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之心 下_滿願石_线上阅读小说网 

龍王之心 下(1 / 2)

滿願石!

從非林堡搭船出發,穿越達爾邦內海,在恩魯爾港停泊補給,再經由斯帕斯內海抵達奧斯曼帝國的邊境,這是渥爾安排的路線。也是費時最短,安全性最高的路線。對紮姆卡特而言,卻是一條地獄之路。

深藍色的海水在星光和月色下微弱地反射著光芒,銀鱗蕩漾的波浪輕輕拍打船身,飛濺起小小的白色泡沫。凝視眼前遼闊壯麗的景致,渥爾情不自禁地深深吸氣,感到胸口豁然開朗。

“嘔——”

從身後傳來的聲音粉碎了他的好心情,忍不住歎息還沒暈習慣?

一轉頭,他吃了一驚,趕緊跑過去抓住某龍無力下滑的身體,不然以這個狀態掉下水,哪怕是堂堂血龍殿下也必死無疑。

“咳…咳咳!”紮姆卡特憋紅臉,說不出感謝的話。體諒他死要麵子的性格,渥爾問道“瑪夫斯先生呢?”言下之意怎麼不看著你?

“他在艙房裡掛了!”紮姆卡特沒好氣地道。渥爾倒是很佩服他說話還有中氣,要是人類連吐三天,隻怕早就虛脫地癱在地上,扁扁的。

孝順的孩子啊,千裡尋母,還甘願忍受這樣的痛苦。

暮、紮姆卡特和瑪夫斯都會空間傳送術,但他們沒去過奧斯曼,不能施展。以龍的宏觀眼光,隻通過地圖也想象不出具體的方位。如果用龍身飛過去,又過於引人注目。結果隻能用人的形態,人的方法。

渥爾已經拜托暮寄了魔法快遞給幾個心腹,告知返回的大概日期,和對周圍國家的一些外交政策,應該能避免多線作戰的困境,惟獨克薩沒把握,那兩位狂人無法以常理度之。

時間非常緊湊,即使沒有意外發生,也要十天左右才能趕到,這段時間足夠敵人完成儀式了。而這邊,紮姆卡特能不能熬過剩下七天還是個問題。

擔心暮和拉瑞亞暈船,渥爾特地準備了暈船藥,結果那兩個精力充沛,紮姆卡特和瑪夫斯倒奄奄一息。人類的藥對龍族也幾乎無效,把半個月的量一次吃完後,兩龍就開始狂吐生涯。

想了想,渥爾從兜裡掏出兩粒包裝精美的糖果,遞給他。

“薄荷糖,吃吃看,滿提神的,也許有用。”

“……”

“不喜歡這種口味的話,我這兒還有彆的。”想起對方嫌檸檬味的棒棒糖酸的模樣,可能討厭刺激性的味道,渥爾又找出幾塊巧克力、一把草莓糖。自從收養了一隻獅鷲和一頭龍以後,他就隨身攜帶這些東西。

輪流嘗了一遍,紮姆卡特選擇最甜的草莓糖丟進嘴裡,歪著頭打量他,淩厲的紅眸微微軟化。

“在人類的雌性當中,你不算好看吧?沒有胸部,不過性情很好。”

“……我是雄性。”渥爾黑線滿麵,咬著牙強調,隨即猜出對方為何會誤會。果然當拉瑞亞以曲線軌道尖叫著飛近,紮姆卡特驚訝地瞪著她“那她怎麼叫你媽媽?”

“她搞錯了!”

“媽媽,快把我藏起來!藏起來!”拉瑞亞往他的鬥篷裡鑽。渥爾無奈地瞅著胸口鼓出來一塊,這下可是名副其實的“雌性”了,還是“你和暮在玩捉迷藏?叫那麼大聲他肯定聽見了。”

“隻要他抓不到我就行。”

於是金發青年故意蹲著,讓身量不高的小龍輕易撈出縮成一團的斯芬克司。

“啊——媽媽賴皮!”拉瑞亞抗議地喊著。渥爾隻為擺脫了“胸部”而高興。

“為什麼他們都不暈船?”看到一家三口快活的樣子,紮姆卡特很不是滋味。渥爾笑道“嗬嗬,據說暈船是因為平衡感好的關係,你應該自豪。”他原來也暗暗納悶,後來想到暮有八個頭,平衡感恐怕不怎麼好。

“這樣啊。”單純的龍鬱氣大消。

“你很難受嗎?”暮從來沒有同齡的朋友,不覺向年齡相近的同族表示友好。紮姆卡特逞強地彆過頭“沒有,我好得很。”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吐得快死掉了,隻是不好意思承認。”

“喂!”

隨著一串短促的龍語,幾隻風精靈和水精靈在空氣中顯形,繚繞著飛舞,把船保護起來,平穩地破浪而行。

“好點沒?”暮關懷地問,不等回答,抬起頭,“有她們幫忙,速度也會加快些。”渥爾不禁動容,冷色的月光在他眉間化為柔和的暖意,伸手撫摩他細致柔軟的黑亮短發“嗯,謝謝。”

紮姆卡特倚著船舷冷眼旁觀,依然認為和人類親密交往是墮落行徑,心底卻覺得這兩個站在一起,有一種異樣的和諧。

“好了,如果你胃口好點的話,去叫瑪夫斯先生起床,我做些容易入口的東西給你們吃,變成龍乾可不妙。”

“你還會做飯?”紮姆卡特愕然。紅龍族的雄性或多或少都有點大男子主義,他也不能免俗。

“因為啊——”年輕的皇帝眯著眼笑了,“做一個完美的丈夫,給予妻子無上的幸福和寵愛,是利比斯男人最高等級的浪漫標準。”

靠岸後,一個人類,三隻龍和一頭獅鷲組成的隊伍向內地跋涉。

當地官員準備的馬匹被紮姆卡特刻意釋放的龍威嚇得腿軟,在船上焉成一條蟲的王子殿下一上岸就恢複生龍活虎的姿態,發泄憋了數天的悶氣。

出了港口,經過修繕的大道沿著綢帶般的河流彎彎曲曲地延伸,穿過蒼翠欲滴的河穀,兩旁富饒的山嶺,肥沃的農田,和像玩具屋般可愛的農舍儘收眼底。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渥爾真想邀請四位同伴儘情欣賞奧斯曼優美的田園風光。

“抱歉,紮姆卡特殿下,瑪夫斯先生,我必須趕去邊境,不過索琳娜和如妃陛下所在的援軍會在近日內趕到。”

“那就行了。”紮姆卡特聳了聳肩,他的目的隻是帶回養母,至於在哪兒見麵則無所謂。

比起對紮姆卡特形式上的歉意,渥爾真正內疚的是暮和拉瑞亞,尤其這兩天常常捕捉到那張總是恬靜平和的小臉流露出淡淡的悵然。

“對不起,暮,等戰爭結束……不,兩年…三年後,我就帶你逛遍大江南北。”渥爾鄭重地許諾。暮回以發自肺腑的笑容,傷感的心情在目光交彙間沉澱“嗯。”

他們不會再有一起旅行的機會,但是能幫上這個人,就足夠他了卻遺憾了。

步行了兩天,他們撞見急馳而來的一小隊人馬,為首像是隊長的男子匆匆下馬,單膝跪地發出急迫的請求“陛下、皇帝陛下,前麵危險,請趕快隨我等退到後方!”

“你是……拉斯?”渥爾認識這個男人,綠眸籠上一層陰霾,“國境守備隊已經撤退到這附近了?前線的戰況很不妙?”

“是。”為主君記得自己小小高興了一下,拉斯肅容正色,抬起滿是薄汗的臉龐,“目前我們在逐風城一帶布防,情勢非常危急。正如您事先警告的,敵人從戰場召喚出了巨大的龍。箭和槍之類的武器對它完全沒用,石塊和弩箭也不能打擊到它,城牆被它撞了兩下就垮了,它還能使用像沙暴和冰風一樣的魔法。很遺憾,我們根本擋不住。幸好有法師團掩護,損失不大。”

龍?紮姆卡特和瑪夫斯麵麵相覷,他們之前沒細聽海港的官員和渥爾的交談,因此對局勢的突變一無所知。

“等等,那個方向,是奧拉那老太婆守護的人類國家吧?她最寶貝她的和平了,怎麼會無緣無故襲擊你們?”

“奧拉陛下去世了,她臨死前叫國王把她的心臟取出,讓軀體保留生前的魔力,繼續守護克薩,也許是國王操縱了她的身體吧。”

紮姆卡特勃然大怒“什麼!這還得了!簡直是藐視龍族全體!我要撕了那混蛋!”瑪夫斯急忙勸阻“不行!殿下,你忘了[龍族盟約]?我們不能乾涉人類之間的戰爭!這也是奧拉陛下自食惡果,她隻能承擔自己的決定!”

對於他的回答毫不意外的渥爾沒有浪費時間遊說,徑自轉向拉斯“你先起來,民眾有沒有疏散?”依言站起的拉斯露出羞愧之情“因為敵人的攻勢過於猛烈,有近三分之一的地區沒來得及撤走。”

克薩是小國,若不是依靠前銀龍王的力量,根本無力對外發動戰爭。所以過去西麵的防守不免放鬆,而鄰近北方強國羅切斯特和蠻族統治區的北部邊防就重要得多。

如今奧斯曼上下共同嘗到了輕視的後果,龍族這種強大的生物足以左右戰爭的勝負。

“援軍何時到?”

“風翼騎士團和紅焰軍團已經到了,蒼冰和朱莉雅大祭司率領的近衛軍預定在後天抵達。血獅軍團還沒動,他們沒接到您的命令是不會動的。”

“嗯……雖然很想嘉獎他們的忠誠,但眼下的情況實在讓人讚不出口。”渥爾咕噥。

“呀呼——媽媽,你放心,拉瑞亞會咬斷那頭龍的脖子!”聽得不耐煩的拉瑞亞大聲嚷嚷。渥爾翻了個白眼“你省省吧,淑女也不該說這麼粗暴的話。”

拉瑞亞不滿地嗚嚕嗚嚕叫,在他頭上蹭來蹭去。

對她趴在主君頭頂的大不敬行為側目,拉斯轉移視線,頓時臉色鐵青。儘管早已得知皇帝陛下的隨行人員很“奇怪”,可一眼瞄過去全是橄欖形的瞳仁,還是讓神經堅韌的軍人產生了昏過去的衝動。

都是龍~~~這個國家不會被龍詛咒了吧!?

“喂,拉斯,現在不是昏倒的時候啊。”

“是的,陛下。”拉斯腰板一挺,立刻振作精神,以嚴肅謹慎的表情道,“雖然幾位團長都非常驍勇善戰,但敵人的攻擊超出常理,大家一致認為陛下不要去前線,撤回帝都比較安全,請讓我等護送您!”

“什麼,士氣想必很低落吧,我不去鼓舞一下怎麼行。”渥爾駁回他的請求,“我在的話,那位施法者可能會露出空隙,隻要解決掉他,克薩的軍隊根本不夠看,到時就輪到我們翻身了。”

“但是……”

“至少要撐到朱莉雅來,她應該能讓奧拉陛下安息。”不再聽他勸解,渥爾雙手環胸,自顧自下了決定。

逐風城,魔導曆時代一所法師學院的遺址,南側是暮色森林,北方盤踞著宏偉的紅石山脈。由於對魔法的偏見,過去這裡人煙絕跡,隻有膽大的冒險家會進去探索。拜他們所賜,許多陷阱、詛咒、守衛和召喚生物都被清除了,現在撤退的奧斯曼軍就以這片巨大的建築群為屏障,抵擋敵人的侵略。

然而在龍看來,人類建造的防禦設施和陳舊的古跡就像小孩的沙堡般不堪一擊,無論怎樣犀利的兵器也無法造成流血程度的創口,守方隻能依靠奮不顧身的騎士對敵軍的牽製和法師合力施放的結界,苦苦撐持。

“這座城的名字真不吉利。”n次驚險萬分地逃回來,風翼騎士團的團長夏爾夫隻覺生平沒打過這麼鬱悶的仗,忍不住口出怨言。一個爽朗的笑聲如一道清風,吹散了籠罩在城頭的陰雲“那就改名叫迎風城好了。”

“陛、陛下!”

年輕的皇帝大步走上城牆,一身線條流暢的白色軍裝,搭配以銀線刺繡的腰帶,純黑的鬥篷在身後舒卷飄逸,仿佛獵鷹揮動的雙翼。

陽光順著他淡金的發絲滑落下來,華麗得猶如精致的小提琴獨奏曲。

和登基典禮時相同的裝束,整個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那時的他帶著掩不住的迷惘,和失去了最重要的半身的孤獨。而此刻,他淺綠色的雙眼又浮現出少年般的驕傲和衝動,就像鷹一樣從無與倫比的高度俯視自己親手建立的帝國,再次煥發出奇異的魅力,就是這樣的魅力讓他的部下和士兵在漫長的征戰歲月裡緊緊跟隨他。

在場的將兵一致敬禮,然後如夢初醒地,朝縮在最後麵的拉斯投以憤怒的指責目光。

怎麼可以把陛下帶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啊啊啊~~~

“彆再瞪可憐的拉斯了,目前戰況如何?”掛著沒神經的笑容,渥爾轉向城外,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巨龍,愣了愣。

“那是——”紮姆卡特輕盈地跳上城垛,皺著眉觀察溝渠縱橫交錯,呈現出異樣圖案的地麵,“土元素的流向不正常。”

“這個形狀是……龍?”

渥爾比他先一步看出端倪。另一頭,一個經過魔法擴音的男聲朗朗傳遍敵我雙方“好久不見,渥利克菲爾賽納福斯。”

“路瑪。”渥爾的眼神浮起懷念和少許無力,望著屹立在克薩軍陣前,身穿紫黑色法師袍的年輕男子。

他是個瘦削、蒼白的青年,臉孔很端正,卻給人一種白蠟般毫無生氣的感覺。隻有繼承了血族特征的暗紅色瞳孔隱隱散發出熱力,折射出異樣的神采。

雖然兩人沒有實際來往過,但透過去世的艾塞亞,也算是神交已久。這對師兄弟的糾葛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從一開始的良性競爭到後來年長一方不甘心的追逐,一直持續到今天,還沒劃下休止符,路瑪艾魯迪恩的執念不可謂不深。渥爾還曾經打趣說你師兄是不是愛上你了,換來艾塞亞暴走的法術攻擊,之後食欲不振,連著好幾天失眠。

就是這樣等同噩夢的糾纏執著。

艾塞亞用死亡解脫了,可是他還沒有。

實在……很想哭啊。

其實路瑪在魔法上的天賦和努力都超過艾塞亞,隻是他的性格太沉悶認真,不像師弟那麼開朗博學、頭腦敏捷、善於為人處世,所以始終無法得到大國君主的賞識,在世俗的成就上遠遠不及艾塞亞。

他乖乖在法師塔裡研習不就行了,乾嘛跑出來呢?

“夠了,你做出這種有辱死者靈魂的行為,到底有什麼意義?”渥爾隻差沒拎著他的耳朵喊艾塞亞已經死了,看清楚我是誰!

“在魔法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沒有將他的質問放在心上,路瑪慢條斯理地道,“選定的路不能回頭,未完的較量必須了結。我還不至於褻瀆師弟的靈魂,你是艾塞亞選擇的君主,打敗你等於打敗他。”

“這麼自私的理由,你好意思說出來。”好歹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高尚點行不行?雖然這種坦率的態度很令人佩服啦。

“沒關係,等這一仗結束,你們就全部是死人了。看到這麼多人去陪他,尤其是他最重視的好朋友和主君,艾塞亞一定會很惱怒吧。那麼下次見麵,他就不會再對我敷衍了事,會全力和我一決勝負。”

“嗚……”

那個聲音中蘊含的熱量和狂氣,使渥爾的背脊泛起冰冷的寒流。

“那家夥是不是變態啊!?”紮姆卡特也打了個寒戰。其他人已然是冷汗涔涔,向神明祈禱庇佑。

這一刻,渥爾真想用路瑪為範本教導貪花好色的血龍王陛下,被拋棄的女人有可能變成怎樣恐怖的存在。沒錯,他就是覺得路瑪像被艾塞亞拋棄的女人,哪怕事實不是如此。

三次深呼吸後,他加重了語氣中的力度,很丟臉地給自己壯膽。

“最後告誡你,停止!不然也休怪我們不客氣!”

“哈哈,不懂法術的凡人,真是可悲啊。”路瑪麵帶充滿優越感的微笑,徐徐走上前,手裡捧著一個用布包起的卵形物體。早就盯著他的弓箭手和法師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瞄準他的要害。但是路瑪並沒有失去法師應有的冷靜,停在射程之外。

這個距離,無論魔法還是弓箭,人類都無法達到,然而龍例外。

暮毫無預兆地舉起右手,白皙的指尖竄出蛛絲一般的藍色長線,瞬間凝聚成一顆致命的電球。

鏈閃電無聲無息地命中了克薩的宮廷法師長,在雙方的驚呼聲中,隻見他全身劇烈抽搐,整張臉怪異地扭曲,眼中迸射出難以置信的駭異和震怒,死死瞪著攻擊者。

城牆上的眾人這才注意到主君身邊不起眼的男孩,他嬌小可愛的臉蛋漠然無情,像剛才完成的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安息吧。渥爾吐了口長氣,由衷對友人感到抱歉,希望他彆在冥界詛咒他,把這樣一個瘟神趕去和他相會。

變生肘腋,布包從鬆脫的手中掉落,滾出一隻色澤質感像石頭的異物,沒有彈起,直接沒入土中。

“龍魄!”瑪夫斯失聲大喊,“糟了!”

“以我之血,詛咒。”跟著倒地的路瑪擠出陰狠的咒語,這是他在現世的最後一句話。

以心臟石為中心,大地爆出恐怖的凸起,道道都有蟒蛇般粗壯,如蛛網四下蔓延,像是某種生物的筋絡。慢慢的,地麵冒出詭異的黑霧,逐漸凝固、定型。

濃厚的黑暗氣息撲麵而來,範圍擴及整個戰場。伴隨著驚人的震動和轟鳴,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巒衝破了黑色的霧氣,高度甚至超過逐風城最高的塔,蠕動著構成異態的軀體,仿佛怪獸般狂躁地嘶吼擺動。克薩軍的陣形徹底崩潰,不斷有人體慘叫著滾落,混雜著大量的碎石和泥土。

塵灰被狂風吹散,未知的敵人終於露出了真麵目壓倒性的龐大身軀,岩石般的堅硬皮膚完全不反射陽光,一塊塊鱗片狀的條紋密切地貼合,頎長而線條優美的頸項高高昂起,緩緩舒展的廣袤雙翼刮起強勁的氣流,頭部的前方迸出龜裂,上下打開,那是擁有縱長瞳孔的眼睛,巨大生物的眼睛。

象征瘋狂的鮮紅色眼珠,近距離俯視僵硬的人們。

“呀——”魔獸的感覺遠比人類敏銳,拉瑞亞嚇得拚命往暮懷裡鑽。其他人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去,不少身經百戰的軍人都當場軟了腳。儘管不是第一次目睹這麼衝擊性的景象,這次的威勢卻不同於以往。

“呃,真是威風凜凜的龍。”渥爾不合時宜的讚美沐浴了部下們歇斯底裡的瞪視——他們的主君有時實在太沒神經了!

“陛下,如果您還能走,就趕快下去。”站在他左後方的美麗精靈握著複合弓,以細微的手勢扣弦,細長的明眸射出剃刀般銳利的光芒。

“什麼呀,卡雅,你特地逼我換上這套不方便的衣服,不就是為了鼓舞大家。還沒起到效果就要我走,太浪費你的努力了。”嘴上說著輕鬆的話,渥爾卻繃緊了心弦,謹慎地關注敵人每個微小的動作,“而且,你怎麼不告訴我路瑪是用那顆心臟石喚出龍?那我就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了。”

“我們也不知道,之前這頭龍都是突然出現。”

下一秒,巨龍突然扇動翅膀,掉頭肆虐己方的隊伍,長尾每一次拍打就激起一陣地震和哀號。渥爾由此肯定它並沒有意識,隻是憑著本能行動。

看到敵軍的慘相,大部分人深感僥幸地吐氣。渥爾厲聲提醒“彆放鬆!等敵人完了就輪到我們了!”

電光火石間,年輕的皇帝已想了七八種方法,都無法解決眼前的難題。要是不能在這裡將這條暴走的龍擋下,帝國本土會遭受難以估量的破壞。即使襲擊克薩本國也行不通,那裡還有奧拉的身體守護著。

“法赫姆呢?叫他們從上麵攻擊。”

“早就埋伏好了!”主君鎮定自若的指揮有效地撫平了慌亂,幾個軍官大聲應和。渥爾揮了揮手“好,法師準備,彆再吝嗇魔力,設法找出那顆心臟挖出來,還有掩護戰友!”

接到信號,事先埋伏於雲層間的矮人戰士騎著獅鷲發起強有力的衝擊。

借助高度優勢的俯衝賦予了擲斧不亞於破城槌的動能,銀色的亮線仿佛流星雨般劃破蔚藍的背景,深深砍進龍的身軀,激起一大片土黃色的塵霧。

地上的龐然大物沒有絲毫動搖,像感覺不到痛楚一樣,抖抖身子,大部分擲斧就和著崩裂的土石滑落。

“,根本是在砍一座土丘!”迅速整隊再次拉開距離,奧斯曼唯一的矮人軍官,空軍指揮法赫姆托倫破口大罵。渥爾雙手圈嘴喊道“你們這樣亂砍不行,要砍她的龍魄!”

“人類小子,你閉嘴!”

全帝國隻有這個家夥敢叫皇帝陛下閉嘴,就憑他是皇帝陛下在傭兵時代就認識的鐵哥們。

還有一個精靈神射手也敢用命令口吻訓斥主君“陛下,請彆大呼小叫,引起敵人注意。”

“嗚~~知道了啦。”渥爾乖乖問一旁負責他人身安全的高階法師討了塊風魔晶,放到嘴邊,“喂,酒桶,聽得見嗎?卡雅會掩護你,再投一次,這次集中攻擊頸部,彆砍翅膀了,那頭龍好象飛不起來。”

“後頸!龍魄在後頸的位置!”紮姆卡特指著遠處還在克薩軍陣地裡徘徊的前王,滿臉難以抑製的憤怒,“快乾掉她!你們不行我來!該死的這樣太難看了,簡直是無法容忍的侮辱!”

“殿下,就算不管龍族盟約,龍和龍之間也不能自相殘殺啊!”瑪夫斯也不好受,但還是竭力安撫著小主人。

“煩死了!所以我不是還待在這裡嗎!雖然我實在不認為那是龍!”

“要小心。”暮插口,手撫向脖根,“龍魄在逆鱗下麵,逆鱗和其他鱗片顏色不同,很好認。”

“逆鱗!?”眾人傻眼,他們再孤陋寡聞也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龍有逆鱗,觸則怒之。

無論多麼溫柔的龍,一旦被碰到逆鱗,都會狂性大發。這是一種生物本能,不是理智和意識能夠控製的。

渥爾笑了,真的覺得很好笑“也就是說,要冒著惹怒龍的危險去挖他的心咯?”暮默默點頭。餘人相顧泣血老天啊,你的玩笑開得太大了!

“聽見沒,酒桶,要快狠準,不能在三秒內解決,你就等著大夥跟你陪葬吧。”

法師們正好結束一輪攻勢,降雨術和沼澤術的雙管齊下大大降低了敵人的靈活度,無數月牙形的風刃切割著變得泥濘的軀體,幾個炸裂的空氣球使喪失了生前智慧和辨彆能力的奧拉疲於奔命,由艾塞亞一手教導帶領的奧斯曼法師團擁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和高超的臨場判斷力。

烏雲上方,聽到主君指示的法赫姆啐了一聲,抽出負在身後的精金戰斧,吼出煽動性十足的宣言“把那頭土龍剁成渣子!”

“噢——”矮人戰士們呐喊著開始俯衝。

“以晨星守衛者卡塔莉亞之名,召喚四大精靈。”一直默念咒文的卡雅以流暢的姿勢拉滿弦,吟唱音樂般美妙的啟動語,纖長精致的弓脊應聲亮起閃耀的魔法符文,羽箭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輝,猶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火精靈主攻,雷精靈輔助,風精靈加速,大地精靈增加傷害度——堪稱元素魔法中最具攻擊力的精靈之箭劃出一道燦金色的軌跡,接著,頂端爆發出絢麗的光帶,如同串串花朵綻放。

在泥沼裡掙紮的巨龍似乎感受到迫近的危機,充斥著殺意的雙眼為之一清。

渥爾對這一箭深有信心,他曾親眼見識到同伴用這招粉碎了一隻五米高的鋼魔像,奧拉的硬度總不會超過它。

然而事實是龍王不閃不避,吐出一個模糊的音節,那威力無匹的能量就在她麵前化為一陣柔和的清風,城頭上的人們看得目瞪口呆。

不好!意識到其中的意義,渥爾幾乎捏碎手裡的風魔晶,大聲道“法赫姆,彆靠近她!”

奧拉的智識被連番的打擊喚醒了!

凍白色的寒霧撕開大氣,席卷了廣闊的空間,拖曳著光尾的擲斧石沉大海,勇猛的矮人們仿佛被暴風鼓蕩的樹葉,在這波怒濤似的狂瀾中支離破碎。隱藏在白霧中的冰片四下亂射,將金屬鎧甲連同一並撕碎,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頂著劇烈的風壓,倔強的矮人首領無視刺骨的寒意,指揮坐騎朝記憶中的方向衝去,分辨出目標後縱身一跳,用儘全身的力氣揮下戰斧,鈍重的聲響震痛鼓膜。

足以開山斷石的一斬在龍王的腦後撕出一條長長的傷口,鋸齒狀的刃口深深咬進岩石肌膚。看到上司玩命的舉動,其他戰士也發動了掩護攻擊,幾十把擲斧挾裹著騰騰殺氣,炸出一朵朵塵雲。

集中在背部的創傷並沒有令奧拉感到疼痛,卻重重刺傷了她殘留在龍魄深處的自尊。冰白的凍波再次發威,呼嘯的風刃和冰槍射向四麵八方,刺目的連環閃電在這片白蒙蒙的濃霧裡遊走,圍繞住急忙閃躲的矮人們,細密的電絲鑽進鎧甲,麻痹了強壯的,剛剛聚集的隊型很快潰散,及時升空的矮人指揮也在連續的魔法轟炸下險象環生。

法師團刮起的大風吹散了濃厚的霧氣,讓這一幕清清楚楚地暴露出來。

“法赫姆!!”渥爾大叫,轉頭下令,“卡雅,給我加護圈!”

精靈反射性地照做,隨即會意地變了臉色。

“渥爾!!!”

“啊啊啊~~~陛下~~~”起碼有兩位數的官兵發出了淒厲的哀號。

這位平民出生的青年絕對是個優秀的統治者,不但在個人武藝方麵罕逢敵手,在指揮大軍上也展現了非凡的才乾。而作為一個行政者,他也以一種奇異的政治敏感和彈性的處理能力,在黑暗麵和光明麵之間維持了微妙的平衡。既不是高度理想化的溫善主義者,也不是純粹的霸者,而是以一個名君,非仁君的形象為世人所稱道。

所以才短短兩年的時間,他就得到了大部分國民的認同。

要說這個年輕傑出的皇帝有什麼缺點,那就是這一點了!他太講太講義氣,又保留著當傭兵時的習慣。和長官一聲令下,士兵就得衝鋒的正規軍不同,傭兵是上司衝在前麵,部下才會跟上。於是一見情況不對,他就衝了。過去有身為參謀的艾塞亞坐鎮後方,運籌帷幄,問題才沒暴露出來。現在每個人都深刻感受到嚴重性,發誓一定要糾正皇帝陛下的毛病!

在淡綠色的光圈環繞住身體以前,金發青年已躍出城牆,胸前閃著青光的墜飾浮起,帶動他往高空飛去,那是已故的宮廷法師長送給他的飛行項鏈。

下一瞬間,一道光芒從他獵獵飛揚的黑色鬥篷中激射而出,如同最具威力的炸雷,破開沉重的空氣,劃出刺眼的赤紅色長線。

茫茫蒼穹中出現一條筆直的細線,天空也被切成兩半,灌注其中的金黃色鬥氣咆哮奔湧著,漸漸撕扯出漩渦般的裂痕。透過這個巨大的傷口,人們看到了長長的龍頸在這道劍光中一分為二,有了血肉質感的龍魄跳動著鮮紅的節奏。

渥爾目光一凝,宛如一束冷焰的紅色雙手劍再次挾著威猛剛烈的氣勢劈下,一氣就是強悍的三連斬。這次插天而起的透明冰牆阻擋了他,隨著爆裂的脆響,盛開的劍花在碎散的冰粒中湮滅。大塊土石像有自主意識般從地麵剝離,飛舞著拚起,再度構成完好無缺的修長頸項和張開血盆大口的頭顱。

暮跳了出去,在中途變回有著八頸的異形之龍,揮舞雙翼飛上青空,背著青年脫離龍息所能涵蓋的範圍。

“謝謝……啊!該死的!”一眼瞄見逐風城就在奧拉的大嘴前麵,渥爾和另一頭平安脫險的法赫姆同時舉起了各自的武器。

“你不要動,我來。”判斷出如果渥爾揮劍會吃不消反作用力,暮一邊準備吐息,一邊召喚出粗大的冰蛇纏住前銀龍王,爭取緩衝時間。

同一時刻,紮姆卡特也擺脫了瑪夫斯的阻攔,飛到空中。

“死老太婆,快停下!”少年的喊聲響徹全場,帶著一絲不確定和隱忍已久的怒意,“你到底還有沒有意識?吭一聲!”

龍王依然沉默,隻是用力掙紮著,和她纏鬥的大蛇閃爍著即將崩潰的藍光。

“……沒有了嗎?那我也不客氣了。”紅發少年的形象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比黑龍略大一圈,有著矯健外形的紅龍。

排山倒海的火焰波貫穿了空間的界限,所過之處雷光舞動,摩擦出震耳欲聾的爆音,血紅色的漣漪向四麵八方飛濺開去,在周圍激起陣陣燃著火星的強風。

不同於紮姆卡特純粹的炎之力,暮八首齊發的噴吐囊括了所有龍族的特征毒氣、酸液、火焰、閃電、寒冰……八道能量光束劃破虛空,周圍繚繞著細小的螺旋形光絲,在交界處迸出絢麗稠密的波紋,相互衝撞、交融、彙聚,最後化為一片澎湃的閃光瀑布。

渥爾一手遮眼,即使如此,眩白的光之洪水也使他閉起的雙目感到難以忍受的灼痛,耳邊是令人頭痛欲裂的刺耳轟鳴,反而形成絕對的寂靜,什麼都聽不到。

城牆上的人們也沒有被恐懼壓垮,卡雅連射兩箭奪去敵人的視力;法師團合力施放反魔力結界;祭司們齊聲詠唱著祈禱詞,架起薄金色的堅固屏障。

冰蛇終於哀鳴著碎成飛散的晶瑩顆粒,以前銀龍王為中心,空氣收縮了一下,像一隻巨大的心臟突然被捏緊又放開,濃縮的冰之力達到極限,猛地爆發出來,空間在一刹那被扭曲,巨大的音爆碾壓著早已傷痕累累的大地,將一切染成蒼茫的白。

三下振翅。

一擊,灼熱的衝擊波就被吞噬,融化成毫無威脅力的水氣;第二下,銀白色的洶湧激流像打碎在礁石上的駭浪,四散飛濺。

幼龍和成龍的殘酷實力差在這一刻顯現出來,雖然紮姆卡特已接近成年,但畢竟還沒跨過千年的關口。反倒是繼承了古代龍血統的暮,差距要小得多。

何況他們的對手還是曾經位列三首龍之最的前銀龍王。

不過被消融大半,又失了準頭的冰之吐息也沒能收到成效,極寒之力在結界的邊緣擦撞出藍白色的火花,大塊殘冰被鏡返的效果折射向攻擊者本人,剩餘的雪片和冰雹又在金色的神力之屏上濺起無數碎屑。

在兩道障壁相繼崩塌的最後關頭,瑪夫斯架設的紅色球型光罩擋住了餘波。

重重霧氣席卷了整個戰場,將天與地都染成雪白,古老的逐風城在哀鳴中搖搖欲墜,兩座高塔產生不同程度的坍塌,原本克薩軍的陣營已經空無一人,被徹底夷為平地。

因為已不存在器官,全部靠龍魄發動純魔力噴吐,反衝力使奧拉自己也後移了數米,有力的爪子在地表犁出好幾道深壑。沒有給兩個後輩喘息的機會,一大群冰鷲朝著凍僵的紮姆卡特襲去,一道雄渾的亮藍色雷霆則將暮生生擊落!

“殿下!”見主子頃刻間就被啄得狼狽不堪,瑪夫斯連忙趕去救駕。而耳鳴嗡嗡眼冒金星的渥爾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後背重重著地,險些震暈過去。

翻滾了幾圈後,他勉力睜開眼,好一會兒眼前還是金光亂舞,慢慢的,淡淡的光線透進來,是從他身上發出的,像是結界,接著,一大灘濃稠的鮮血映入眼簾,而血泊當中隱隱有個黑色的東西。

“暮……暮?暮!”

他嘶啞地叫著,用手肘撐起身體爬向還在間歇吐血的小龍,一個鎮靜的清亮童音直接在他腦中響起《沒事,快把劍放進我的血裡。》

“劍?”渥爾一怔,下意識地將始終握在手裡的武器隨便一擱,正要再問,異樣的鳴動吸引了他的視線。

半透明的劍身劇烈震顫,流轉著赤紅的波動,像是回蕩的火焰之流,隨著一聲清脆高亢的顫音,驀然凝定,仿佛脫胎換骨般,整柄劍刃閃現出血琉璃般冷麗的光輝。

就在這時,年輕的皇帝感到一股涼意從後頸擴散至全身,那種毛骨悚然的預感使他的戰鬥本能整個蘇醒。

一隻巨爪朝他們抓下,雖然失去了飛翔的能力,龍王還是擁有捏碎鋼鐵的可怕力道。

“陛下!!!”城頭上的眾人紛紛發出慘叫,死命攻擊試圖阻止慘劇發生。

“暮!”

瞬息間判斷出攻擊已經來不及,渥爾當機立斷地撲向對方。默契地領會他的意思,漆黑的眼眸閃過銳利的弧光。

衝天的砂石激起震撼的回響,深深陷入泥土的龍爪使奧斯曼全軍鴉雀無聲,一片窒息的沉默,隻有少數人捕捉到在前一秒急轉而上的紅色軌跡。

“活著!他們還活著!”不知誰發了聲喊,驅散了籠罩的絕望。已經摩拳擦掌要為友人報仇的法赫姆忍不住發出令眾人深切共鳴的謾罵“!渥利克菲爾賽納,你再逞英雄嚇人,我就用我這把斧頭把你的腦袋劈開來!”

“……哈哈哈,僥幸,僥幸。”一手握劍,另一隻手抱著變回人身的暮停在半空,渥爾多少也有些後怕,氣息不穩地笑道,“不過你好象沒資格說我。”

“閉嘴!你們倆都沒資格!渥爾快回來,笨酒桶就去死吧!”

“呃……卡雅抓狂了。”

“這細胳膊的精靈又差彆待遇。”

不知不覺浸透了水分的空氣停止了流動,就像無形的冰一般,在人們的身旁凝結。

感到不同尋常的氣氛,龍和人不約而同地警戒了起來。

“她想一口氣殺掉我們!”瑪夫斯首先喊破,“應該是禁咒冰雪風暴和吐息一起——”

“死老太婆。”被強製變身的紮姆卡特在他懷裡喃喃咒罵,“死鳥。”

“接著!”把傷員拋給一個軍官,渥爾對飛近的兩龍道,“瑪夫斯先生,如果那隻龍發怒,大家就拜托你了。”卡雅幾乎要一箭射穿他“陛下!”

“抱歉,卡雅,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既然紮姆卡特和暮聯手也無法打敗奧拉,那隻有按照原計劃,挖出她的心臟石了。

這把浸過龍血的劍,應該比法赫姆的戰斧更鋒利些。

無論如何,這時候也隻能賭一賭。

叫不回主君,卡雅隻有儘力幫他加持防禦法術。法赫姆罵罵咧咧地指揮麾下的戰士組成傘形陣,投出剩餘的擲斧,分散敵人的注意,掩護渥爾進入背後的空隙。

氣溫已降到零下,伴隨著冷風尖利的咆哮,紛飛的雪花狂亂地飄舞,堅硬的冰雹逼得矮人們不得不後退,抗寒結界和炎之力形成的半球形帷幕將肆虐的暴風雪擋在了外麵,但情況明顯不容樂觀。

閃耀的金色花朵在龍的後頸上綻開,聖鬥氣從傷口噴湧而出,燒灼著由詛咒和土石構築的軀殼。逆鱗被觸使龍王陷入狂亂狀態,從龍魄傳來的真切刺痛也讓她第一次發出痛苦的哀號。

無法目視的雪亮空白炸裂開來,瘋狂的能量因子發生了劇烈的碰撞,爆炸引起的狂風不分敵我地掃開了一切,宛如實體化的怒氣!

不斷感到貼身的結界被強烈轟擊著,渥爾依舊保持高度的集中力,死死握住劍柄。滲進防護壁的可怕低溫和從敵人體內透出的冰寒氣流侵蝕著他,一分分麻痹四肢。心知不能再拖延,冒著被甩飛的危險,他一個傾注全力的急旋剜出劍下的硬物。

好沉!

這是渥爾的第一感覺,掉進他臂彎的心臟還在微微跳動,像塊大石般將他整個人砸得倒飛出去——這就是龍王之心的重量?

然後,從天而降的落雷漂白了他的視野。

湛藍的巨大光柱成為他眼前唯一的顏色,唯一的聲音,唯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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