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大聲道“對!就是你!看你也這麼大了,這點規矩也不知道嗎?渝都三尺高空下禁止化形低空而行!真當東南對峙了咱們天衍律法就不管用啦!什麼倒黴孩子!”
辛鸞???
辛鸞從來乖得要命,剛才是一時興起忘記了,雖然知道老頭說的在理,可是這劈頭蓋臉的責罵還是把打懵了,讓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個被嚇壞的小生員。
“抱歉抱歉。”鄒吾朝著那老者說話,手卻立即摟了過來。
辛鸞忽地心臟猛跳,清晰地感受到他用力地握緊了他,還把他往他那邊靠了靠“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您多擔待。”
彬彬有禮的,他在替自己賠禮。
辛鸞不由地就抬頭,耳朵輕輕蹭在鄒吾的臂彎裡,以他的角度看眼前這個男人清晰的下頜線。
那老頭沒好氣,看鄒吾應他,立刻朝著鄒吾火力全開,“你也彆在我麵前打哈哈,眼瞅著是你惹著人玩兒,這麼大的人了,跟個小孩子也玩兒的這麼起勁兒!”
鄒吾趕緊點頭,姿態到位“是是是,您教訓得是。我們下次注意,您彆和我們一般見識。”
那老頭好大的脾氣,之後他又說許多,罵完了,終於儘興了,鳴金收兵,款款而去。
鄒吾垂下頭,像看什麼小動物,和辛鸞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辛鸞有點尷尬,推開他,小聲抱怨,“都怪你。”
鄒吾“是,都怪我。可你搶彆人送的做什麼?你每天下山看我,倒是也給我送啊。”
辛鸞麵紅過耳,不想聽他胡說,撒開他就往山上走。
身後,手指卻又被鄒吾拉住,纏綿的,逗弄的,輕聲道,“你今晚……有空麼?”
辛鸞一顆心陡然跳到喉嚨口,四合的暮色裡,夜風款款地送來那溫柔音色“去我那。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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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區,燈火一簇一簇。
每晚戌牌時分,赤炎四位主將都會來下山城走一遭,一方麵確定每日的東境百姓的安置的進度,一方麵也是害怕渝都兵戶太多欺負東境的百姓。
“這個區之前魚龍混雜,不管是金銀細軟上的欺詐,還是硬性的搶劫欺壓,有你們走一圈,不法之人總能有些忌憚。”紅竊脂、鄒吾這等親身經曆過亡國動亂之人,知道人在遷徙流亡時會遭遇多惡劣的事情,從最開始就提醒了他們注意,辛鸞也覺得有道理,特特給赤炎幾位主將定了規矩。
何方歸“我看這裡安置得也差不多了,估摸還有三天就能掃尾了吧。”
徐斌“上托殿下洪福,下賴各位實心用事,三天是足夠了。”
巨靈宮給壬區宵禁特權,下山城許多百姓趁著這個時間來擺攤,賣些鍋碗瓢盆、日常雜活,燈火葳蕤裡,竟似夜市般繁華,巢瑞掃視了一眼,正瞧見二十步遠,一個老婆婆正殷殷拉著一個青年的手,拚命地在說些什麼。
“小豪,過去看看,是有什麼難處?”
巢瑞在這四個主將裡資曆最老,申豪現在私下喊他“巢老大”,聽他說了,二話不說地就去了,本來還以為是那老婆婆是被騙了或是沒被人冒領了東西,沒想到剛走進就聽老人說“……蛇廟香火錢這都是積功德了,保你在渝都不受侵害……”
申豪腳步一停,登時退了。
“傳教的,不是有爭紛。”申豪有些尷尬。
巢瑞“……”
何方歸“娭毑都挺虔誠啊,這個晚了還這麼賣力。”
徐斌“我聽說下山城是供蛇的是麼?沒去他們的廟,但是遠遠瞅著有些嚇人。”
巢瑞“東境的蛇都是拿來祭天的。”
“誒誒誒!”徐斌趕緊說,“巢將軍,這話不好在南境說的。”
申豪“對,下山城和中山城挺信這個的,神武炎黃這些年香火都不旺了,蛇廟倒是人來人往。”
何方歸“是遭過什麼災嗎?怎麼當地這麼信奉這個?”
申豪“對,天衍三年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那個時候畢竟我也不懂事,隻是記得渝都發大水災,山趾糧倉貨倉全被淹,之後又是蛇災,趕上夏天,這下山城好多人晚上半夜睡覺被蛇盤醒,一燃燈,榻上爬的全是蛇。”
徐斌打了個寒戰。
何方歸“嘶”了一聲,想了想那個畫麵,的確有些刺激。
申豪“反正下山城特彆信,說那以後,再也不犯蛇災了,倒是不供奉的,雨水大的時候,屋子裡蛇蟲鼠蟻都往家裡鑽。”申豪攤了攤手,做出情有可原的表情。
何方歸饒有趣味,“那它都保佑什麼?”
申豪侃侃而談,“那保佑得可多了,除了不遭災,還能求姻緣,求子嗣,女眷很愛拜,說是特彆靈驗……”
一群人就是邊走邊閒聊,直把壬區繞了快一半了,徐斌才掃了四周,忽然反應過來,道“大意了,卑職才發現,陶灤將軍今日怎麼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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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鸞渾身滾燙,等在鄒吾的小院外。
鄒吾說要衝洗下換個衣服,他不好意思跟進去,就站在外麵發呆,和那棵歪脖樹對著歪脖。
很快,鄒吾就一身清爽地出來了,身上一掃濃烈的塵土汗味兒,辛鸞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走吧。”
隻是他們沒想到,一刻鐘後,巨靈宮西殿,他們剛進殿,卻赫然見到了本該在下山城巡視的赤炎五番主將陶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