩知道月是認真的,連忙趕在四隻爪子伸出來前將他轉了個方向“彆鬨了!他是紮姆卡特的情人,月奧蘭托!”

“咦——”兩個少女大吃一驚。希莉絲的熱情登時冷卻一半,畢竟她在鬼門關晃了一圈,月要負絕大部分責任。軒風卻一蹦三尺高,興奮得滿臉通紅“他就是血龍王的情人!?”

“嗯。”肖恩點點頭。月詫異地瞥了她一眼。身為禁忌之戀的主角,他自然看儘世人的白眼,像棕發青年這樣不帶絲毫鄙視的已屬罕有,可興奮的,他還從來沒見過。

“說到薩克,我有個問題,他真的還活著嗎?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肖恩和希莉絲麵麵相覷。軒風還是用熱切的目光注視月。在地球她就是雜誌的狂熱fans,現在見到活生生的同性戀,豈有不興奮的道理?

“這件事說來話長,你見到紮姆卡特就明白了,我們跟你說也說不清。”希莉絲乾咳。肖恩安慰道“你彆擔心,他活得好好的。”

“嗯……”月細細審視兩人的表情,確定可信後,頜首道,“好吧,那我什麼時候能和他見麵?”

“具體時間不清楚,不過他說辦完事會和我們會合,你跟我們一塊兒走一定能見到他。”

“哦。”

“等等!”肖恩突然叫起來,“你不能和我們一道走!時間隧道有時限!”

“哼,那條討厭的隧道已經沒用了。”月嗤之以鼻。肖恩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你把身體丟了!?”

“什麼什麼?”軒風和希莉絲一齊發問。

月俊逸的臉龐掠過訝色“喲!大腦少根筋的白癡法師,反應倒滿快的。”

“你才少根筋!這種辦法也想得出來!雖然是很方便啦,可是後遺症多得比山還高!首先,你以後怎麼吃飯?怎麼睡覺?最重要的,你再也不能施法!除了組成你新身體的那個元素!”

聽到最後兩句,黑發祭司冷定的眸略為鬆動,閃過激蕩的情緒,似惆悵也似留戀。緩緩閉上眼,他吐出低沉的聲音,“沒什麼,簡單的二分法罷了。薩克比較重要,就這樣。何況一種魔法,對我也足夠了。”

“肖恩,肖恩。”兩個少女再也忍耐不住,一人一邊拉扯棕發青年的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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