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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格局形成(1 / 2)

滿願石!

連續揮劍五十次後,希莉絲停下來,呼吸急促地注視長劍。

雪亮的刃鋒映出一雙天空色的眼眸,也映出她內心的混亂。

“臭老媽!”一腳踹在練習用的木樁上,她激動地粗喘,再度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

一確定來者打的是西境軍的旗號,凱伊火速整隊後撤,暗罵聖殿騎士團辦事不力,連個人也攔不住。重傷的梅蓮可被部下搶救回去,等希莉絲趕到時,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公主!]近衛隊長泣不成聲,[您…您快去見大人一麵!]沉默地下馬,脫掉頭盔,南城公主在母親身畔跪下。

護衛們多少都學過白魔法,合力釋放出一個光罩,在淡淡的白光照耀下,梅蓮可娟麗的臉龐有一種回光返照的寧靜。

[喂。]希莉絲聲音僵硬,[還認得出我麼?]

這一刻,多年的怨憤淡化,但心結依然存在,使她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態度。

梅蓮可微微睜開眼,頓時瞪到最大[希莉絲!你怎麼……]紅發少女粗暴地打斷[彆浪費時間說這些廢話了!有什麼遺言快交代!]護衛們在心裡痛罵她不孝。

[我沒有遺言。]梅蓮可笑了笑,[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希莉絲手一顫,挑眉露出諷笑[哦,這次你倒不指手畫腳了?]梅蓮可咳了一會兒,笑意轉為苦澀[教訓,一次就夠了啊。]

抿緊失去血色的唇,希莉絲吐出長久以來兜在內心深處的質問[我問你件事,請你老實回答。]

[你說。]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爸爸?一點點也好!]

梅蓮可的神情突然靜止,慢慢的,一朵澄淨的笑花在她臉上綻放開來[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光芒一陣劇烈閃爍,迅速黯淡消失,會意主君已步入止息之君的領域,護衛們相繼痛哭。希莉絲握緊拳頭,深深低下頭。

[……狡猾。]

腳步聲響起,驚醒了陷入回憶的少女。

中城滿願師身穿綠底鑲銀的便服,背著基裡亞斯之弓,麵帶關心地走到近處。被故土驅逐的南城公主回了個無力的淺笑“陽。”

“你沒事吧,希莉絲?”

“還好,隻是心情很亂。”

“散散步如何?有助於整理。”楊陽溫和地提出建議。希莉絲還劍入鞘,欣然答應。

“魔封怎麼不在?”

“他被諾因逮去特訓了,說到諾因,你和他沒鬨翻吧?昨天在會議室吼得好大聲。”

“沒有,這次是我不對。”希莉絲苦笑著搖搖頭,“我一心隻顧自己,忘了我是卡薩蘭的軍官。”小心地觀察她,楊陽一邊勸慰一邊斟酌詞彙“這個嘛,大致的經過,我聽肖恩說過了。除了有點貪功,你似乎沒犯什麼錯。”

“不是貪功,我把火鳥和蒼穹當成了對付蕾雪的籌碼。”

楊陽無言,這的確是友人的失責。私心裡,她也不喜歡這種行為。

“彆太自責了,是諾因派你去,他要負主要責任。”

明白友人開解自己的好意,希莉絲眉間鬱色略散,發自心底地一笑。楊陽摩挲腰間的燈熏魚法杖,黑眸浮起一縷感傷,一縷懷念“而且,你們平安回來,這就夠了。”希莉絲吐了口長氣“這次要不是肖恩阻止我,可能真的回不來。”楊陽一驚“怎麼回事?”

“頭腦發熱唄,凱伊那家夥,畢竟是我的殺母仇人。”希莉絲言下隱隱有一絲複雜。

“對了,那位叛將,死了是吧?”

“嗯。”

紅發少女的思緒再次飄遠。

為了甩脫追擊的聖殿騎士團,儘快趕上正規軍,兩支軍團幾乎是晝夜趕路,此刻自然是人馬俱疲,肖恩的隊伍還落在後麵,但眼見母親慘死,希莉絲哪裡忍得住,一聲呼嘯,麾下騎兵立刻做好戰鬥準備。

複仇心切的近衛隊和其他殘部也加入進來,留下兩人照顧遺體。

[凱伊;威路,出來說話!]憤怒的女聲傳遍山穀。

[有什麼不滿就用實力見真章,像狗一樣吠,未免太難看了。]凱伊冷淡地回應,眼光一掃就看出對方的狀態。真正讓他忌憚的是還沒出現的蒼穹軍團,兩股合並,他就吃力了,所以故意激怒希莉絲,想讓火鳥軍團先自投羅網。

仆兵們收拾戰場的速度很快,俘虜直接刺死,比較好拔或零散的箭枝武器就拾回來,包括戰馬。雖然隻是粗粗掠一遍,也足夠應付下一場戰事。

不過,希莉絲還沒完全失去理智。

[你這個叛徒,還有臉理直氣壯地挑釁!]

凱伊毫不動搖地冷笑[希莉絲公主,任何人都有資格指責我,惟獨你沒有。]

[說什麼……]

[你的所作所為和我有什麼區彆?丟下責任,逃避婚約,投靠魔族,利用他城,現在又回來趁火打劫。]

希莉絲無言以對,羞惱加上悲憤,情不自禁地抬手,準備下令衝鋒,這時,一道思波劃過她的腦海[希莉絲!]

[……退到穀外。]掙紮了兩秒,她改變主意。

意外的,來的不止蒼穹軍團,還有芙瑞爾帶領的索恩家私兵。一開始,雙方劍拔弩張,直到護衛隊帶著梅蓮可的屍體出現。

南城上下一齊下馬,用顫抖的手向主君敬禮。中城一方也感染了肅穆的氣氛,紛紛致以冥福。

[你走吧。]芙瑞爾凝視希莉絲,[我不能在大人麵前動武,但是下次見麵,我們就是敵人了。]

[你要我放著大仇不報,就這麼離開?]

[希莉絲團長,我們必須休整。]說話的是亞法。希莉絲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來自情人的擔憂眼神也讓她的心稍稍平靜下來。芙瑞爾示意部下將主君的遺體放置在專門空出的大車上。見狀,希莉絲急忙攔阻[等等,你要把我媽媽帶去哪裡?]

[希莉絲公主,大人是我城的城主,當然應該由我帶回首府擇日安葬。請放心,喪禮那天,我們一定會通知您參加的。]這話說得在情在理,希莉絲無法反駁。

芙瑞爾柔聲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也有我的難處。代理城主大人已經下令貴城的軍隊即刻撤離,違者以敵寇論處――你也不想大敵當前,我們卻打起來吧?]

希莉絲抿著唇一動不動,半晌,以商量的口吻道[我們一起上不是很好嗎?你這點人馬決不是那家夥的對手。]

[不行!且不說短時間內能否配合,和你並肩作戰,我也會被視為叛逆!]芙瑞爾斬釘截鐵地拒絕,[彆再為難我了,希莉絲公主,你的身份不比以往,請好自為之。]正好偵察兵傳回情報,她順勢回到隊伍裡。

呆立原地,希莉絲一時六神無主。肖恩也不好勸她,畢竟準嶽母的屍體擺在那裡,換作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過去拚命了。亞法誰也沒空理,忙著派出斥候,安排休息和警戒,和幕僚們研究地圖,商討撤退路線、作戰計劃――難保兩個上司不會亂來。

苦也!這是有識之士一致的心聲,都快沒飯吃了還要勒緊褲帶上戰場。

[給你個忠告,援軍很快就到了,快走吧。]臨走前,芙瑞爾命人傳話。

[怎麼辦?]肖恩詢問情人。

[戰!]希莉絲堅定地道,感情上她不能饒恕仇人,理智上也有一戰的理由,[援軍想必是聖殿騎士團,我們隻要占據地利,就能將她們打得落花流水,這口氣大家一路上也憋得狠了。]亞法提醒[穀口現在被芙瑞爾將軍的人把守。]

[等他們打起來就能搶回來了,到時芙瑞爾也無暇他顧。]

[你想陷害她。]這不是疑問句。

希莉絲默認,既然蕾雪決定歸順東城,索性儘量削弱她的勢力,免得被羅蘭利用。就算拉攏不了芙瑞爾,也讓她當不成將軍。索恩家本來就因為出了凱伊這個叛徒而難辭其咎,這麼一來,雙方的關係會更加惡化。

肖恩過了好一會兒才想通[希莉絲,這太卑鄙了!]

[閉嘴,這裡我是頭。]

亞法倒不反對,難得主帥有這樣正確的決心,他當然支持。還建議一不做二不休,把物資搶過來。

芙瑞爾手下有兩千名狩獵騎兵,一千名重鎧騎兵,三千五百名槍騎兵和二十位魔法師。其中狩獵騎兵並非正式的兵種,而是貴族們在狩獵運動中發展出的私人武裝。本來索恩家族的當家認為率領這樣一隊人馬打仗不成體統,但在女兒的堅持下還是撥了一批給她。

凱伊已經把戰線推到第一陣地,強弩手利用坑道掩蔽,其他部隊在後麵嚴陣以待。

無人知道這對夫妻是什麼心情,表麵上,他們都非常冷靜地部署。

先讓狩獵騎兵從兩側射殺敵人的弓箭手,打亂陣形,製造缺口;再讓重騎兵突擊,擴大戰果;最後由槍騎兵負責切割和驅散。這不算什麼有新意的戰術,但芙瑞爾運用之靈活不愧[四璧]之名。趁隙占領後方的火鳥軍團長暗暗讚歎。

另一位將軍的表現也不差,他帶領的是南城的精銳,無論單兵作戰能力,戰場上的應變都非常優秀。本來預定突破敵陣從後方衝擊的重鎧騎兵反而陷入密密麻麻的槍陣,直到槍騎兵的支援趕到情況才轉好;兩翼的弓箭手也在輕步兵的圓盾保護下還擊。

但是騎兵們的衝鋒還是打破了原本緊密的陣型,狩獵騎兵反複的遊射也完全壓製了弓箭手,幸好礙於地形,她們不能繞到側後方,不然形勢還要不利。

南城和東境一樣,不重視弓箭,步兵配置的長弓性能一般,而敵人裝備精良,弓馬嫻熟。不得已,凱伊將為數不多的強弩手和一部分法師調遣到兩翼。然而,這麼一來,中間的壓力就大了。

芙瑞爾等的正是這個機會。

叛軍是迫於凱伊的威勢不得不戰,隻要鏟除敵首,自然會分崩離析。

站在她的立場,也不能坐視丈夫繼續錯下去。

凱伊,我要親手結果你。抱著這樣玉石俱焚的情感,她一揮手,帶領親兵從缺口衝了進去。

女將軍的氣勢隻能用浴血的魔神形容,被槍騎兵切開的長槍兵已呈現出潰散的趨勢,看到這樣一股凶猛的洪流,都不敢迎其鋒芒。

芙瑞爾……凱伊情不自禁地握緊韁繩,然後硬生生抹去內心的動搖,深吸一口氣,端起弩,對準逐漸接近的妻子。

兩方的近衛隊已經衝撞在一起,互相推擠、砍殺。芙瑞爾長劍翻飛,無人能在她手下撐過兩招,銀色的小箭卻刺穿法師們加持在她身上的防禦魔法,直衝心臟!

千鈞一發之際,她及時側身避開要害,但破魔箭還是深深貫穿了盔甲。毫不遲疑,芙瑞爾朝偷襲者投出佩劍。

來不及放下弩的凱伊被捅個正著,連同坐騎踉蹌後退,咳了幾口血。

[將軍!]左右連忙扶住他,[您沒事吧?]

[誰也不許碰他!]芙瑞爾大喊,接過親兵遞上的備用兵器策馬奔來,劍光快如閃電。

鏘!凱伊穩穩架住,微微冷笑[我是你的所有物?]

[凱伊――]芙瑞爾施力下壓,眼中升起混合著恍然的悲哀,[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凱伊眸光一動,突然褪去所有的冷酷和偽裝,露出一種坦然的平靜,[芙爾,我是個虛榮的男人,我想要揚眉吐氣,我想要男性尊嚴,我想要真正的權勢。]

[因為這樣,你反叛?]

[對,我投敵弑主,我是天理不容,但你也看到了,大部分男人有和我相同的想法。]

芙瑞爾咬了咬牙[沒有你的煽動,他們哪能成氣候。凱伊,你為了一己私願,把梅迪攪得生靈塗炭,連大人也被你殺死――你知不知道你罪無可恕?]凱伊淡然接受她的指控[我不後悔,我沒有彆的選擇。人生在世,如果連自己真正想要的也得不到,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不再廢話,芙瑞爾揮劍下劈。

兩人的武藝原本相當,然而數十回合後,芙瑞爾漸漸發覺力不從心,臉色一變;而凱伊胸口窒悶,幾次差點吐血。

糟糕,傷到肺部了!因為劇烈的動作壓迫到內臟,凱伊越來越支持不住,勉力逼退敵人,想後退處理傷勢,卻適得其反,呼吸不暢引起嗆咳。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芙瑞爾突破他下意識的防守,削斷槍杆,手腕疾翻,正中那把尚未拔出的長劍。

凱伊被衝擊力帶下馬,摔得五臟六腑幾欲倒轉,眼前金星亂舞,模模糊糊聽見[敵首已被誅,叫他們放下武器投降!]

當他好容易緩過氣,脖上傳來冰涼之感,一把雪亮的劍擱了上來。

[你恨我嗎?]芙瑞爾臉上沒有勝利者的喜悅,隻有接近死寂的悲涼。

[我恨你。]凱伊冷笑了一下,接觸到她隱含淚光的雙眼,嘴唇翕動,終究沒有吐露真實的心意。

既然敗了,就不能敗得更徹底。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在這樣的製度下,他們沒有未來。

透明的淚滾落,伴隨著從傷口湧出的鮮血。

[閣下!]瞥見上司泛青的唇,近衛隊長大驚失色,[您怎麼……?]

[箭上有毒。]簡短地回答,芙瑞爾還劍入鞘,定定注視丈夫蒼白的容顏,苦澀地笑了。

這個男人是有毒的,她到今天才知道。可惜,她中毒已深,沒藥救了。

[把他的屍體秘密帶回去安葬,另外找個相似的人代替。]芙瑞爾輕聲囑咐心腹。南城的慣例是將背叛者的屍首被野狗啃食,但她無論如何不能容忍丈夫落得如此下場。何況人死,一了百了。

中城一方已經和援軍交戰了一次,達成挑撥離間的目的。眼看勝負分出,希莉絲甚至盤算是不是一網打儘。但是她終歸沒狠到家,當下猶豫不決,讓她打消主意的是肖恩的報告[有通訊!東城海軍在南部的弗林港登陸,目標好象就是這裡,保守估計有五萬人數。]

[什麼!]這個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還有聖殿騎士團的主力和貴族聯軍也從首府出發了。]

強弱立判,再不甘,希莉絲也隻有下令撤離。

“這麼說,你們沒有碰上羅蘭城主?”

夏季的陽光斜斜穿過茂密的樹冠,投射在石子路上;拱型棚架爬滿卷曲的藤蔓,將視野染成一片濃綠;姹紫嫣紅的繁花開滿了花壇,形成生機勃勃的美麗景象。

“嗯。”從血腥的過去回過神,看到這片自然風景,希莉絲多少有點恍惚。

楊陽無聲地歎氣。雖然她還未經曆過實際的戰場廝殺,但透過肖恩,也曾身臨其境。聽著同伴的敘述,完全能夠想象出來。

她有許多感想,卻不好隨意發表,看得出希莉絲對於自己選擇的路不是沒有抵觸。在肖恩的處理上,也很為難。尋求幫助是一回事,利用是另一回事,隻是,其中的分野有幾人拿捏得清楚?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換個時機點再討論這個問題,寬慰道“其實你不用把凱伊的話放在心上,他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母城和提拔他的主君,而你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把南城建設得更好。”

“不,我們都一樣,是野心家,叛逆,亂臣賊子。”

“……希莉絲,你不能放棄嗎?”楊陽終於忍不住勸解,“那個時候,你和我們一起旅行的時候,不也很快樂嗎?適合你的不止南城城主一個位子啊。”希莉絲深深凝視她,搖了搖頭“陽,你不了解我,我和你不同。你恬靜、淡泊,一壺茶,一本書,就像擁有了整個世界。而我不甘心平淡的生活,不甘心默默無聞,我要闖出自己的天地,乾一番大事業。和你們冒險是很快樂,但我心裡明白我從來沒真正滿足過。那三年,對我而言隻是起跑前的休息。”

“是嗎……”楊陽無奈歎息,習慣性地撫摸胸前的十字鏈墜,“我不阻止你,我隻希望你能儘量控製自己,彆傷人傷己。肖恩吃過一次苦頭,又是那樣的性格,他的忍耐恐怕有限度,我不想你們步上凱伊和芙瑞爾的後塵。”

紅發少女娟麗的臉龐頓時失去血色。

※※※

來到軍官宿舍,果然看到宿命的另一半沒精打采的樣子,楊陽走進從沒使用過的廚房,準備做頓大餐慰勞他。

“楊陽,好了沒?好了沒?”肖恩小狗似地在旁邊轉來轉去。楊陽用勺子敲敲他“早呢,彆妨礙我,外頭待著去。”

香噴噴的酒燜雞,蜂蜜烤火腿,葡萄汁肉酪,醬牛肉,搭配新鮮的蔬菜沙拉和香甜可口的小米粥,還有飯後甜點芒果布丁和蜜瓜,構成豐盛美味的一餐。楊陽也喝著芬芳的紅茶,品嘗香橙蛋糕,犒賞自己。

肖恩幸福地大塊朵頤。自己的成果被如此捧場,楊陽也很高興。

“嘿嘿,雖然不及耶拉姆的程度,也能入口對不對?”

“嗯嗯,好好吃。”肖恩含糊不清地道。楊陽拿起餐巾幫他擦拭嘴角,同時數落“真是,有必要這麼急嗎?又沒人跟你搶。”

“習慣了,以前在學舍不搶就沒飯吃。”

“……同感。”回首往事,楊陽起了共鳴。想當初,儘管是“稀飯洗澡,米飯打鳥,饅頭轟炸台灣島”的夥食,也是“打飯難,難於上青天,自古食堂一條路,隻可智取,不可強攻。”。一到中午,個個如狼似虎,生怕慢了半步。最先搶到窗口的人,都是力量與智慧並存的精英。在這樣旺盛的食欲下,敢於拖堂的老師都會被視為人類公敵。

“軍糧一定很難吃,委屈你了。”

肖恩神情一黯,鬱鬱放下啃了一半的雞。楊陽心知說錯話,正要開口補救,肖恩轉向她“楊陽,你覺不覺得希莉絲變了?”

“這個嘛,我認為,她是回歸本性。”楊陽歎道。肖恩皺起眉“我不懂,以前她沒這麼霸道殘酷,我也不認為那樣的她是虛偽的。”

“嗯…老實說,我也不懂,可能走上那條路的人,注定要舍棄一部分人性,強迫自己做一些肮臟事。”

“戰場上的廝殺我可以理解,政治上的陷害是怎麼回事?其實希莉絲一開始就錯了,也許她是會比蕾雪做得更好,但在她當上城主之前,會有多少人喪命?這樣的建設有意義嗎?”

楊陽苦笑“肖恩,希莉絲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啊。”不是這麼高尚的目的。肖恩一震,沉默下來,看著桌麵,琥珀色的眸子溢滿傷痛和混亂“野心…野心嗎,當年卡修也是因為野心嫌我礙著他,殺了貝姬他們。”

“肖恩……”楊陽心疼地握住他的手,猶豫片刻,道,“我很想勸你抽身,可是,希莉絲隻怕是鐵了心了,如果連你也棄她而去,她會很傷心的。”

“我知道。”肖恩籲了口氣,眼裡的情緒緩緩沉澱,“其實我很自責,如果我聰明點,就可以幫她背負了。”

“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希望你改變。”楊陽不以為然。

“我倒是希望,可我實在搞不懂那些人腦子裡在想什麼。權勢地位又不能當飯吃,金銀財寶多了也沒處放,成日打打殺殺、勾心鬥角做什麼?嫌日子過得無聊嗎?”沒有,也無心機的棕發青年困惑至極。

“唉,我也是,想不通野心家的心理構造。不過換個角度,世界也是因他們而進步嘛,他們是功德無量的一批人。”

肖恩苦苦思索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楊陽拍拍他“吃飯吧,不然要涼了。”

“哦。”

“接下來應該會平靜一段時間。”楊陽端起茶杯,愜意地抿了一口,“反正我有空,就暫時幫你料理三餐吧,瞧你這單身漢過得多淒慘。”肖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從莎莉耶那兒聽到內線消息,使節團裡有你和我哦。”

“使節團?”

“出使西城啊。拉克西絲陛下想和貝姆特締結攻守同盟,所以才特意派吉西安回來。我是維烈的女兒,你是他的哥們,又是複蘇西城的大恩人,我們倆的麵子說不定抵過吉西安的三寸不爛之舌。”楊陽搖搖食指,娓娓道來。

“太好了!可以見到維烈和軒風了!”肖恩興高采烈。楊陽回以笑容“可不是。”

※※※

蒼穹和火鳥的及時撤離,讓羅蘭感到很遺憾。

他本想趁此機會殲滅這兩支精銳,為了長遠利益著想,早點俘虜肖恩,把他打包寄給帕西斯,也可以安定其立場。

和南城軍碰頭後,雙方開始就今後的問題進行協商。

凱伊及其親信一死,叛軍頓成散沙,由芙瑞爾收編等候發落。其他造反的人也失去唯一的希望,除了極少數還在負隅頑抗,都收家夥回家。

陷落的蘭帕特要塞需要收回,雖然那點兵力不足以對軍隊造成什麼影響,但東西大道恢複通商後,那裡的守軍可能會跑出來搗亂。因為是個重要的結點,不能破壞,一致決定用困的。順帶掃蕩附近的花村聯盟,那也算叛軍的一個起火點。

這次叛亂,幾乎波及梅迪全境,受害無法估量。近三分之二的男性參與,若一一論處人口會失衡,所以隻有情節嚴重者懲罰,餘人作為勞役修補損壞的建築。幸好根基未斷,聖殿騎士團基本完好,西部邊防也毫發無傷。

既然梅蓮可去世,蕾雪的即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高階祭司們擁護她的同時也打著大權獨攪的主意,積極收納正規軍和凱伊的殘部。羅蘭可不想讓她們的心思得逞,儘管以南城的民情,和中城重修舊好決不可能,不過讓她們的權利欲膨脹下去,難保連他也不放在眼裡。

蕾雪倒是很識時務,他樂得和她保持友好的合作關係,也有心幫她坐穩城主之位,擺脫高階祭司的掌控。當然暫時不好做得太明顯,以免引來反撲。作為矛盾轉嫁,貴族就成了靶子和製衡的最好籌碼。

回到首府沒多久,芙瑞爾就毒發身亡。痛失愛女的索恩家長本來就不滿那個調將令,加上上麵對責任的追討,更是怒發衝冠。像這種枝繁——&網——揚的歌聲“你是歡樂的精靈,是自由的飛鳥,從自然的懷抱中飛來,毫不吝惜地撥灑歡笑,為我們唱出行雲流水的曲調;你是一朵火雲,從地麵升起,飛到藍色的天際,春雨流瀉閃光的草地,被雨喚醒的花芬芳四溢……”

聽著聽著,清澈的大眼珠淚盈盈“我不自由,我是籠子裡的鳥。”楊陽不意外地停下手,直視她“你想回去?”

“想!”

“回哪個家?”

邱玲被一針見血的質問刺得一噎。楊陽垂下眼,漫不經心地撥著破碎的音符,語聲卻極為沉重“小玲,你知道嗎,我羨慕你。”

“羨慕我?”邱玲不可思議地反問。

“我們這些滿願師,隻有你還是當初的模樣。已經上戰場的冰宿不用說;軒風和我都殺過人;昭霆也宰了數不清的魔獸,變成一個暴力女――即使回到地球,我們也不再是原來的我們。”楊陽幽幽地道。邱玲震驚地瞪著她。

“當然,成長是好事,隻是成長的代價,太大了。”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邱玲囁嚅道歉。楊陽含笑道“彆介意,發發牢騷而已。小玲,你很可愛,和大家多親近親近,你會喜歡上這裡的。”邱玲點點頭。

“好了,去睡吧。”拍拍她的肩,楊陽朝守在長廊的露琦雅打了聲招呼,“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敵。”

“嗯。”

躺到床上後,邱玲還隱約聽見來自中庭的琴聲,直到恍惚入夢。

※※※

肖恩朝著東北方飛行,半透明的青色風翼帶起強勁的氣流。

午夜的森林,靜謐而幽深,一絲微風也沒有,參天的古樹仿佛從亙古起就矗立在那裡。有著黑絲絨質感的夜空透出點點星光,正中鑲嵌的銀月光芒耀眼。

百感交集地降落,肖恩徐徐走出幾步,啞聲道“帕爾……”

細微的波動傳遍整片樹海,發出沙沙的回響,卻沒有人聲答應。

不願意見我嗎?肖恩心一酸,扶著粗糙的樹乾,深深低下頭,吐出遲了千年的道歉

“對不起,帕爾,我是個笨蛋,總是讓你照顧,卻沒注意到你的心情,我這個師父當得差勁又失敗,我…我沒臉求你原諒,隻想見你一麵,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風停了,四下依然無聲。

琥珀色的雙眸浮起淚光,壓抑酸楚,肖恩哽咽道“帕爾,你為什麼總是什麼都不說?以前是這樣,假扮索貝克時也是這樣,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明明很痛苦,好幾次差點被協調神吞噬,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我害你被附體,害你被關一千年,你為什麼都不罵我!?”

“我知道……你想我開心,可是知道真相時,我是什麼心情,你知道嗎?我是師父啊!就算不象樣,我也是你師父!還你替我打算?替我背負?那個時候,你們把我當貪玩的孩子寵,我知道你們想我永遠乾淨、永遠善良,所以我當一隻米蟲!你和莉不要我找師母,我就不找!在我心裡,你們一直是最重要的!我是放不下希莉絲和楊陽她們,但我更放不下你!”

“什麼立場我才不管,沒道理我幫諾因,你幫羅蘭,我們就是敵人,大不了我辭職不乾了!幫忙又不止一種幫法,我也不是當軍官的料――帕爾,出來見我,把話都說出來。我不會再趕你,不會再拋下你一個人。我知道你想幫羅蘭,我不勸你,隻聊私事。”

良久,虛幻森林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肖恩抹了抹滿臉的淚痕,背轉過身。

“明天我會再來。”

扔下宣言,他張開風翼,絕塵而去。

從施法的出神狀態回過神,帕西斯耙了耙銀發,瞥見一旁侍立的下仆,關懷地蹙眉“怎麼了,小羽?臉色這麼難看。”

“沒有,沒事。”晶羽回以無懈可擊的微笑,“主人,要吃夜宵嗎?”

“唔,不用,困死了,我要睡一覺,兩個小時後叫我。”打著嗬欠,有低血壓的死靈法師搖搖晃晃地走向床鋪。

“祝好夢。”

妖獸少女幫他掖好被子,點燃安神的熏香。

※※※

每次醒來,都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好象整個人沉進海底的最深處,水的壓力一洶湧而至,胸口漲破似的疼。

因為夢裡的每一個片斷都是那麼幸福美好,如初夏的陽光般純淨溫暖。而一睜眼,冬的寒洌吹散一切,殘酷的現實沉沉壓下,失落和悲哀席卷全身,混合著沉澱了千年的孤寂和怨恨,凝結成冰。

起身整裝,動作十分生澀,就像剛剛學會穿衣的孩童。無聲地下樓,來到庭園,一路碰到的守衛和值勤的侍從都像沒看見一樣。

她緩緩踏上玉石台階,環形的噴水池有著線條優美的凹陷,從上俯瞰就像一把豎琴。纖盈婀娜的身影走動間優雅動人,開岔的裙擺下露出包裹著蕾絲長襪的曼妙腿線,挺得筆直的背脊就像高傲的黑天鵝,又帶著一股莫名的脆弱,及腰的銀發柔順地披散在背上,如同將所有星辰的光輝吸收般發出澄淨的光澤。

纖細的柔荑伸出,接住一捧水,晶瑩的液體撫上白皙柔嫩的肌膚和嬌豔的紅唇,絲絲縷縷地蜿蜒流下。

輕柔的歎息,仿佛感動於這清涼溫柔的觸感。

隨著空間扭曲特有的違合感,身穿白色風衣的黑發青年無聲無息地出現,以驚愕的目光瞪視側對自己的銀發少女,不確定地細細打量。她站在噴泉的邊緣上,宛如夜的精靈,透出近乎寂寞的氣息被皎潔的月光擁抱在懷裡。

明亮的紫眸似有所感地看過來,和精致典雅的五官不符,顧盼間帶著野性的深邃冶豔,又籠罩著冷徹的隔膜,清純而魅惑。

“維烈。”她微微一笑,呼喚來人的名字。

※※※

“彆緊張,我隻是用這個身體出來走走。你知道,我很久沒活動筋骨了。”

似乎心情很好,菲莉西亞用難得輕鬆的口吻調侃,流暢地坐了下來,一手招呼部下走近。

維烈還是神色僵硬,遲疑地走向她,單膝跪地,鄭重行禮“王。”

“布下結界,我可不想讓彆人看見我們聊天的模樣。”

“是。”

菲莉西亞交疊雙腿,斜睨起身恭謹肅立的部下,眼光有一絲輕嘲“在我麵前,你就這麼緊張,連坐也不敢坐?”

“不…不是。”維烈漲紅臉,一想到和主君並肩而坐的光景,就渾身不自在。

“算了。”菲莉西亞甩甩頭,恢複愉悅的態度,“抱歉,打擾你睡覺,不過你也真敏感,我才散步了一會兒時間,你就巴巴趕來監督。”維烈痛苦地抿緊唇瓣,凝視她清秀的容顏,嗓音暗啞“王,您真的決定了嗎?她…她是您的女兒啊。”

“如果不是隻有她和我的靈波匹配,我也不會選她。”菲莉西亞沒有生氣,多少也是習慣了這個臣子婆媽的脾氣和動不動的勸解。

魔界宰相沉默,神情陰鬱。菲莉西亞白了他一眼“擺什麼苦瓜臉,又不是你女兒。”

“……”維烈全身無力。雖然不是他女兒,卻是因他而遭殃的無辜者!

“好了,不談這些,說說這一千年的情況。”

“呃?”維烈一愣。菲莉西亞不耐煩地瞪他“你反應怎麼這麼慢啊!我空白了一千年,當然要大概了解一下!”維烈這才會意,回想了半晌,猶豫道“這個,因為我不是一直在這裡旅行,所以……”

“哦?你跑去哪兒了?”

“嗯…我在找我父親。”

“你父親?”菲莉西亞側了側首,“對了,你說過魔族應該是‘摩蘇’,你們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除了控製對方的關鍵詞是遺傳記憶,她對魔界幾乎一無所知,也沒興趣打聽。不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那幫侵略者不接納她這個雜種,她也不把他們當族人,等利用完,統統大刑侍侯。

壓根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維烈一派忠臣典範,扼要敘述“是的,我們來自一個叫做[艾斯羅威亞]的世界,那裡很早以前就滅亡了。為了尋找故鄉的殘骸,父親和幾位長輩離開了摩耶…就是魔界,一去不回。”雖然已經過了漫長的時光,他還是感到揪心的痛。

菲莉西亞點頭表示理解,換作肖恩失蹤,無論希望多麼渺茫,她也會不停地找,直到死亡。

沒受到冷嘲熱諷,維烈暗暗鬆了口氣,續道“我不相信父親死了,到處找他,可惜至今沒有下落。那個,等您適應了,我就帶您回摩耶。那裡和艾斯嘉有很多不同,您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使用的是一種叫[科學]的技術,對魔法也有研究,但不深。”菲莉西亞連問了幾個問題,勾勒出輪廓後,壓抑好奇心,拉回正題“嗯,我大致清楚了,這件事先放一放,你跟我說說這邊的曆史。”

“是。”維烈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千年的經曆見聞,他口才不好,又因為時間混亂症顛三倒四。菲莉西亞卻聽得很專注,不時提問幫助他整理回憶。

當談話告一段落,東方的天空已泛起淡淡的魚肚白。

消化了吸收的知識,菲莉西亞溢出薄冷的笑“你這家夥,要不是你害怕麵對我,不是躲著不見人;就是兩三句話交代完畢,匆匆跑路,我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熬!”當頭棒喝,維烈更加無地自容,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王。”

“現在道歉有什麼用!”菲莉西亞嗤之以鼻,動了動,似乎想站起來,卻力不從心。

“怎麼了,王?”維烈立刻看出異狀。

“這個身體還沒和我完全協調好,在抗拒――抱我上去。”

“啊!?”維烈目瞪口呆。菲莉西亞指了個方向“那扇窗子,快點,馬上要晨禱了。”維烈手足無措,又不能違抗,隻好磨磨蹭蹭地上前。

柔軟的女體填滿臂彎的刹那,一股充實的暖流滲入心扉,幽雅的發香縈繞鼻端,不知為何竟有些慌亂。

然而一抬手,所有微妙的感觸都煙消雲散。

好重!!

繼承了精靈和翼人的血統,莉莉安娜的體重其實算輕盈的,但是對運動白癡而言,還是個沉重的負擔。

直接轉移到目的地,維烈按照指示,將她放在床上。

“王……”正要離去,他轉過身,卻目睹主君寬衣解帶的情景,連忙回過頭,麵紅耳赤。

“什麼事?”被吃豆腐,菲莉西亞也不介意。經曆過戰場生活,又當了千年靈體,她的女性矜持早就被磨光。何況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就是紳士,不會占她便宜。

“那那那那個。”維烈汗如雨下,竭力克製逃跑的衝動,“今後有什麼吩咐,儘管叫我。”

菲莉西亞不置可否,將衣服飾品原樣擺好,窩進被子,掩嘴打了個小哈欠。

“去吧。”

不光維烈愧對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個既是恩人,又是罪魁禍首的黑之導師。

※※※

離開卡薩蘭王宮後,維烈沒有回西城,而是跳躍到虛幻森林。

晨光初綻,柔和地灑落大地,清風拂動枝——&網——悠坐直,然後,拂了拂發。

抽氣聲此起彼伏。

完了!楊陽掩麵哀歎。史列蘭不但酒量奇差,喝醉後,還會夢遊。

第一次,隻是張開眼一小會兒;第二次,坐起來發呆了約十秒;第三次,在房裡兜圈子,大概不超過半分鐘。也就是說,時間有延長的趨勢。這回是第四次,老天保佑彆超過一分鐘,不然,這裡的所有人隻怕會心臟破裂。

因為那模樣……無法形容的迷人。

如果平常的史列蘭是純真無邪的乖寶寶,神智不清的他就是勾魂奪魄的妖孽!

和她的希望相反,史列蘭緩緩垂下手,氣質起了明顯的變化,唇角微揚,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些醺然的黑眸半眯,豔光流轉,像瑰麗的黑色結晶,又飄忽不定。

他徐徐站起,長長的烏發迤邐而下,隨著優雅的步子輕柔蕩漾,凝聚了一室癡迷的目光。

繞了一圈,似乎覺得沒趣了,他走向店外。楊陽第一個回過神,喊道“等…等等,史列蘭!”不能讓他出去殘害更多的人!

罩著黑袍的身子一震,慢慢轉過身,清幽迷離的眸光定在她臉上,一點一點聚焦。楊陽這才意識到之前的他是沒有焦距的。

“楊陽?”他粲然一笑,壓低明月日輝的耀眼。黑發少女張口結舌夢……夢遊也會說話?

“完成了,我和你的約定。”

話音剛落,他眼一閉,整個人向後倒去,落進一雙臂彎。

“這是在搞什麼?”諾因抱住半身,一頭霧水。他的出現仿佛一把尖刀,撕開籠罩在現場的迷霧。餘人的神智紛紛回籠,相顧錯愕,經過楊陽的解釋,一場風波才平息。

但是將禍端搬去包房的一路上,她心裡都像堵著什麼,難以平靜。

“諾因……”眼望和她一起留下的友人,她不安地蹙起眉頭,“我總覺得,喝醉的史列蘭,好象另一個人似的。”

“有嗎?他隻是醉糊塗了吧。”諾因不以為然。被他這麼一說,楊陽也覺自己大驚小怪,頓時釋然。

“芙米祭司長呢?”

“睡覺!”諾因沒好氣地道,“每次喝醉都要發酒瘋!”楊陽愁眉深鎖“這次結盟,能成功嗎?”諾因深深凝視她“不用擔心,你隻要做好你的分內工作就行了。”楊陽情不自禁地安心下來,笑了笑“嗯。”

聚會一直開到深夜,好不容易擺脫一幫醉鬼糾纏的肖恩從後門溜出去,正要趕去徒弟那裡,一個聲音叫住他“肖恩!”

“啊…啊,希莉絲。”看清從陰影裡走出的情人,肖恩有點不自在。

“你要去哪兒?”紅發少女雙手環胸,擺出盤問的架勢。棕發青年老實回答“我去看帕爾。”

“笨蛋!”希莉絲叱罵,“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做出這種惹人懷疑的行為!情報部已經當你是間諜了,是吉西安和莎莉耶把事情壓下來!”

“我根本沒見到帕爾。”肖恩也很委屈。希莉絲大吃一驚“怎麼,他不願見你?”

肖恩抿嘴不語。看到他的表情,希莉絲心一軟“好了好了,下不為例,這次跟他把話說完,以後都彆去了。何況明天要出發去西城。”肖恩怏怏應了一聲,展翅離開。

遠遠的,看見樹下站著一抹白影,他大喜過望,正要呼喚,卻見那身影纖長曼妙,是個穿著羽白色衣裙的美麗少女。

“彆再來了。”剔透的女聲如霧清涼,“主人不想見你。”

“你是……?”無法接受一來就吃了個閉門羹,肖恩提出質疑。白衣少女冷淡地道“我是主人的使役獸;晶羽,你的哥哥席恩倒是見過我。”冷不防聽見兄長的名字,肖恩臉色劇變,定了定神,才道“是帕爾說不想見我?”

“沒有,是我自做主張。”

“你――”肖恩目瞪口呆。晶羽冷冷回望他,映著月光的長睫下,紫瞳帶著清冷的妖魅“主人是想你,但他不想見你,因為你每次走,他都會受到更大的傷害――肖恩先生,既然選定了陣營,就不要再纏夾不清,引人猜疑。而且,你所謂的敘舊隻會讓主人動搖,最後還是苦了他自己。”

沉默半晌,肖恩不得不承認自己考慮不周,歎道“他真的決定幫羅蘭?”

“在主人傷心痛苦時,是羅蘭陪在他身邊,而不是你,就這樣。”

語畢,晶羽轉身走進樹林。

※※※

創世曆螢之月27日,使節團從米亞古要塞出發,平安穿越兩城的交界,進入塞維堡。

同日上午,亡靈大軍向河口都市發起總攻。

※※※

不知遠方戰火連天,楊陽一行經過簡單的梳洗和用餐後,就在鐵甲傭兵團長凱渥魯夫派遣的精英小隊護送下,朝西城首府赫拉特進發。他們總共有五十來人,沒法用法陣傳送,軍方也有意刁難,所以隻好步行去。

維烈率領的迎賓團預定在南部大城路瑟西恩接洽,之前,是一段危機暗伏的旅程。

“東城的密探應該會破壞這次結盟,我們要小心。”

出發以前,吉西安就提點過每個人。雖然本土的激進份子也有可能,但貝姆特不會讓他們在眼皮底下弄鬼,何況還有個活招牌肖恩在隊伍裡。

“有這個必要嗎?煽動我們的人比較方便吧,在他城的領土搞大規模的暗殺好象不太實際。”楊陽提出質疑。

“西城尚未建立起有序的管理,混水摸魚再容易不過。而且,隻要殺了我們當中的一個,我城的反對者和那些好戰份子都有理由叫囂了。”

楊陽無言以對。吉西安環視使節團的成員“所以,務必以性命為第一優先!你們每死一個,我就要多費一番唇舌!”

怎麼這樣說話……眾人腹誹,不過誰也沒抗議,看得出團長心情不好,因為他一大早就被從溫柔鄉挖出來,去麵對一幫“野蠻而醜陋的強盜”。當一路所見都是和肌肉男沒兩樣的大媽大嬸,更是瀕臨爆發。

“史列蘭,把臉轉過來,讓我消毒。”

“啊?”

當晚,坐在篝火旁,他用虛弱的聲音對暗黑神要求。楊陽將一頭霧水的史列蘭護在身後,叉腰道“要看不會去看美女啊,那邊坐著一群!”說著,手指護衛的精兵團成員和幾位聖職者。

“開玩笑,我還沒活膩。”吉西安敬謝不敏。魔女的部下自然也是魔女,祭司長和她三個跟班更是最可怕的同人女,饒是膽大如他,也不敢輕撚虎須。

“嗬嗬。”芙米掩嘴嬌笑,“沒關係,我不介意讓美男子欣賞。”裝作沒聽見,吉西安向鎖定的目標招手“來,昭霆,我彈琴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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