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風學過魔法嗎?”肖恩不答反問。少女點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使用魔法除了技巧之外,還需要一個最關鍵最基本的條件——媒介,也就是身體。所以亡者是無法使用魔法的,除非變成怨靈,或借用實體。從怨靈的例子,我們可以知道,媒介不一定要真正的,純能量體也可以。隻是純能量體無法使用其他屬性的魔法——這小子現在的身體就是能量體。”
“為什麼?”
“為了逃避時效和法則。他是用時間魔法來這個時空,時間隧道…哦,所謂時間魔法,是借助時間隧道之類的載物(注載物的定義和媒介很相似,隻是媒介的範圍更廣。載物多指物,比如魔法陣、卷軸等)往返未來和現世的法術——回到時間隧道。時間隧道有時限,和一般的法術一樣,不及時返回,施法者就會消失。所以他把媒介——身體拋棄,故意讓法術中斷,時間隧道就無法對他產生作用。這麼做還有個好處。非該時空的生物長期逗留該時空是違反法則的,而換個身體就不會有影響。可以說一舉兩得。”
軒風和希莉絲聽得矯舌不下。月搖搖食指“漏了一樣。我沒拋棄身體,而是送回過去我死亡的一刻,這樣就順應了曆史,不會被那幫討厭的神明發現。”肖恩瞪著他“沒漏!是你漏了!你的靈魂在這裡,過去的冥王會沒發現你作弊!?待會兒恐怕就會跳出來,揪著你的耳朵回冥界!”
“嘖,才剛誇你反應快,這會兒腦筋又轉不過彎來了。”月啐了一聲,“你有沒有想過,薩克這一千多年來為什麼孤家寡人?”
“……”不止肖恩一臉茫然,另兩人也丈二摸不著頭腦。
“想不出來嗎?那再給你個提示他為什麼不去冥界,把我的靈魂要回來?以他的力量,這是輕而易舉的事。”
“啊——”肖恩茅塞頓開,全身劇震,“你!你……!”
“沒錯,我本來應該連靈魂一塊兒滅亡的。”月垂下眼,“在聽到薩滿是殺我的人時,我就料到了。以那小子的狠勁,絕對會斬草除根,連點渣也不留給我。”
“可他是你弟弟,為什麼……”
“肖恩,帝王家,即使父子也沒得情麵講的。”回答的是希莉絲,娟麗的臉蛋仿佛罩著一層寒霜。肖恩抿唇不語,眉間劃過痛苦的波紋。反而是當事人一副輕鬆的樣子“嗯哼,你說的不錯,不過薩滿那麼做的最大原因是他恨我。”
“為什麼?因為他也喜歡血龍王嗎?”軒風興致勃勃地問道。餘人以無言的神情望著她。
“你想象力很豐富,可惜錯了。”月語氣淡然,顯然不想就這個話題深談下去。肖恩適時插嘴“你是用風元素做身體吧?”
“嗯。”
“那你以後隻能使用風魔法咯?”軒風想起之前青年的解釋,隨口一問,“你本來是幾段的魔法師?”
“十二段。”
軒風倒抽一口涼氣。希莉絲蔚藍色的眸子閃著複雜的光芒“可惜嗎?”
“當然可惜。”
“後悔嗎?”
“不後悔。”
停頓片刻,紅發少女一字一字道“值得嗎?”
值得嗎?拋棄身體、拋棄過去、拋棄地位、拋棄能力,隻為與情人廝守。若哪一天,我也必須麵臨這樣的抉擇,我能否做到如此?
黑發青年微微一笑,笑得平靜安然。
“我認為值得,它便值得。”
(連月也冒出來了!?)
黑發少女拿著乾糧傻在當地。棕發青年點頭如搗蒜,將本體與黑發祭司的談話和盤托出。
(這樣啊。)楊陽露出由衷的笑容,(紮姆卡特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肖恩也十分歡喜,心道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肖恩,已經四天了,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啊?》
楊陽歎了口氣(還沒想到嗎?那你反省得還不夠。)肖恩急道《等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啊!》自從那天他自殺未遂,就被勒令在身體裡反省,不許說話也不許吃飯,都快悶死他了,實在不想再繼續下去。
(不明白?希莉絲掉下山崖時,你是什麼心情?)
棕發青年刹時噤聲,良久,囁嚅道《對不起。》
(哼!)楊陽餘怒未休地哼了聲,隨即用語重心長的口吻道,(肖恩,真正堅強的人,應該既承擔他人的性命,也承擔自己的。為保護他人而犧牲自己,是最懦弱的行為。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放棄,要想著,一定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住口!你懂什麼!》
(……)楊陽張口結舌,呆呆聽著寄宿者前所未有的狂喊《沒錯!無論如何都不能死!無論如何都要戰勝命運!隻要我有一口氣,我和我周圍的人都彆想死!我一直這麼想、也這麼做,但結果呢!我受夠了!見鬼的命運之子,見鬼的救世主,見鬼的世界之相!為什麼必須是我?為什麼必須是她?為什麼不自己去跟維烈單挑!為什麼不自己去支撐世界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悲憤的情感宛如潰決的堤水在胸口爆開,一幕幕撕心裂肺的景象閃電般掠過腦海,隻痛得肖恩連叫也叫不出來,就暈死過去。與此同時,楊陽扔下手裡的麵包,嘔吐起來。
“陽!”
坐在她旁邊的昭霆和耶拉姆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探問。
楊陽吐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回不了話,眼淚混合冷汗滑落她慘白的臉頰,帶著深深的痛悔。
紅發少女第一個發現青年的異樣,一把扶住他“肖恩?”
“沒事。”肖恩捂住嘴壓下反胃感,調整散亂的呼吸,竭力擠出聲音,“早飯吃太多了,有點想嘔。”
“就叫你不要吃太多!”希莉絲不疑有他,輕輕拍打他的背部,關懷地問道,“怎麼樣?好點沒?”
“嗯。”
軒風遞上水壺。肖恩道謝接過,灌了幾口。月冷眼旁觀,挑了挑眉“看來這年頭白癡男吃香。”
“啊?”肖恩愕然。希莉絲瞪起眼睛,正要開罵,軒風笑著圓場“你誤會了,月先生,我是肖恩的朋友,這位才是他的情人。”
“哦,我還以為是攜美同行、左擁右抱。”
“你才……”想起黑發祭司剛才的笑容,希莉絲硬生生將“變態”一詞咽回肚子。無論性向如何,女生總是對癡情的男性沒轍。
肖恩定了定神,道“在歡迎你加入前,我有個問題問你——為什麼那個時候你惟獨漏了裝糧食的袋子?是不是故意的?”將他們傳送到沙漠可能是受限於距離,但糧食一節,就不能不啟人疑竇了。
月雙眉微蹙“我不知道什麼糧食不糧食,當時在你們附近的物品我全送過去了。若有漏,問題肯定是出在你們自己身上。”
“怎麼……啊!!!”棕發青年抱頭大喊,想起變回幽靈的刹那,原本由他背的行李掉在山道上,後來也忘了取回,裡麵正是糧食和水。
“……對不起。”肖恩垂頭喪氣,愧疚得差點跪下來磕頭。
“嗯哼。”月當仁不讓地接受他的致歉,還附加兩句教訓,“今後指責彆人前,先好好想想!不要老是像頭莽牛似的,太丟我們法師的臉了!”
“是……”肖恩被他罵得抬不起頭來,可憐兮兮的樣子令兩個少女萬分不忍。希莉絲首先開炮“你夠了沒啊!要不是你設了那種禁區,會有這些事嗎!”
月微微一顫。索美維禁區是他心裡最深的陰影,也是永遠償還不了的罪孽,被這麼正麵一刺,自然痛苦難當。但高傲的自尊不容他表露悔意,反而擺出滿不在乎的表情“給敵國的民眾苦頭吃,是我身為奧蘭托國人的義務。”
這回希莉絲倒沒有吼回去,剛剛純粹是替肖恩打抱不平,並不是真的生氣;何況月這會兒說的很合她胃口。
生怕她發飆,軒風急忙插口“過去的事就算了!請問,怎麼才能真正解開禁區?”肖恩擊了下掌,滿臉好奇“對了!你到底是用什麼法器把水氣鎖在食肉森林裡的?竟然連我也解不開,隻能打破外圍的魔法禁製。”
“不是鎖是解。”月仿佛回憶般緩緩道,“我先對日光平原——也就是你們現在說的食肉森林設下吸收魔力的法術;然後釋放所有的負力;被驅逐的瑪那精靈就自動聚集在日光平原;再施加封印。”
“為什麼繞這樣一個彎子呢?直接封不是更方便?”
“因為我用的那個法器隻能解不能封。”月撇了撇唇,神色有一絲厭惡。希莉絲問道“是什麼法器?”
“天杖。”
肖恩全身劇震,腦中陡然灌進大量的畫麵——
蒼黃的煙霧直竄天際,在夕陽的照射下呈現不祥的蠟黃色,就和死者的膚色一樣;焦黑的屍體堆積在焦黑的大地上,微風吹過,就碎裂開來,化為分不清是血肉還是衣服破片的灰燼;隨著不慌不忙的腳步聲,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地平線儘頭,未到聲先至
[聯軍是沒有人才了嗎?]
溫潤的嗓音,因彌漫的殺意而尖銳;清俊的唇瓣,因露骨的嘲諷而扭曲。六顆晶紅的球體懸浮在半空,圍繞著略顯單薄的身體;漆黑的長袍繡著金色的花紋,與抱在懷裡的書籍封皮一模一樣;右手的法杖卻是相反的純白,在頂端開出形似花瓣的分支,擁著一顆宛如星辰的寶石。
霧散了,露出來人還帶著稚氣的臉龐。眼神蒼寂,毫無生氣又無比狂亂。空茫的目光仿佛隨時可能斷裂的水晶絲線,掃視人群,驀地動搖了一下。
[肖恩……]他喃喃道,[你是肖恩?]
“天杖?沒聽過。”
紅發少女的聲音有一絲不解,因為照道理,能夠將整個西方化作荒漠的法器應該很有名。月冷冷地道“你沒聽過是當然的,它是眾神的秘密武器。”
“眾神!?”
“我也無法說得很清楚。”月擺擺手,轉向肖恩,“總之單憑你一人的力量絕無可能打破,加上我倒可以試試。”軒風高興地道“真的嗎?”
她乾嘛這麼熱心?希莉絲納悶地瞅了她一眼。
肖恩敲敲腦袋,拉回有些恍惚的思緒,問道“你在哪裡設的?”
“一個無名山穀,不過位置我記得。”
“那我把地圖拿出來。”肖恩卸下背上的行囊,拉開所有的袋子翻找,半天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月挑高雙眉,對看得搖頭歎息的兩個少女道“你們居然讓他保管地圖?不怕某天和糧袋一樣失蹤嗎?”
嗚!何必老挑人家的痛腳嘛!被刺得心汩汩流血的肖恩扁嘴。
用行李壓住紙角,肖恩、軒風和希莉絲席地而坐,月則浮在地圖上方,細細端詳,露出傷腦筋的表情“嗯……這文字怎麼這麼奇怪,地形也變了好多。”
“沒問題吧?”三人越聽越不放心。
“絕對沒問題。”月頭也不抬地回答,態度充滿渾然天成的自信。不多時,他就指著一點,用確定的口吻道“找到了!”
“我看看……啊!就在礦山附近嘛,太好了!正好順路!不過,這是哪兒啊?”同樣不認得中文的棕發青年盯著地點旁邊的標注發愁。兩個少女齊聲道
“西城首府赫拉特。”
赫拉特位於西城隱捷敏亞的中部地帶,之前必須穿越荒涼毫無人跡的[灰漠],盤踞著許多高山怪物的[遺忘溪穀],神秘莫測的[無限回廊]和大片雨林。保守估計要十來天步程。所以肖恩一開始就放棄了到那裡的希望,隻瞄準最近的市鎮。
“我還是頭一次瞧見灰色的沙子。”
月坐在肖恩的肩膀上,很新奇地瞅著腳下的地表,完全沒有身為“灰沙製造者”應有的懺悔之意。同行的三人一個早就領教過他的厚臉皮;一個對讓西城恢複富饒一事還在思量中,都沒理會。隻有軒風出聲回應“大概是岩石風化形成的,沙子不會是這個顏色。”
“嗯……”
“月,你可以用移動術直接送我們到赫拉特嗎?”肖恩想想還是不放心。此去西城首府途徑數個危險區域,單憑月一人,恐怕保護不了兩個少女,而且他現在隻能使用一種魔法。
黑發祭司回他一個白眼“你自己為何不用?”
“這個……”因為他施法的話,掏儘體內的力量也不夠送自己這夥人離開灰漠,彆說赫拉特了。
希莉絲插口道“明知故問!肖恩現在是怨靈,隻能用情感推動魔法,這樣的距離對他而言太勉強了!”
“我也必須節省能量,不然我何必變成這麼小的模樣。”
“咦!”兩個少女一怔。軒風衝口道“意思是,你可以變大咯?”月點點頭。肖恩皺眉道“但是,你可以補充能量啊。身為純能量體的你,可以自由吸收空氣裡的風元素。”他就不同了,由於兩種力量達成平衡,再多吸一點點力量平衡都會崩潰,立刻就玩完,所以隻能一天天拖下去。
“吸收的時候會很痛,我不喜歡。”
“……”
“你太嬌貴了!”希莉絲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月的小臉蛋數落。軒風的神情有點怪異。雖然她不欣賞以受傷為樂的肌肉男,但太在乎體膚之痛的男,也是敬謝不敏的。
月聳聳肩“沒必要的事就要儘量避免,身體也是法師的本錢。”
“沒錯。”肖恩情不自禁地讚同。
“喲,大腦少根筋的白癡法師,原來也有這樣的概念啊。”
“你不要老是叫我白癡法師!”
“話說回來。”軒風笑道,“肖恩你到底是法師還是戰士?你救我時,我看到你變出一把鐮刀,可是又念咒語。”
“啊。”肖恩一臉為難地拍打後腦勺,顯然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我應該兩者都算吧,都有鑽研過。”月涼涼地道“原來是四不象。”
“你這家夥,存心跟我作對是吧!”
好像真的特彆針對肖恩呢。看著黑發祭司兩句話就把棕發青年堵得悶掉,兩個少女浮起同感。
經過三天的跋涉,視野終於不再是一望無際的灰土,南方的地平線出現一排綿延的綠意,襯著藍得發亮的天空,分外美麗。那就是西城第一大河迪諾河的發源地[遺忘溪穀]。在肯尼亞斯帝國時期,這裡隻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翠穀,如今卻成為支撐整個西城的水源。山腳下,就是他們此行的中點站綠風鎮。遠遠望見在皎白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的村莊,被連日來的風餐露宿折磨得瘦了一圈的軒風激動不已。希莉絲卻盯著狀況明顯不對的情人。
“肖恩,你沒事吧?”
一早起來她就覺得棕發青年臉色蒼白,此刻更是白得嚇人。仔細看,額頭還有細小的冷汗滲出。聞言,軒風收回目光。好奇地飛到高空眺望的月也察覺底下的異常,緩緩降落。
“我……”肖恩隻吐出一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眼前的景象大副扭曲,腦子一陣陣發暈,連站立也必須竭儘全力。明白真正的死亡即將來到,他卻沒感到原先以為會有的不甘,反而湧起一股安心感,安心到身體的掙紮完全是出自本能反應,精神上早已向疲倦臣服。
“肖恩!”
見青年軟倒在地,軒風和希莉絲齊聲驚呼,不及蹲下,就被恢複真人大小的月一把推開“隻會嚷嚷的人滾遠點,彆妨礙我檢查。”
伸手按住青年的肩膀,月輕輕將他翻轉過來,下一秒,手指穿過了衣料。
“這……!”饒是以月的冷靜,也驚噫了一聲,狠狠咋舌,“果然是白癡法師!”
“啊?”軒風不解。希莉絲沒理會他說什麼,心焦如焚地注視身形逐漸模糊的情人,一疊聲道“他到底怎麼了?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來!”
“你們倆,誰會白魔法和死靈魔法?不,就死靈魔法?”
“白魔法我會!”軒風和希莉絲異口同聲。
“死靈魔法呢?”
“……不會。”
“該死!”月無意識地握緊法杖,喃喃自語,“隻能試試將黑魔法和白魔法混合了,可是暗元素和亡靈的陰力還是有本質區彆……”一言未畢,他感覺周圍一下子暗下來,溫度陡然降低,就像突然掉進了冰窖。隨著兩記聲響,軒風和希莉絲同時失去意識,倒在肖恩身上。
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深沉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已經完全變暗的空間裡“月!?”
黑發祭司如遭雷墼,好半晌,才慢慢轉過身“冥王……”
站在他背後的人身披黑袍,裹得密不透風,正是在沼澤都市與楊陽等人有一麵之緣的冥法王普路托。
這一刻,月陷入前所未有的絕望。千算萬算、拋棄所有、費儘心血,才在這個時空安定下來,卻連情人的麵都沒見到,就被催命的死神撞見!然而,身為法師的冷靜很快發生作用,他開始分析普路托出現的原因,並立即得出結論。
“竟然能勞動冥法王的大駕,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
“他是你的繼承人。”
月睜大眼“原來如此……難怪那天我說[天杖]時,他的表情有點古怪。”低下頭,他撥開青年的瀏海,看清額心的圖案,發出飽含嘲諷的唏噓“嗬!還是薩桑之子!你們這次選的人可真罕見。也對,騎馬都選良駒,何況堂堂神之使者,得配得上你們的身份嘛。”
“月……”普路托歎息,滿心無奈。其實眾神對於自己身份的看重,還不及人類的萬一。他們甚至可以跳到大街上表演脫衣舞,在王宮的屋頂上瘋狂地唱求愛小夜曲。隻是那樣的他們不被人類相信是神明罷了,人類相信的神明隻有神殿裡供的那些。月雖然不是如此,但因為一段往事,在他心裡種下根深蒂固的偏見。普路托沒有自信能夠扭轉,隻有忽視。
月也不給他機會辯解,緊接著道“能夠讓你違背法則續命,這小子想必還是條忠狗吧!真是有眼光,不但素質好還聽話。不像他的前輩,用神的恩澤拿來做壞事,反過來對打倒魔族的偉大正業不屑一顧。”
“如果真的生你氣,我們就不會剝奪你的資格了。”普路托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刻意用天杖做那種事,不就是要我們取消你神使的身份嗎?那如果我們真的生氣,就不是遂你的願,而是逼你完成職責。”
“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要不是有薩克在我身邊,你們會不這麼做?少賣人情了!”
果然不行啊。普路托一陣無力,放棄解釋,道“好罷,隨你怎麼看我們,但肖恩……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和你一樣,都是被迫。”
“!你們都變態對吧!世上想當你們跟班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選我們這樣的?”月火大得跳起來,抓起冥法王的領子前後搖晃。
“因為天杖喜歡你們這樣的,而且普通人無法承受神聖器的力……”
“狡辯!”
“好吧好吧,我們是變態。”普路托無奈妥協,不然他的袍子恐怕會被扯破。
月這才放手,用冰冷的眼神睇視他“然後呢?你們逼他打倒魔族,統一人界?聽說大陸曆末期出了個英雄王和一個聖賢者,他是哪一個?”
“都不是。”普路托整理領口的手停頓下來,語調滲入一絲痛苦,“月,對肖恩好一點。要不是你,他也不必挑那副擔子。而且因為你用天杖做了那種事,它不再信任使用者,強逼肖恩戰鬥。”
“……”那個混帳東西!
“最…不幸的是,對手還是肖恩的朋友——魔界宰相維烈賽普路斯。”
“你們這群混蛋!”月再次揪起冥法王的領子,“就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發生嗎?”
“……我們不在場。”
“死人!需要你們的時候一個個都躲得不見蹤影,不需要的時候又跳出來神氣活現!有沒有臉啊!!”
普路托垂頭不語。他和其他神明對這件事也是負罪已久,因此對月的指責,完全無話可說。
喘了會兒粗氣,黑發祭司皺起眉頭“不對!你騙我!這小子的同伴說過,魔界宰相單挑的對象是薩克!”
“那是後來的事。肖恩沒有打倒魔族,他衝進天杖的絕對領域,把賽普路斯拉了出來。”
“哦!”月眼睛一亮,按住上揚的唇角,“有個性,我喜歡。”
“你喜歡歸喜歡,彆跟他勾肩搭背,問些有的沒的,肖恩喪失了記憶。”普路托一字一字道。月怔了怔“喪失記憶?你們搞的鬼?”
“你就非要每件事都怪到我們頭上嗎?!是席…是某人封印的,肖恩自己也不願想起。”
“為什麼?他不是沒殺那個魔界宰相?”
普路托的神情黯淡下來“因為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情……”語尾接著一聲細小的呻吟,兩人低下頭,隻見紅發少女動了一下,顯然正漸漸恢複意識。
“竟然能掙脫我的神力。”普路托微微一笑,笑容充滿了欣慰和歡喜,“肖恩有福了,希望這女孩能治愈他心裡的創傷——月,你欠肖恩一份情,今後好好保護他。”
背轉過身,冥法王以凝重的口吻道“還有,千萬彆被賀加斯大人發現。我們可以對你睜隻眼閉隻眼,賀加斯大人卻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創世曆1037年風之月(11月)15日,西城隱捷敏亞北部最大的市鎮綠風鎮迎進幾位客人,開啟了被後世譽為[豐饒之風]的事件序幕。
“你到底把自己的生命當作什麼!你以為你用靈魂救了我,我就會高興嗎!如果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也罷了,可是你都回應我了,居然還做出這種事,是想讓我守活寡嗎!”
“不……”
“不你個頭!你分明就這意思!上次我就跟你說了,要珍惜自己、愛護自己、你全當耳邊風!從這件事就可以得知,你一點也不重視我!隻會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
“我……”
“我你個鬼!你還我的出來!想辯解是不是!到這個地步你還不知道反省!我跟你說,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我不會哭,當場抹脖子,到冥界去跟你算帳!如果在冥界找不到你,我就叫冥王把我的靈魂拆成碎片,跟你死成一堆!”
“對……”
“現在說對不起太遲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把我的心當成什麼!還有約定,你答應跟我一起打破梅迪的舊製度,也丟到九霄雲外了是不是!不負責任、狼心狗肺、背信棄義,你簡直是世界第一大混蛋!真不明白我怎麼會愛上你這樣的男人!”
“……”
寬敞的房間裡,充斥著紅發少女的咆哮,震得門板瑟瑟發抖;門外行人聞風喪膽,紛紛走避。可憐身為矛頭所指的棕發青年無處可逃,隻有洗耳恭聽的份。
室內的另兩人則是截然相反的態度。黑發祭司悠閒地東摸摸西碰碰,飛到南來晃到北,把幾欲撕裂耳膜的痛罵當作是陶冶身心的輕音樂,活像隻快樂的小蜜蜂;原南城滿願師很有義氣地坐在“世界第一大混蛋”身邊,不時倒杯茶,這邊安慰一下,那邊潤潤嗓,可謂左右逢源,兩麵討好。
但到後來,她實在是看不下去青年的窩囊,瞅準一個空擋,悄聲道“肖恩,不是我說你,你太縱容女朋友了。身為男子漢,應該有男子漢的氣概。雖然這件事你是有錯,但任由她這麼數落,將來你會毫無立場可言。”
“可是……”肖恩偷瞄情人一眼,戰戰兢兢地道,“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呃……”軒風目光上移,紅發少女全身正散發出連野獸看了也會退避三舍的氣勢,使人光是待在旁邊就心臟痙攣、渾身打顫。她不由自主地讚同“是挺可怕的。”
這就是沒氣勢的小市民的悲哀之處,被大人物一凶就噤若寒蟬。
“好了好了。”
另一個有王者霸氣的人終於出聲了,儘管因為三頭身打了個折扣,還是坎坎和希莉絲拚了個平手,“你氣出夠了,他也知錯了,再罵下去,恐怕他會羞愧得橫劍自刎,以死謝罪。”
希莉絲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斜視情人,果然用小白兔的眼神瞅著她。
“總之!下不為例!”一句依然很有威嚴的通牒,為持續了一上午的批鬥劃下句點。
“呼——”肖恩和軒風不約而同地趴在桌子上,舒了口長氣。
啪!一樣東西從前者領口滑出,敲在桌腿上。肖恩直起腰,看清是一條皮繩做的項鏈,串著一顆質地像鵝卵石的石子。烏黑的表麵,晶瑩玉潤,十分漂亮。
“這是什麼?”肖恩詫異,他身上以前從來沒有這個東西。
“定幻石,我給你的。”
“定幻石!?這就是可以賦予靈體假身的定幻石?”肖恩撈起項墜,好奇地打量,半晌轉向月,“你有這樣的法器,為什麼不拿來塑造身體?比純能量體方便多了。”
月挑挑眉,他本以為對方會說“你有這樣的法器,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因為用起來很煩,得先吸收一定程度的力量,才能塑造出假身。”
“哦。”肖恩恍然大悟。軒風插口道“肖恩,你好厲害,竟然認識神。”
“神?”
“冥王啊!是他救了你的。”
“咦!不是月救了我的嗎?”
“我沒本事救你。”月有點泄氣,隨即又跩起來,“不過是我把你背來這兒的,感謝我!”
“你背我?”肖恩一愣,他還記得對方的怕痛宣言,當下萬分感動,“謝謝!”
“嗯哼。”月得意洋洋,每次捉弄眼前的人,都讓他想起那頭死要麵子的龍王,還有他被自己擠兌得隻好低頭的模樣,那份快感真是無法言喻。
不過肖恩太好騙了,逗起來不如薩克有勁。月略微感到遺憾。
這時,響起敲門聲,他連忙躲到肖恩身後。不等他藏好,門就打開,走進一個身材魁梧的婦人。如果不看她胸前雄偉的山峰,百分之九十的人會斷定她是男性。月僵了僵,打他進這個市鎮,除了孩童,看見的都是這種體格的人。而當年的肯尼亞斯帝國,男性俊逸斯文,女性柔美可人,改變豈是一個“大”字形容得?
這一刻,月真的感到很抱歉。
“老板娘。”軒風和希莉絲打了聲招呼。
“小倆口吵完啦?佛羅倫茲小姐嗓門挺大的,整棟旅館都聽得到。”老板娘笑著瞥了眼肖恩,“罵得也挺難聽的,虧你男朋友忍得下來。這麼大的肚量,即使犯點錯也饒了吧。”
紅發少女滿臉通紅,棕發青年報以感激的眼神。
“咦,月先生不在麼?”
“呃…他出去了。”
“哦,真可惜,本想請他和我當家的一塊兒上山。”老板娘對黑發祭司印象頗深刻,有力氣背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從休倫托一路走來這裡的法師可不多見,何況月的外表非常文質彬彬。她卻不知道月用羽毛飄浮術減輕了肖恩的體重,壓根沒費力,也沒走多少路。
一塊兒上山?肖恩和軒風歪著頭,不解其意。希莉絲卻點了點頭“我會轉告他的。”
“謝謝,你們也可以一起來。佛羅倫茲小姐和這位——”
“我叫肖恩,肖恩普多爾卡雷。”
“嗯,肖恩先生看起來都是有本事的人,也可以跟我們一道上山。”老板娘擺擺手,“準備好了就下樓,儘量快一點。”
“好的。”
“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門一關上,肖恩就迫不及待地問。希莉絲先瞪了他一眼,才答道“西城的旅館一般都包宿不包吃,要吃東西自己打,最多幫你烹調一下。”
“這樣不是很不方便嗎?”軒風驚訝。
“沒什麼不方便的,來這裡的都是身手高明的冒險家,區區獵食自然不在話下。碰上運氣好,旅館也要打獵,還可以跟他們結隊,會省很多力氣,西城的男性幾乎個個是天生的戰士。”
“哦。”肖恩三人恍然大悟。指著房門,月有些結巴地問道“現在西方的人都這麼…這麼壯嗎?”
“不,這個鎮的人比較特彆,因為他們是[聖湖守護者]。”
“聖湖守護者?”
“遺忘溪穀有個大湖,是迪諾河的源頭。迪諾河是西城第一大河,也是最重要的水源,所以那個湖就被稱作[聖湖],保護它的人們叫[聖湖守護者]。因為穀裡有很多覬覦聖湖的怪物,像灰矮人啦、地精啦、食人魔啦、必須有專人保護。”希莉絲一派老師的架勢,“學生們”也聽得很認真,肖恩甚至舉手發問“你說這個鎮的人都是聖湖守護者,可是孩子……”
“他們是未來的聖湖守護者。聖湖守護者並不是指定的,他們原本是生活在遺忘溪穀附近的普通百姓,為了全城,才挑起這個重擔。不知不覺,人們就稱他們為[聖湖守護者],聊表謝意。”希莉絲的語氣充滿敬佩,“比起打著正義和希望旗號的曆屆城主,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而且每個聖湖守護者都有不遜正規軍的實力。”
“好偉大!”肖恩也衷心佩服。軒風頜首讚同。月卻冷冷地道“大人選擇怎麼樣的道路是他們的事,但要小孩也繼承那個沉重的頭銜,太過分了吧。”
“話不是這麼說。”反駁的是肖恩,“住在這種地方,要活下去,變強是不得已的。希莉絲也說了,聖湖守護者一開始並不是聖湖守護者,隻是他們的行為間接救了全城,才被人們這麼稱呼。那一代代的交接,就隻是父母希望孩子活下去的單純願望而已。畢竟性命比頭銜什麼的重要多了。”
“嗯……”月初次無言以對,意外發現眼前的人有著相當細膩敏銳的頭腦,與平時表現出的單純毛躁截然不同。
矛盾的家夥。黑發祭司玩味地思忖起來。
“好了,老板娘一定等急了,我們下去吧。”希莉絲勾住情人的手臂,笑的甜蜜,“聖湖的景色可是很美的哦,打完獵我們一塊兒去看看吧。”肖恩一臉受寵若驚,沒有回話。
軒風欲言又止。瞥見她的表情,肖恩奇道“怎麼了?”
“老板娘沒叫我去,而且我去了隻會拖累你們……”
“不用擔心,隻要不給其他人添麻煩就行了。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然後你自己跟上,就沒人會說話。”
“嗯!”軒風綻開釋然的笑容。希莉絲倒是沒有生氣,因為原本就有月一隻電燈泡,再加一隻也無所謂了。
打完獵,肖恩等人托老板夫婦帶回旅館,在紅發少女的帶領下往溪穀深處走去。
雖是秋末,陽光卻很溫暖;地上鋪滿柔軟的針葉;眼前一片蓊鬱的綠意;兩側的山壁崎嶇高聳,不時會冒出一些高山怪物毛茸茸的腦袋,然後被黑發祭祀用風炮當靶子打回去,玩得不亦樂乎;一條條山澗從樹根旁竄出,清澈透明;淡淡的濕霧環繞在粗壯的樹乾之間。景色和灰漠相比,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希莉絲,這裡為什麼叫‘遺忘’溪穀?”看了半天,找不出半個和“遺忘”掛鉤的物事,肖恩不解地問道。聞言,軒風和月也好奇地拉長了耳朵。
“我以前來這裡的時候,也問了向導。”希莉絲一笑,高興情人有和自己相同的疑問,“他說[為了忘記悲傷]。”
“忘記悲傷?”三人重複。
“到前麵你們就知道了。”
穿過一條靜幽的林徑,再進入一個山洞,不多時,視野豁然開朗。裡麵是一座中空的圓形峽穀,碧綠的草地上聳立著上萬座石碑,整齊地排成十列,延伸向遠方。每一塊碑都沒有提字,乾淨而澄白。被這個景象震懾,肖恩三人呆立原地。
希莉絲走前兩步,深深彎下腰,神情莊嚴肅穆。
“這是千年來為了保護聖湖而犧牲的人們的墓碑。”行完禮,她轉過身,拋出讓黑發祭司臉色微變的答案。
“這麼多……”軒風喃喃道。肖恩掃視碑群,輕歎“千年……代價很大啊。”
“近年已經少得多了。最初,聖湖附近的居民幾乎滅頂,後來才慢慢恢複元氣。聽那位向導說那段黑暗歲月的故事,我也忍不住落淚。”希莉絲露出淡淡的笑容,其中有傷感,也有敬佩,“不過人類真是偉大的生物。即使原先再弱小,也能通過不懈的努力抓住奇跡。”
“嗯。”肖恩和軒風一齊點頭。月默然,良久才道“為什麼沒有名字?”
“這就是‘遺忘’的含義了——遺忘悲傷,遺忘犧牲,為了勇敢地活下去,無懼地活下去。”
肖恩一震,臉上刹時褪去血色。見狀,希莉絲笑著擺擺手“是那個向導說的,我不是很讚同。我認為遺忘不是根本的解決方法,得戰勝才行。不然,傷口會永遠存在。”
“是啊,遺忘不是根本的解決方法。”肖恩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可是對無法超越悲傷,又想活下去的人而言,卻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啊。”
“肖恩?”
“沒什麼。”棕發青年微微一笑,卻毫無笑意,隻有掩不住的滄桑與疲憊,“我們去裡邊看湖吧。”
“你怎麼知道聖湖在裡邊?”紅發少女裝作不在意,暗暗伸出手牽住他。
“我感到水精靈的波動。”
“嘖!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希莉絲咋了咋舌,朝軒風和月比了個手勢,“走吧!”拉著青年邁開大步。石碑的儘頭是一片高大茂密的針葉樹林,顯然聖湖就在後麵。
月刻意走在最後,進入密林前,回首望了一眼。
他不後悔。
以他的立場,當時的情況,那麼做是唯一的出路。但正如他曾經感慨的大義之下必有犧牲者,而犧牲者必是民眾。
[人類的王真可憐,常常麵臨大義和小義的抉擇,不像龍族的王隻要最強就行了。]
紅發的龍王笑著說,和發色一樣鮮紅的眸漾著尖銳的嘲諷,神情卻是溫柔而包容的。
過去迷失時,總有那個既單純又睿智的龍王為他指引方向,而此時此刻,他隻有自己去維持心中那簇微弱的火苗。
輕輕一歎,黑發祭司轉身離開。
北城邊境都市以諾——
“維烈哥哥,維烈哥哥,我們到了耶!”
“嗯。”魔界宰相上下打量城壁,略略鬆了口氣,“看起來,還不是無法收拾。”
雷之幽鬼一臉“你太多慮了”的表情拍拍他“安啦,維烈哥哥,菲亞斯哥哥不會亂來的。他知道你的規矩,一定不會違反的。”
“我知道,問題是他極有可能在不當心的情況下惹出亂子。”
“……”伍菲也清楚水之幽鬼隨便的性格,無言以對。
兩人走進城,拉了個路人打聽。維烈剛說到“請問最近有沒有一個留著藍色長發……”就被對方揪著領子打斷“你認識那個藍發美人!?告訴我!她是誰?”
“放肆!”伍菲大怒,一個雷球在掌心成形。
“住手!伍菲!”維烈眼明手快地將她拉到身後,賠笑道,“我不認識他,我是聽說他在這裡,才——”
“這樣啊。”路人失望地鬆開手,“你來遲一步,她已經走了。”
“請問他去哪了?”
“我要知道就好了!那幾個冒險家就是不肯告訴我們……”路人絮絮叨叨地將那日的情景敘述,不,抱怨了一通。魔界宰相也順利從顛三倒四的話裡整理出他要的情報。
“維烈哥哥!你對人類太寬大了!你可是堂堂魔界宰相,怎能任這些螻蟻欺淩!”
路人前腳走,伍菲後腳跳,幸好維烈早有預料,設了個隔音結界。
“首先,是摩耶不是魔界。”維烈輕彈她額角,“第二,我們原本也是你口中的螻蟻。”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伍菲皺皺鼻子,隨即高傲地昂起頭,“優希亞陛下和基連叔叔已經讓我們脫胎換骨,我們再也不是那弱小的生命了。”
維烈神情一黯。
“怎麼了,維烈哥哥?”
“沒什麼。”維烈搖搖頭,岔開話題,“既然菲亞斯沒闖大禍,我們就直接追下去,和楊陽他們會合吧。”
“我就說菲亞斯哥哥不會亂來的嘛!”伍菲綻開得意的笑容。
“是是。”
看清他走的方向,雷之幽鬼眼睛一亮“我們要爬山麼?太好了!我還從來沒爬過山呢!”
“這個……”運動白癡為難地注視遠方巍峨高聳的山脈,半晌,用商量的口吻道,“伍菲,我們……走捷徑好不好?”
外界聞之色變的食肉森林裡,卻有兩個人像在自家庭院散步般悠閒地穿越。
“維烈哥哥,這裡的氣好奇怪。”
“嗯,禁區被打破了,而且是非常粗暴的方法。”紅發青年的眉間凝聚著憂色,“能夠打破這個禁區的,隻有肖恩,但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越想越擔心,維烈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按住身旁一棵大樹,凝神感知。
伍菲沒有打擾,她知道對方正在讀取森林的記憶,然而等了一會兒,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與此同時,一股狂亂的氣息從紅發青年周身散發出來,化為猛烈的巨浪,將她小小的身體掀起,拋飛到遠處。
“維烈哥哥!?”
雷之幽鬼驚駭地瞪大眼,視野中映出發帶從中斷裂,彈射開來的情景。
“月——”
混合著哭音的呼喚,響徹林間。
“怎麼了?”
察覺肩上的人動了動,肖恩關懷地問道。
“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我……”
困惑的低語消散在風裡,轉過頭的黑發祭司停頓了數秒後,帶著自嘲的笑容回首,“沒事,大概是我的錯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