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難與離散_滿願石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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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海難與離散(2 / 2)

“好…啊!”楊陽驚呼了一聲,手指耶拉姆,“抱歉,能不能不要叫醒我師兄?他的情況真的很糟,又暈船,又在海裡泡了一夜!”

“這是當然——查克,林,送這位小兄弟去客房。”洛克指示。楊陽這才無後顧之憂地跟著他走向首甲板。一路可見伊維爾倫治軍嚴謹,雖然不時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卻沒有人交頭接耳,甚至跑過來圍觀。

“那個,我叫楊陽,請問——”

“我的名字是洛克,海軍幕僚總監,這支部隊的副指揮。”

“哦。”楊陽眼中浮起單純的敬佩,正要細問,洛克已揮手道“將軍,人帶來了。”

將軍!?東城隻有三個將軍,莫非……楊陽瞪視聞聲轉頭的戎裝青年。人類,身材高大,長相粗獷——和傳聞相符。啊啊,她的運氣不會這麼好吧!

“幸會,我是馬爾亞姆麥斯韋恩。”

“馬爾亞姆將軍!”楊陽驚喜地叫道。在場的另兩人都是一愣“你認識我(他)?”

“呃,不不。”楊陽回過神,連忙搖頭,賠出笑臉,“我隻是神仰已久。那個……”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是否現在就詢問月舞者的下落。看出她的心思,馬爾亞姆直爽地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我是一名冒險家,和同伴一起搭客船海龍號前往貴城,可是半路遇上海龍,船沉了,除了我和我的師兄,其他人都不知所蹤。我想請你們到現場援救,如果不影響軍務的話。”想了想,楊陽還是決定留待私下打聽,先找到失散的同伴。

“這沒有問題,我們雖然是出來解決海盜的,但也不會對落難的百姓袖手旁觀。”馬爾亞姆一口答應,轉向副官,“調查海龍號的航線,然後派兩艘巡邏艦過去。”

“遵命。”洛克行了一禮。楊陽喜出望外“謝謝!”

“然後呢?”

優雅的,卻帶著一絲生硬腔調的嗓音柔柔地問道。

“然後我就衝了出去,用鎖鏈綁住那頭大海龍,再那麼一甩,一拎,海龍就像沙袋一樣被我提了起來,摜進海裡,浪花像噴泉一樣往上冒,景色壯觀極了。”

……當時的情景好像不是這樣吧?而且,我怎麼記得是另一個人殺死海龍的?

“哦,真了不起。”優雅的嗓音似乎深信不疑,“人們一定很佩服你吧。”活潑的聲音得意洋洋地吹噓“當然了!他們每一個都對我歡呼,跪在地上膜拜……”

希莉絲終於忍無可忍地坐起來“昭霆,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看清眼前的景象,她愕然張大嘴,連連眨眼——她竟然坐在一隻巨大的蚌殼裡,頭頂鑲著一顆圓亮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暈,身下墊著綠色的海草。微微轉移視線,棕發少女一臉驚喜地朝她跑來“希莉絲,希莉絲,你醒了!”

“這、這是哪裡?”

“你們稱為海底的幽境,陸上人。”優雅聲音的主人跟在後麵徐徐走近,一襲荷葉邊的長裙,料子非常輕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墨綠色的長發披散到膝蓋,海浪一般微卷;五官纖細而精美,但最吸引人的,是她一對宛如白玉的尖耳。

海精靈!一刹那,希莉絲腦中閃過曾經在書上讀到的名詞。

精靈女子的眸光閃動了一下“你好像猜出了我的身份,真少見,我們所救的陸上人當中,很少有知識淵博的,那邊那位可愛的小姐,也隻知道我是精靈而已。”

“這個一看就知道。”聽出她不是在誇獎自己,昭霆不快地嘀咕。

“怎麼回事!海精靈不是早就滅亡了?”希莉絲大喊,隻覺醒來後發生的一切都缺乏現實感。

“那是你們以為,我們一直生活在這片海底,與世隔絕,陸上的變化從來不曾影響到我們。”

紅發少女揉了揉太陽穴,讓混亂的大腦冷靜下來。好吧,現在不是討論種族存續的時候,關鍵是——

“我的其他同伴呢?”

“隻有我們倆,希莉絲。”回答的是昭霆,一向無憂無慮的眉間籠上一層陰雲,“我醒來時,就看見你、和她。”希莉絲呆楞地瞧著她。

“也許還有彆人被我的同族救了,你們可以在這裡找找看。”精靈女子溫和卻無情地道,“不過希望不大。”

聞言,希莉絲爬出蚌殼,起身環顧。她們身處的是一片仿佛廢墟的建築群當中,海水形成一個半圓形的穹頂籠罩著上方,卻滲不進來,閃爍著明亮的寶石綠;從海麵射下來的光線隨著水波的起伏變幻著濃度,構築出無法形容的美景,宛如一個瑰麗的萬花筒世界。

“真的……是海底。”

“這是我們安置你們這些人的地方,所以你們的同伴如果不在這裡,要麼是被其他的陸上人救了,要麼就是死了。”

“不會的!”希莉絲不假思索地反駁,喘了會兒粗氣,她勉強壓下不安之情,向救命恩人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精靈女子的表情、語氣自始至終毫無變化,像是根本不把對方的反應放在心上,而非大度。看出這一點,希莉絲不再理她,和昭霆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匆匆跑開。

花了半天搜查整片廢墟,一無所獲。兩個少女拖著疲軟的腳步回來,隻見海精靈還站在原地,連姿勢也沒變!

“找到了嗎?”

“沒有。”死人骨頭倒找到不少,就是沒碰上半個活人。

精靈女子淡淡地道“真遺憾。”希莉絲用力一甩頭,用堅定的口吻道“看來我們的同伴是獲救了,麻煩您送我們上去好嗎?”至於死亡的可能,她完全不去想。

“你誤會了。”精靈女子語調一沉,“我族尊重所有的生命,才不得已救助你們這樣的人,但我們同樣不想和外界有任何瓜葛,所以,每個被帶到這座遺跡的人,都隻有在這裡老死。”

“你開什麼玩笑!”昭霆尖叫。希莉絲努力維持鎮定“請恕我們無法接受。”

“你們不久就會接受了,人類不能穿越結界。”

錚——昭霆拔出大劍,惡狠狠地道“言下之意,你可以穿越是吧。”精靈女子不為所動“以前那些陸上人一開始的反應也和你們一樣,後來就慢慢習慣了。”

希莉絲閃電般將穿甲劍的劍尖抵著她的頸項,一字一字道“我不管那些人怎麼想,上麵有我們的同伴,我們的家,我們絕對不要待在這裡!”

“沒錯!”

海精靈閉上眼,下一秒,她的身體仿佛氣化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緊跟著驚喊,優雅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響起“再過兩個時辰我會送飯來,你們先冷靜一下頭腦吧。”

良久,再無聲音。兩個少女麵麵相覷,棘手眼前的困境。

“怎麼辦,希莉絲?”昭霆六神無主地問道。希莉絲咬緊下唇,迸出一句“去結界那邊!”

近看,越發覺得海水凝結而成的障壁不可思議,但兩人此刻都沒了欣賞的閒情,昭霆用力劈下無刃,漆黑的鈍鋒像陷進一團果凍,以相同的力道反彈回來。

“哇!”昭霆倒退三大步,沒有氣餒,再接再勵地平舉武器,一個加上助跑的突刺,依舊徒勞無功,這次還險些坐倒在地,“……可惡!”

“讓開,昭霆。”同伴的劍技雖不及自己,但是力氣更大,因此希莉絲不做無謂的嘗試,合起手準備施法,“神聖的光之精靈,聚集在我手中,摧毀我麵前的阻礙——光彈!”

白熾的光芒彙聚成球,轟在透明的結界壁上,宛如融入大河的水珠,被吸收得一乾二淨。

一個接一個,從最低階的[閃耀之箭],到最高階的[光塵爆],希莉絲試遍了所會的攻擊魔法,結果毫無二致!

脫力地跪坐下來,她大口喘息,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肖恩!!!

感到心臟莫名的抽緊,棕發青年停下手邊的活,愣愣地站著發呆。

“磨蹭什麼呢,奴隸!”一聲大喝,仿佛實質的鞭子抽上他的背。肖恩咬了咬牙,轉身回罵“你這耳背的海盜頭子,說了多少遍我是雇員不是奴隸!”

“雇員是你說的,仆人是我說的,而仆人和奴隸是近義詞,所以耳背的是你。”連珠似泡地反駁完,拉克西絲用怎麼看怎麼故意的動作踩上剛拖乾淨的甲板,留下一連串泥腳印。肖恩大怒“啊——竟然糟蹋彆人的勞動成果!”

“哦嗬嗬嗬,收拾主人的爛攤子不就是奴隸的義務,再拖一遍。”

“可惡可惡,大壞蛋,女魔頭!”

看到這一幕的克魯索等人,心裡浮起相同的感慨閣下找到新的玩具了。

不知道自己淪為卡薩蘭城主的難兄難弟,痛罵未果後,肖恩覺悟再爭下去隻會讓對方越來越開心,而自己氣炸了肚子,悶頭把臟的地方拖乾淨。拉克西絲順勢走到拖好的部分,繼續留下“到此一遊”的痕跡。

“彆動!”

“我偏動。”

走走走,拖拖拖,最後是肖恩的耐心先告磐“可惡,站好!我把你腳底的泥拖乾淨!”拉克西絲咧開一個陰笑“你追得上就來啊。”說著,掉頭飛奔。肖恩拿著拖把急起直追,兩人在船上展開一場障礙賽跑。

“真是……”餘人不約而同地為這樣孩子氣的行為搖頭歎息。

竟然能追得上我!聽到身後越來越逼近的腳步聲,拉克西絲著實一訝,她對自己的速度可是很有自信。驀地,耳邊風聲勁急,反射性地側頭避開,手刀一揚,卻劈了個空,腋下黑影一閃,獵人與獵物的位置已然調換。

肖恩攻勢不停,手中雖然不是用慣的武器,但他另有歪招,利用對方的蒙眼布造成的死角,用假動作騙得她向右邊躲閃,一腳踩在拖把上,再用力一扯,打破平衡,算準踉蹌後的落腳點,湊到另一隻腳下——完成。

“成功了!”肖恩歡呼。拉克西絲眸光一閃,並非憤怒,而是挖到寶的興奮。

一聲龍吟,杖中劍出鞘,肖恩連忙放開拖把,召喚出光劍,險險擋下,激撞的劍身迸出巨大的爆音和刺目的火花,猛烈的互擊使兩人各退一步,隻一瞬就重整態勢,雙劍再次纏絞在一起,這次毫無停滯,轉眼就交鋒了百餘招。

磨光的地麵倒映的影子也無法跟上兩人行雲流水的動作,杖中劍如輕虹,光劍如流星,在空中擦出無數小雷火,灌注了氣勁的斬擊威猛無匹,每一下都發出連靈魂都為之震顫的鈍重聲響,攻擊與防禦飛快變換,力量的碰撞掀起淩厲的劍風,使得兩人的身形更為飄忽,令旁觀者眼花繚亂。

這是絕頂高手之間的搏擊。

“他……”驚呼四起,人人目瞪口呆,“竟然能和閣下打平手!”

宛如急奏的琴弦突然繃斷,兩人的戰鬥忽而停頓,肖恩往後躍起,劈碎了射向後帆的劍弧,卻被接踵而來的攻擊鬨了個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平安落地又踩上了拖把,咻地滑倒,中途還撞上一隻裝滿水的木桶,狼狽不堪地倒在船舷附近。

“好痛~~”他呻吟。

拉克西絲急遽喘息,汗流浹背。調整了一下呼吸,她走過去,舉劍不帶殺意地指著他。

“你的名字。”依然盛氣淩人的語氣,卻不同於先前的橫蠻,秀麗的臉上是讚賞的微笑。剛剛的一場戰鬥,是她平生最酣暢淋漓的一戰。

“肖恩,肖恩普多爾卡雷。”棕發青年不由自主地回答。

直到聽見喧嘩,他才回過神,懊惱地掩住臉。拉克西絲滿意地還劍入鞘“果然名不虛傳,所謂的英雄原來也有真材實料。”肖恩抗議地瞅著她“我才不是英雄,是他們硬封我的!”

“嗬嗬,無妨,隻要跟著我,不出半個月,我就會讓你冠上[魔王的左膀右臂]之類的新名號,再次蠻聲大陸!”

“……”眾觀眾臉上劃下黑線,毫不懷疑這個誓言兌現的可能。

肖恩神色鬆動,這個提議很合他的性格,而拉克西絲本身也非常有領袖魅力,但是……“我不要當海盜的部下。”

“哼哼。”拉克西絲意義不明地冷笑,用銳利的目光掃得肖恩心頭發毛,“敬酒不吃吃罰酒——克魯索!”

“在。”總參謀長立正行禮,會意地報告,“這兩天,普多爾卡雷先生和他的同伴一共吃掉藥材五百金幣不計零,正餐兩百金幣不計零,甜點三十金幣不計零,加上住宿費,總共三千零二十金幣五銀幣七十銅幣,扣除零頭,折合三千零二十金幣整。”

肖恩無聲地化為石像,良久,才抖掉身上的石粉。

“你這是坑人!!!”

“哦嗬嗬嗬,這是我的船,我愛怎麼計價就怎麼計價,誰叫你當初不問清楚。”拉克西絲氣焰囂張,絲毫不以惡行為愧,貓兒般的綠眸狡黠地眯起,“本來以部下的工資,三年就可以還清了,你偏要當奴隸,等著做到死吧。不滿意的話,可以帶著你發高燒的同伴走,我不強留。”吃定對方沒有退路。

“唔~~~”肖恩氣得全身發抖。

鞭子抽夠了,拉克西絲適時給了一枚糖果“乖乖留下來吧,小羊,我會是個好上司的。”語畢,大步離去。克魯索遞來同情的一眼,緊跟在後。其他人圍上來,攙扶的攙扶,安慰的安慰,說項的說項。

“其實船長人不壞,你待久了就會發現她的好。”

才怪!肖恩咬牙切齒,在心裡反複咒罵“女魔頭”三字,當看見一片狼籍的甲板時,更是忍不住落下兩滴男兒淚嗚嗚嗚,又要重拖了啦!

船長室——

“聽麥爾他們說,你都把他欺負得哭了。”

“啊哈哈哈,真的嗎?真可惜沒有留下來看。”

聽到這麼冷血的回答,克魯索不禁搖了搖頭,隨即由衷感歎“不過,有那樣的本事,心地卻如此純良,真是難得。”拉克西絲輕晃杯中的酒液,嗯了一聲“倒和索萊頓那孩子很像。”

“閣下……”克魯索不安地注視上司,果見她眼底燃起冰焰。

“帕西爾提斯費爾南迪。”一字一頓的聲音宛如被火烤過,“那孩子的本體竟是這樣的人,身為德修普家族的成員,卻助紂為虐。”

“也許其中有什麼原因。”

“你想說背叛是可以原諒的嗎?”說到背叛二字,拉克西絲的語調有點奇妙,似乎底氣不足。克魯索鎮定地道“我並沒有這麼說,隻是希望你冷靜。”

“哼!”

“話說回來,仔細比較,普多爾卡雷先生和索萊頓先生還是有很多不同。比如剛才的威脅,換作索萊頓先生就不會上當。”參謀長聰明地轉移話題。黑發元帥嗤之以鼻“廢話!明顯索萊頓聰明多了!但是你也不要小瞧那個男人。”

“怎麼?”

“他戰鬥時的眼神連我也膽寒,那絕對是從死裡爬出來的眼神。所以他應該隻是不計較罷了,真的認真起來,或許相當可怕,目前還看不出。嗬嗬,反正來日方長,慢慢觀察吧。”

克魯索無言了一陣“你吃定他了?”拉克西絲愉快地啜飲美酒“難道我消受不起?”

“不,是他消受不起,恐怕今後會日日以淚洗麵。”

“哦嗬嗬嗬,那可真是光想象也讓人興奮的前景!”

參謀長再次搖首。這時,一個打扮成水手的士兵敲門走進“船長,有獵物上門,東城的商船。”拉克西絲放下酒杯,振奮地起身“好!全體出發!”

海浪的聲音由遠及近,視野從模糊轉為清晰,同時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中性嗓音“耶拉姆,你醒了?”

“楊陽……?”

“彆動!來,把這杯茶喝了。”黑發少女扶起師兄,將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湊到他唇前。褐發少年喝了幾口,微微皺眉“這是什麼茶?”清涼得像薄荷,又有薄荷沒有的酸甜味。

“嘿嘿,是橘子皮泡的茶啦,很有營養的,能預防疾病,也可以緩解暈船的症狀——呐,再喝一點。”喂他喝了大半杯,楊陽關懷地問道“怎麼樣,好點沒?”

“嗯。”耶拉姆點點頭,推開她的扶持,環顧了一圈,錯愕不已,“這是……我們的房間?”怎麼回事!莫非船沒沉,是他睡糊塗了做噩夢?

“不,是東城的軍艦。”

“東城的軍艦!?我們怎麼會跑來這種地方?”

楊陽沒有回答,兩手搭在他肩上,滿臉如釋重負地垂下頭“嗚嗚,幸好你醒了,我一個人實在心裡沒底。”耶拉姆大驚“什麼意思?其他人呢?”

“都不見了,我隻感覺到肖恩似乎還活著。”楊陽困惑地道,對於這份“感覺”不是很有信心。耶拉姆鬆了口長氣“那就沒問題了。”

“不一定,肖恩再厲害也隻有兩隻手,而扣除你、我、他,總共有四個人耶。”

耶拉姆被她說得心下忐忑,尤其一分析危急關頭,肖恩第一個救的應該是希莉絲(情人);然後是維烈(朋友);因為他的個性,莎莉耶(弱者)的次序還可能超前;但昭霆(?)是無論如何排在最後的。

當下麵如土色,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有沒有請東城的海軍去救人?”

“請了,但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楊陽攤開手,隨即安慰地拍拍他,“著急也無濟於事,先把身體養好,再討論一下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吧。”耶拉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正確的,默然咬緊下唇。

“對了,小姆孵出來了,我也讓她幫我去找。”

“哦。”耶拉姆總算放心了一些。楊陽體貼地道“餓不餓?我去廚房拿份餐點。”被她一提,耶拉姆才發覺自己饑腸轆轆,點了點頭。

“啊。”臨出門時,楊陽想到什麼似地轉過身,“既然是軍隊的夥食,你就不要期待會有多好。”

“……”

走在廊上,黑發少女撞見依舊一身魔法袍的副指揮。對方似乎是衝著她來的,揚手招呼“楊陽,你師兄好點沒?”

“他已經醒了。”

“哦,恭喜,叫廚子做點補品好了,沒關係的。”洛克立刻猜出她此行的目的,和藹地建議。楊陽感激地道“是,謝謝你的關照。”

洛克突然麵露難色“有關搜救的事……”楊陽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啞聲道“沒…沒找到?”她寧願同伴失蹤也不要確認死訊!

“不是,是派去的船找不到了。”

“啊!?”

“應該是海盜搞的鬼。”洛克臉色一沉,“事實上,這不是第一次。”楊陽心臟歸位,浮起詫異之情“沒想到海盜這麼厲害,曉得剪除你們的情報網。”洛克讚賞地瞥了她一眼“不錯,所以我們也想出了一些對策——放心,即使情勢再不利,我們也不會讓敵人欺上門來。”

“嗯。”楊陽信任地微笑,她也不相信區區賊寇能夠勝過精銳的東城海軍。

海天一線中,一艘滿載的商船緩緩航行。這一幕,清楚地落入一隻翡翠綠的眸子。

“如何,閣…船長,是頭肥羊吧?”當了許久海盜,偵察兵的口氣不覺帶上匪氣。

“哼。”拉克西絲放下望遠鏡,冷笑著擺手,“是頭披著羊皮的狼,我們走。”

“咦!?”周圍驚呼迭起。克魯索反應最快“是東城的海軍假扮的嗎?”拉克西絲還沒回答,一名士兵插口“就算是敵人,也可以試試,他們隻有一艘。”

“白癡!”拉克西絲大罵,氣勢之淩厲連無辜者也縮起肩膀,“你以為船上的人都死人?一等我們靠近,就會拉警報叫來同伴,我還沒天真到以為我們的船快得過他們!”

“是。”灰頭土臉的士兵已變成一顆球。

扭頭離去,拉克西絲的每一步都忠實地反映出她內心的怒火,雖然沒有上當,但不能出手的失望同樣難以忍受;加上之前連連得手結果卻不如人意,使她的情緒壞到。而光是斥罵一枚笨蛋不足以完全消火,正暴躁的當口,她瞄見一道絕對能發泄得夠本的身影。

“奴隸,過來!”

其實肖恩已經看到她了,還邁開大步準備逃跑,可惜閃得不夠快,被逮個正著,隻好一步化三步,磨磨蹭蹭地晃過去。他不敢不聽話,前天反抗的後果是欠款又添了個零。

可惡,女魔頭!悲憤的謾罵,也隻能夠放在心裡。

“快點!要我過去揪你嗎?”拉克西絲不耐煩地用腳打拍子,“看看你拖的什麼地,臟死了!”

“那是你踩出來的!”

“哦嗬嗬嗬,你的任務就是確保甲板時刻乾淨,所以隻要臟了就是你的錯!”拉克西絲已完全投入白雪公主後母的角色,並且樂此不疲。肖恩懶得跟她辯,因為辯也沒用“隨你怎麼罰,就是不許加錢了!”

“哼哼哼,懲罰嗎?”拉克西絲很滿意他出的主意,上下掃描,瞧得肖恩冷汗直冒“你…你要罰我不許吃飯?”這是他認為最嚴重的刑罰。

“嘁,我才不會這麼便宜你,相反,我會給一桌美味佳肴貼上萬打頭的價碼,逼你吃下去!”

“不要——”光是想象那個情景,肖恩就忍不住抱頭呼喊。見狀,旁觀的人們都露出不忍之情。克魯索連忙拉著上司開路。

“乾嘛?我還沒玩夠呢。”拉克西絲不悅。

“再玩下去就要引起公憤了。”參謀長語帶薄責。會意的黑發元帥轉過頭,果然看見一大幫人圍上去。

“他才來幾天,人氣居然就超過我了。”

“如果你少欺負他一點,也不會上漲得這麼快。”

拉克西絲重重一哼“他本來就是送上門讓我欺負的,我不欺負他欺負誰?”克魯索搖搖頭,岔開話題“總之,現在最要緊的是東城的動向,他們似乎提高警惕了,我們是否收手比較妥當?”

“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做到這一步,不把老虎皮扯下來一塊怎麼甘心。”

說話間,年輕的元帥眼中閃爍著冰芒。

廚房裡,棕發青年剛要把切好的菜倒進湯鍋,好幾個聲音一齊響起“肖恩,你隻需要負責切菜就好!”

“哎?可是,我看你們都很忙……”

“不忙!不忙!”又是異口同聲,人人停下手邊的活表示自己真的很“閒”,還有一個跑過來搶走案板,鄭而重之地放回原處,然後丟給他一大把菜蔬。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第一天他們不知情,讓這個有嗅覺障礙的家夥調味,結果連拉克西絲都驚動了,飛奔而來親自把湯鍋倒進海裡,再喚來大風吹走“毒氣”,差點窒息的眾人才回魂。

肖恩扁嘴,乖乖地繼續切菜。他覺得自己手藝很好,為什麼大家都不認同呢?

看到那利落的刀法,眾人浮起讚歎之色。

“肖恩,真是委屈你了。”

“嗯?不會啊。”

沒人相信,一名年長的廚師甚至拍拍他的肩膀“彆裝了,你這樣的人物,若非碰上船長,怎麼會落到做這種事的地步。”肖恩放下菜刀,皺眉道“是真的,再苦再累的活我也乾過。”眾人將信將疑,齊聲要求“那你舉個例子。”

“像……”肖恩隻吐出一個字,就沒了聲音。

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回到工作崗位,沒有注意到青年臉上一閃而逝的蒼鬱。

“肖恩,水晶糕蒸好了,要不要吃?”

“要~~”

前一刻還垂頭喪氣的人眼神頓時燦亮,撲向廚師長端出來的冷點和熱茶,但還沒撲到,他就硬生生刹住“這、這個很貴吧?”

深沉的靜默籠罩下來。

“對不起,我不能吃。”吞著口水後退,肖恩用生離死彆的目光注視托盤,神色哀淒。每個人都看得不忍,廚師長勸道“吃吧,我們不會告訴船長的。”餘人點頭附和。

“不!她一定會知道的!她不是人,是鬼!”

“……”

“彆想太多了。”一個腦筋靈活的廚師抓起糕點塞進他嘴裡,“如果船長真的要計較,你每吸一口氣她都會跟你算帳。”肖恩想想有理,開懷大嚼,毫無顧忌的吃相讓旁觀者也覺得幸福。這正是眾人動不動喂他的原因,奇怪的是怎麼喂都喂不胖。

殲滅三分之二的糕點後,肖恩一口氣喝乾茶水。眾人訝道“你不吃了!?”

“嗯,剩下的給維烈和莎莉耶。”

“吃完吧,我另外留了適合病人喝的魚粥和女孩子愛吃的小甜餅。”

“哇——廚師長,你太好了!”肖恩以一個熱情的擁抱表達感謝。

趁熱把食物端去給同伴,看清房裡的情景,肖恩失望地耷拉下腦袋“維烈還沒醒?”

“是啊,我都想掐他了。”莎莉耶嘟著嘴換降溫布。肖恩歎息著走近“可惜了這碗魚粥,莎莉耶,你喝吧。”金發少女高興地接過“謝謝。不過,他不吃不喝真的沒關係麼?”

“應該沒關係。”肖恩底氣不足地道。莎莉耶吃了塊甜餅,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肖恩,你擔心希莉絲嗎?”

沒有回應,但是莎莉耶已經得到了答案。

“對不起,我問了沒神經的問題。”她黯然垂下頭,“三天了,你還沒找到他們?”

“楊陽的位置似乎有魔法障壁,其他人超過了偵測的範圍。”

“這樣啊……”

“莎莉耶,彆胡思亂想。決定先救你和維烈的是我,你沒有任何責任。”肖恩瞥了她一眼,語氣滲入自嘲,“隻不過,我在不合格的師父之外,還是個不合格的情人。”

莎莉耶不知怎麼接口,隻好轉移話題“對了,這艘船,我總覺得很奇怪。”

“奇怪是當然的,這根本不是海盜船。”

“啊!?”

“海盜沒有他們那麼好的教養,就連女魔頭,也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會出生,而且個個身手不俗,他們若是海盜,路邊的乞丐都是皇帝了。”肖恩淡淡地道。莎莉耶呆呆地瞅著他“原來你心裡都有數。”

肖恩默然,臉上浮起莎莉耶前所未見的神情,像是厭倦,像是疲憊,像是淡漠,也像是冷諷。

“彆理他們,我們沒必要牽扯進和我們無關的事件。”

忘記一切,並不是解脫。

凝視鏡象般的自己,青年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意想起來?”

這是夢境。在現實中,他們無法共存;而一旦醒來,他也會忘掉這一切,就像那些總是糾纏他的記憶碎片一樣。

相同的容貌,眼神、表情卻截然不同。一個憤怒,一個漠然;一個猶如燃燒的火焰,一個是火焰燃儘後的灰燼。

“如果你審視過自己的心,就不會問我這種問題。”

清亮卻毫無生氣的嗓音在虛無的空間裡回蕩。

“審視自己的心?”苦澀的笑聲響起,“我怎麼審視?一堆莫名其妙的影象,一堆莫名其妙的感情。”

對方不為所動“莫名其妙,就不要管,古拉不是告誡過你。”

“你說得容易!”青年氣得全身發抖,兩手緊握成拳,“是!記憶是可以不管,那感情呢?我可以無視帕爾、無視維烈嗎?再舉個極端的例子,每次我被自己掐醒過來,我又要怎麼看待這種像神經病的行為?”

“……”

“求求你,振作一點,振作一點吧,不然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發瘋。”

“瘋了,未嘗不好。”冷漠的語氣依舊,“因為我們連死亡的自由也沒有。”

青年晃了晃,第一次無言以對。良久,他蓋住臉,哽咽道“姐姐、姐姐……”

[肖恩,你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輕生。再痛苦,再悲傷,也要努力活下去。]

姐姐,如果痛苦到身心都被撕裂,悲傷到喘不過氣來,要怎麼辦?怎麼辦?

“恨嗎?”

“不恨。”

“是啊,如果真的像席恩一樣,滿心憎恨倒也輕鬆。”無波無折的聲音有了細微的變化,但也隻是瞬間之事,“肖恩……”

“我不是肖恩,肖恩是你!”青年激動地大喊,“我是碎片,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碎片!在想起來以前,我至少還有自我,還能主宰自己的感情!而現在我隻能拚命維持以前的形象,生怕露出你這副死樣子嚇到大家!”

“肖恩,你就像十七歲時的我。”對方不理會他的抗拒,自顧自道。

“呃?”青年一愣,隨即再度苦笑,“是啊,我是十七歲的你,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幾歲的你。我有六歲到十七歲的記憶,三十三歲的一點記憶,還有一千年稀裡糊塗的記憶——我到底幾歲?”

“不管幾歲,你還有希望、牽絆,而我什麼也沒有了。曾經,我以為我能戰勝命運,對抗世界,用我這雙手守住所有我重視的人,結果——”

近乎死寂的沉默持續了一陣。

“盛衰榮辱,恩怨情仇,我什麼都經曆過了。”鏡影微笑,不帶笑意的微笑,“肖恩,我累了。”

兩行晶瑩的液體沿著頰滾落,青年低下頭,嗚咽出聲。看到這一幕,蒼鬱的眸動了動“眼淚……很久沒流了。對啊,姐姐沒禁止我流淚,可是我想哭也哭不出來。”

“眼淚隻能緩和傷痛,不能治愈。”

“至少比哭不出好。”

青年橫臂擦去淚水,正要說什麼,空間突然劇烈搖晃,碎裂聲不斷響起,錯愕間,對方似乎已經知道原因,衝了上來,卻在下一秒被擋了回去,青年這才發現兩人之間隔了一道透明的障壁。

“肖恩,他來了!”趴在壁麵上,那張一模一樣的容顏初次浮現緊張,“守住自己的心,千萬不要被他吞噬!”

“談何容易,我一醒來就會忘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而且我連我的心在哪兒都……”

“你的心就是你現在的同伴!不許迷惘不許猶豫!”對方嚴厲地道。青年差點急哭“就算你這麼說……醒來的我也聽不見啊!”

琥珀色的眸子閃過淒絕,那是由血淋淋的教訓凝成的悔恨。

“那就記住我說的話——有些錯誤,一次也不能犯!”

[有些錯誤,一次也不能犯!]

從床上坐起,喘息良久,悶雷般的聲音依然在耳邊不住回蕩。

“……夢嗎?”耙梳汗濕的劉海,肖恩搖了搖昏沉的頭,“靈體原來也會做夢。”

回響漸漸微弱,伴隨著淡化的景象,隻有刻骨的哀痛殘留在體內。肖恩習以為常地環緊膝蓋,靜待這波情緒過去。然而,今夜不知怎麼回事,等了半天也平息不下來,還越來越難以消受。

起身離開艙房,他走上甲板。

冰冷的夜風讓大腦清醒不少,同樣胸口的刺痛更加鮮明,青年的右手無意識地撫上頸項,在頸動脈附近徘徊,即將按下的一刻,身後傳來一聲招呼“肖恩,睡不著啊?”

“呃…嗯。”他震了震,轉頭擠出笑容。

“彆逛太久,明天船長肯定又扔給你一大堆活。”好心地叮囑完,輪到值勤的水手爬上了望台和同事換班。肖恩籲了口氣,注視右手,心道又掐不死,掐什麼掐。

不是他自戀,如果一個神經纖細點的人處在他這樣的情況,早就瘋了。

但是他也非木石。

搖搖晃晃走在甲板上,肖恩感覺自己像個木偶,斷了線的木偶。構成線的記憶全部七零八落,找不到頭,糾纏著他,讓他迷茫無依,看不到過去也看不到未來。

就算有想守護的人,這樣的狀態,這樣的心情,又怎麼去守護?證據是他現在身邊隻剩下兩個同伴。

老是想自儘,戰鬥時也想自儘,這樣懦弱的自己,隻會讓大家陷入危險。

自厭的情緒潮水般泛上來,幾乎將他淹沒。

勉強撐到船首,肖恩靠著船舷,俯視自己的倒影。

錯覺嗎?那張臉,似乎在嘲笑自己?

是啊……是該自嘲,這麼半桶水的家夥。先是不想回憶,隻想好好珍惜身邊的人;知道索貝克的真實身份後,又眷戀起過去,下定決心要恢複記憶。

而如今,既追不回過去,又守不住現在的自己,連方向也沒有。

肖恩把臉埋在臂彎裡,肩膀微微。

水麵上的倒影,無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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