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願石!
艾斯嘉大陸,這座與世界同名的大陸是三大陸中最大的一塊,在新紀元以前的創世曆,一直是由五大城分彆治理,同屬於這裡的唯一國度魔導國。到了創世曆末年,格局曾一度被打破。東城伊維爾倫接連並吞了北城埃特拉、南城梅迪和中城卡薩蘭的東境,並在與中西聯軍的戰鬥中穩占贏麵,最後卻因為城主羅蘭·福斯不明原因地暴斃,惡魔大舉入侵而陷入混亂,被魔皇席恩·奧古諾希塔一統全境,新國王諾因·史列蘭·德修普忍辱簽署了投降協議。幸而魔皇的目的隻是強迫各國接納部下,形式上的服從即可,對於乾涉內政毫無興趣,下麵有什麼狗屁倒灶的小動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於他無損。倒是他的女兒,性烈如火的二代女皇卡塔瑞亞結結實實把臣服的諸國首腦都刮了一頓,過足太上皇的癮。
冰雪初融的北城,早起的人們紛紛推開木格子窗享受清晨的新鮮空氣,偶一抬頭,驚訝的呼喊此起彼伏“龍!是龍啊!”
自從白銀之穀被冰封,這還是第一次有真正的龍族飛過北地,人們不禁欣喜地猜測是不是守護龍銀龍王麥先蘇醒了。
一個主婦嚇得掉了盆栽,她一對雙胞胎女兒興奮地揮舞小手,口齒不清地嚷著“龍龍……”
飛翔於九天的古代龍瞥見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讓風精靈帶去晶瑩美麗的冰花,換來一片驚喜的歡呼。幾乎在同時,他背上響起一個比雪花更冰冷的聲音“哈瑪蓋斯,彆做多餘的事。”
“…神脖子一縮,半晌忍不住解釋自己的動機,“主人,那兩個小女孩各戴著一顆琥珀,就和您以前的眼睛一樣,我才……”
“哼,你眼睛倒利。”依舊對他的浪漫思想不以為然,魔皇捂著胸口低咳,“琥珀是孿生子的守護石,如是而已。”坐在他旁邊的師感興趣地道“咦,你以前的眼睛顏色是琥珀色?很漂亮嘛。”
“醜死了。”
“主人,請不要把您對肖恩先生的偏見轉移到自己的人身攻擊上。”
“說到我那傻徒弟,還在後麵死命地跟吧,你們這對兄妹真成問題啊。”蕾諾雅看向後方,說出席恩麻木,哈瑪蓋斯屢教不改的稱謂。
為了防止奧路貝亞修得早破土而出,魔法神命令艾斯嘉大陸的瑪那精靈全部停止魔力活動,所以眾人隻能用不同的交通工具趕去。肖恩就坐在神聖器[天杖]幻化的聖十字劍上,禦風而行,速度倒不慢。楊陽一行和眾長老領頭的誌願軍還落後他一步。
“哇——飛船!飛船耶!”昭霆興致勃勃地在廣闊的流線型空間裡東奔西跑,楊陽一臉驚歎地按著透明的壁麵“真想不到。”
當他們正在為要不要同行爭論時,小莎拋出總是抱在懷裡的企鵝布偶南極,那隻玩具居然變成了一艘足以容納上百人的飛艇,大白肚還拉出一扇門,邀請他們進入。
據說這是席恩和基連一起設想製造的仿生飛行器……這兩個令人咋舌的男人。
一路上小莎都沒搭理他們,楊陽也不見怪,明白是自己這方理虧,她卻沒想到女孩有著更險惡的居心。
瞅了個空瞬移到飛船上麵,小莎基於安全起見又布下三道障壁,吩咐已化身成最牢固監獄的寵物“南極,看住他們。”
“泰哩!”企鵝布偶回了聲堅定的應和。女孩坐下檢查法杖,又張開擋風結界,一一確認隨身攜帶的法器。
感到身下傳來的震動,她輕輕一哼,繼續保養器材我不會讓你們置身事外,也不會讓你們妨礙外公。
魔法神的抵達解除了無形的禁令,元素們歡欣鼓舞著,圍繞他構築出層層疊疊的防壁。遼闊的中部平原上,兩條交錯的寬敞公路突然聳立起無數金屬音叉,強勁的魔導力在兩個分叉間來回竄流,共振出氣勢宏偉的協奏曲,傳遞到世界的每個角落。聽到的人們麵麵相覷,不安地佇立著。
席恩從龍背滑下,穩當當地懸坐在浮盤上,手握象牙短杖,仿佛一個指揮家檢閱著自己的樂隊。
抬手,法杖[烏洛諾斯之影]勾繪出閃亮的五線譜和跳躍的音符,頂端的深黑色晶石中,一條璀璨的星河流轉著輝光。這一次,共鳴的旋律響徹寰宇,無須歌詞,無須語言,所有的生物都沉下心靜靜聆聽,睡夢中的浮起微笑,醒來的閉上眼,感受這宛如永恒的安詳一刻。
“空間坐標複位,次元斷層修複。”
幽冷靜謐的宇宙深處,存在之樹尤格拉西爾從根部泛起明亮的湛藍絲線,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彈奏著一般,互相交織蔓延,一直伸展到一望無際的深綠樹冠,豁然爆開,散射的光粒子彙聚成一條條極光洪流,填滿了整個次元壁,融合成無遠弗昔的光之繭。
沒有停止,揮動的法杖連接出數不清的立體魔法陣,一個清脆嘹亮的嗓音加入了精靈們的合唱
“揭開第一印記,守護南方之位,奔放的烈焰,火精封氣;
揭開第二印記,守護西方之位,自由的疾風,風精封氣;
揭開第三印記,守護北方之位,聖潔的水流,水精封氣;
揭開第四印記,守護東方之位,慈愛的大地,土精封氣;
揭開第五印記,守護中央之位,淨化的雷光,雷精封氣……”
蒼藍色的灼熱雷柱從天而降,將法師包裹在內,八道白熾的細長閃電如同咆哮的長龍疾衝而下,在地上擊打出深深的刻痕;以此為中心,淡黃的光芒四溢;在遙遠的地平線卷起千層浪,水牆升騰;驚天動地的海嘯被氣流攪碎、衝散,化為濕潤的龍卷風;地火噴湧,絢爛的紅拂過的地麵沃土肥厚,岩石閃現出七彩的結晶……一陣不可避免的磨合後,五大元素在雷柱的頂端交彙,編織出遮天蓋地的瑰麗光幕。
“……緣於世界創生的混沌之間,最初也是最後的封印;
揭開第六印記,始於創造,孕育萬物的光明,光精封氣;
揭開第七印記,終於毀滅,包容一切的黑暗,暗精封氣;
以魂為憑,許下守護的承諾——寧靜領域!”
咒語完成的刹那,結界內部安靜下來,隻有祥和的安魂曲持續回蕩著。席恩垂下手,長舒了一口氣,朝擔憂地望著自己的養子回以安撫的淺笑“不要緊了,剛剛心口是很悶,不過隨著修補,界元之鎖的壓力減輕很多。”
接下來就是收拾奧路貝亞修留在這個宙域的那部分神識,但這並不是輕鬆的活。事實上,他隻有不到一半的把握,畢竟次元壁無法隔絕降臨體與本神之間的維係,有關星幽界的不確定因素也太多,而且……
“可是主人,您用自己的靈魂憑記——”哈瑪蓋斯憂心如焚,一旦養父的靈魂印記被抹消,那將是徹底的神滅!
“沒辦法,奧古諾的權能和我不相上下,如果奧路貝亞修冒充,元素精靈會混亂,得讓他們記住我。”拍拍龍首,席恩溫言道,“不必擔心,這隻是一小部分意識,即使毀滅了,本體也沒有根本性的損傷。”哈瑪蓋斯咬了咬牙“不要把自己當成市場上可以隨意切割的豬肉!”
“?”這孩子想哪兒去了。
“席恩,你為什麼不用絕對領域?”蕾諾雅插口,“這樣勝算大得多吧。”魔皇譏嘲地勾了勾唇“我說過了,對於高低維度,我不過是相對而已。奧路貝亞修的降臨方式之一是侵蝕,神明之間能夠互相吞噬,而神之領域就相當於神格的具象化,我不敵他,會被他吃得連點渣也不剩。”
諾雅摸摸後腦勺,下去執行自己的任務。她剛沒入地麵,一青一白兩個光團飛了出來。
“席恩·奧古諾希塔,你這個罪人,又做了什麼好事?”白色光團裡的麗人——生命女神秦蒂絲怒聲喝問。而她的丈夫,冥神普路托的表情則有點複雜。偽神格期間的記憶他完全沒有,但依路珂是抱著極大的眷戀、失望和悲痛去世的,所以對於這位“父神”,他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席恩沒奇怪秦蒂絲一上來就興師問罪,他的魔仆們正在下頭布置,看起來是像在搞什麼大陰謀的樣子,彈指切斷兩神與本體的聯係,將從楊陽那兒搶來的福音之戒拋給他們,讓賀加斯去解釋說明。
“席恩——”一道流星拖曳著長長的尾焰,劃了個弧線停在半空,正是騎著天杖的肖恩,“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回去。”
“不!”
“那去乾你最喜歡的事。”雖然想一腳把他踢得遠遠的,但是未免他第三次撞見哪位前輩法師,席恩指著不遠處的中城首府裡那,“——保護那邊的人。”以為兄長良心發現,肖恩驚喜萬分“是!”
化為人形的哈瑪蓋斯朝他的背影補了個抗魔之環,挨了養父一記白眼“又做多餘的事。”
不是多餘的事,他如果死了,難過的還是你啊。哈瑪蓋斯在心裡偷偷地反駁。格蘭妮用能量晶環置換出擁有魔法和物理雙重防護效果的全身鎧甲,默默立於主人身側。席恩凝神感應地下的動靜,對他而言,開戰前做好周詳的準備工作,儘量了解敵人的第一手情報無疑是理所當然的要務。隨著次元斷層的修複,重力場正在縮小,那麼不久……
“席恩!”肖恩又匆匆趕回來,氣急敗壞地道,“快停下催眠曲!我好說歹說他們也聽不進去!再不快點疏散群眾,就來不及了啊!”席恩不理他,且不說這麼做的直接後果,當地百姓的死活與他何乾?一旦開打,隻要沒逃出大陸都會被牽連,待在有結界保護的城裡還好些。何況,肖恩是什麼人?皇帝老子還是攝政王?人家乾嘛要聽他的?
不過……瞄了眼城中央的王家圖書館,那裡的書還沒看完呢。當下送去一股魔力,城防魔法陣從內到外一層層亮起,發出清亮的鳴動,水銀似的光輝形成膨脹的渦流,一瞬間將整座城卷入。不同於過去流光溢彩的碗形罩蓋,有著金屬質感的銀色球體連同地基一並包裹在內。
肖恩收回吃驚的視線,綻放出奪目的笑靨“謝謝你,席恩!”他越發肯定兄長天良未泯,對彼此的前途滿懷信心。
一聲清嘯,蕾諾雅騎著一頭土黃色的奇特生物飛回天上,滿臉沮喪“找過了,沒有任何還能用的道具,隻有這顆幻獸卵——”遞給對方一塊溫潤得不可思議的藍寶石“但是裡麵的幻獸都還沒孵化,這次派不上用場了。”親眼見到故鄉的廢墟讓她的心情極為低落。
“沒關係,這樣就很好了。”在席恩看來這已經是意外之喜,微一猶豫,轉手交給養子。從他的舉動悟出其中的意義,哈瑪蓋斯臉色突變。
這時,精靈的吟唱戛然而止,真正的寂靜籠罩下來,伴隨著人們如擂鼓的心跳,和逐漸擴散的恐怖氣息。
而同一時間,魔法神的眼神變得比刀鋒更犀利。
降生體的意識蘇醒了。
最初,是幾不可察的微顫,慢慢的,振幅越來越大,爆裂聲接連鳴響,大地搖晃著開裂,鋸齒狀的裂穀延伸向四麵八方,裡麵浮起樹木粗壯的根莖,呈放射狀展開,最長的根須綿延萬裡,巨大的塵雲插天而起,驚心動魄的轟鳴令人疑懼是地層塌陷,即將沉陸。從搖籃曲中清醒的人們滾倒在地,眼睜睜看著家園土崩瓦解,哭喊著開始奔逃,在亂石中尋找親人……處在中心震區以內的城鎮村莊,除了裡那以外,幾乎無一逃過解體的命運。
這一幕就落入恰巧趕到的楊陽等人眼中。
“那老混蛋在做什麼!”諾因怒吼,狠命捶打飛船的壁麵,比眼前的景象更刺痛他心扉的是妹妹慘白的臉和友人咬緊牙關的神情。楊陽忍住內心相同的驚駭,乾澀地道“大概……是撐不住了吧,他說他撐不了多久。”
“媽的!”諾因握住劍柄想自己衝出去,眼尖的昭霆趕緊拖住他,接著楊陽和雷瑟克也加入。原因無他,之前諾因也做過類似的暴舉,結果反彈的劍氣差點把他們切成碎塊,誰知道船壁的承受上限,萬一他們出師未捷身先死,那可欲哭無淚。
而且……雖然不甘心,但如果連席恩也處理不了的話,他們下去也是送死。
法師汗如雨下,雙拳緊握,牙齒將唇瓣咬出深深的血痕。身為自然神,大地的傷痕就像刻在他身上一樣,那是一種直達靈魂的痛苦。
還是不行,土元素的負擔太重了。聽到元素精靈們臨死前的悲鳴,席恩再也坐不住。況且艾斯嘉總是他的故鄉,沉沒不是他樂見的。
鬆開的手穩定地從黑袍的內袋取出一件物體,剔透晶瑩的材質,一時看不出形狀,經過陽光的折射,繁複的層狀結構才漸漸清晰,是一朵鬱金香。紫紅色的液體在內部流動,像液態的光一般瑩透而出,剝離、融合成型。
“呼啊~~~”虛幻的人形甩動發瀑,水珠飛揚,風情萬種的器靈嬌憨地揉著眼,伸出白嫩水靈的藕臂,半夢半醒地摟住最近的人,“親愛的主人,有什麼吩咐嗎?”
“下去填土,支撐地基。”
“……好過分。”本想親熱一番的修蒂瑪哭喪著臉充當苦力,儘管是臟兮兮的活,但是對席恩以鮮血喂養,能量層次已接近半神的他來說,這隻是小菜一碟。
看似脆弱卻堅韌的莖蔓刹時填滿每一道縫隙,許多搖搖欲墜的房子也幸運地被固定住,遏止了災情的擴散。而消散的塵霧中露出世界樹雪白的枝乾和廣袤無邊的宏偉頂冠,一個白袍青年的影像若隱若現,葉綠色的長發一片水濕,俊逸的臉龐也沁滿冷汗。席恩百忙中遞出慰問“沒事吧,坎菲斯?”
“還好。”樹精喘息著回答,自從他的本命樹第二次被砍倒,席恩索性把他投進了世界樹安家落戶,這也算是個好結局,可以間接保護他重視的村民,“我還撐得住。”
揮手遣返他,印上固化和高等守衛刻文,席恩不再關照,迅速召回底下的魔仆。與此同時,濃密的黑霧噴發,猶如開鑿的油井般衝向高空。
白刃切過,畫出弧狀的亮銀軌跡,以違背運動法則的旋勁再次回轉,呈現出千變萬化的路線,速度也隨之加快。構裝生物的左手舞動著眩目的銀鞭之刃,以各種角度分解攻擊者。黑觸手仿佛被耀眼的星群包圍,裂口迸射出相當於核爆的連環爆炸。肖恩連出手的餘地也沒有,就被暴風刮得連連倒翻筋鬥,重重撞上兄長設下的魔法屏障。
飛艇上,魔界宰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會忘記格蘭妮當年就是用這一招撕開數百艘戰艦的合金外壁,再以右手的次元之劍粉碎動力爐,造成慘烈的毀滅性打擊。若是在真空,第一擊就完了。
而南極的頭頂,小莎緊張地注視戰局,直覺還沒有結束。
果然,更多的尖錐穿透光霧,這些猙獰的凶器明顯比上一回牢固,閃著暗金色的光澤。器靈焦急的呐喊傳入席恩耳中《主人,它在吸收大地的能量!大家絕對吃不消它再來一次!還有一股未知的力量……》
“格蘭妮,退回來!”一邊從始源之海調動魔力灌入疏鬆的土壤,席恩一邊拉出一排混沌晶壁,他不能冒失去護衛的危險。超越了音速,再次被切裂的金屬錐迸射出赤紅的光波,吞沒了魔法神的護壁、生命女神緊急間張開的神聖光屏、和不及回返的構裝生物。
沉悶的爆音在窄小的空間內不斷回響,使人胸悶耳鳴。更遠處的城民更是鼓膜破裂,吐血暈厥。冰寒的氣流冷卻高溫,揮擊的龍尾將一隻漏網之魚打成了肉眼不可見的微粒,仿佛布滿隕石坑的地表覆上一層厚冰,給予激戰的雙方短暫的休憩。
大半個身子溶解,盔甲儘碎的格蘭妮回到主人麵前,清秀的臉蛋依然平淡冷漠,鎮定彙報的聲線亦然“敵人有特殊能力,共振音嘯和枯萎纏繞,後者效果持續,您應該能抵擋,但哈瑪蓋斯不行……身體損毀超過80,無法再戰,請求允許回修。”
席恩二話不說挖出她隻剩一小半的動力核心“今後不許再違抗我的命令。”他知道格蘭妮遲疑了一瞬,不然以她的身手能夠避開,隻有在危及他生命的情況下,構裝生物可以自行判斷。
摩耶的強敵就那麼化成灰燼,維烈遠比席恩更衝擊。另一個震動的人是小莎,從小照料她的格蘭妮也是她視若家人的存在。
外公……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