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最快更新!無廣告!
由於沒能找到直接的毒物,醫院那裡也沒給出明確的中毒報告,所以警察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不可能真的把所有嫌疑人都傳喚進局裡進行審訊,哪怕是針對關係網的摸查也是以簡單走訪為主。
不過,經過這一番快速及時的操作,倒是能“坐實”周雲雲是被投毒的傳聞,將已經在醞釀且即將擴散出去的“本校某女班長突發精神病”版本,提前撲滅。
畢竟,要真是精神病發作,犯不著來這麼多警察。
譚雲龍在布置下一階段調查任務與方向,李追遠和林書友先行離開宿舍樓,坐進來時的警車。
林書友有些激動雀躍:“小遠哥,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有個最簡單的方法。”
“簡單的方法好啊,就用簡單的!”
“你去把那五個女生都綁架了,然後嚴刑拷打、刑訊逼供。”
林書友:“……”
李追遠側過頭,看向車窗外,校園內的環境往往自帶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而且每所大學都有屬於自己的格調。
林書友猶豫思索良久後,問道:“小遠哥,是綁去我們學校平價商店的地下室麼?”
“嗯?”
“我覺得,好像那裡比較適合關押人,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還真打算這麼做?”
“如果能確定下咒者就在那五人裡的話,小遠哥你這個方法,我覺得可行。”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把那五個人都殺了,反正凶手就在那裡頭。”
林書友:“……”
林書友再次努力說服自己,十指用力彎曲,神情也是一陣扭曲,最終,整個人像放了氣的皮球,頹然道:
“小遠哥,這個……我好像辦不到。”
他居然還真的思考了這麼做的可行性。
李追遠:“不急的,下咒者很蠢,釣一釣,就會自己上鉤了,我剛當著她們的麵故意把洗衣皂的事點出來,就算是打窩了。”
魚受驚會跑,蠢人受驚會自己往水麵上跳。
嫌疑人範圍都劃得這麼小了,找出誰是下咒者,已經不算是難點了。
現在更多需要考慮的是,對方既然手裡能掌握那麼一個高級咒物,總不可能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在路邊隨手撿的吧?
自己在老家石港的墳地那兒,還埋著一枚銅錢,到現在都沒去撿呢。
這種高級咒物,她懂用、敢用、曉得回收,說明她對這個,很熟悉了解。
就算是用大炮打蚊子這件事本身很荒謬,但前提是,她有炮,而且會打。
這就意味著:
她是一個蠢貨,而且是一個有後台的蠢貨。
李追遠十指交叉,輕輕扣動。
釣上她,隻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釣上她背後的關係門戶。
至於第三步,那就是……嗬嗬。
潤生喜歡看的黑道片裡常出現的一句台詞是:禍不及家人。
可問題是,你已經先動了我們這邊的家人。
林書友發現少年眼裡流露出一種深層次的淡漠。
他誤以為小遠哥是在對自己先前的拒絕感到不滿,隻得強行開口道:
“小遠哥,凶手會不會不止一個?”
“嗯?”
“就是五個人裡,有兩個,三個,四個,甚至全部都是凶手的可能?”
如果全是凶手,那自己就沒有道德負擔了,今晚就去開臉起乩,隻殺不渡!
“不會,凶手隻有一個。”
“啊……”
“周雲雲人緣很好,即使是凶手,日常與周雲雲相處時,那也應該是感情很好的姐妹。
一個寢室,要是有多人對你不滿,對謀害你的行為進行聯合、默認與包庇,那得是到了多神憎鬼厭的地步?
再說了,這是下咒,用了咒物,普通人就是想參與也沒那個資格和水平。”
“那我……”
“我現在隻希望一件事。”李追遠低下頭,看著自己平整的手指甲。
“什麼事?”
“你帶錢了麼?”
“帶了。”經曆過上次出門沒錢打車回來的尷尬,林書友現在每次出門前都會特意把錢包揣上。
“那邊有商店,你去買點紙和顏料。”
“好,我去買。”
林書友下了警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追遠目光慢慢沉了下去。
他希望凶手背後的門戶,可千萬不要像上次林書友家裡人那般懂事識時務,彆搶先蹦出來搞一出大義滅親。
所以這次,秦柳兩家的身份,就先不報了。
自己現在是:南通濠河碼頭插坐,撈屍李。
來吧,
上鉤。
……
天漸漸黑了。
寢室內。
警察已經離開,五個女生或坐在自己床邊或坐在椅子上,氛圍很是壓抑。
她們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懷疑與謹慎。
童妍妍開口道:“所以,雲雲,是被人投毒了?”
王璐楠忽然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誰要害雲雲啊,到底是誰啊!”
她的年紀在寢室裡最小,模樣也最嬌弱,以往每次哭泣時,寢室裡的姐妹都會過來安慰她。
但這次,沒人有這個心情了,都是大一新生,很多人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麵對警察。
與電影電視裡所看見的警察形象不同,當你在現實裡麵對一個全身警服的人員對你進行詢問時,那種壓迫感和震懾感,是實打實的。
趙夢瑤:“我真的無法理解,到底是誰要害雲雲,雲雲是這麼好的一個人,誰能做出來這種事!”
說著這話時,趙夢瑤將自己的目光,在其餘四個女生身上一一掃過。
張馨:“我相信,就算有人要害雲雲,也不會是我們寢室的,警察不是還會繼續詢問麼,問班上所有人還要問其他人,我們隻不過是第一批被詢問的,又不是說投毒的凶手就在我們寢室裡。”
周勝男跳下床,說道:“反正,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害的雲雲,不管是誰,我都會弄死她!”
童妍妍彎下腰,她是下鋪,周雲雲是她上鋪,所以兩人的一些用品都放在一個床底。
塑料盆被她再次抽出,原本的那塊洗衣皂已經被警察帶走檢查。
童妍妍指著塑料盆問道:“是誰,把一塊新的洗衣皂放進去的?”
大家目光都看向塑料盆,沒人說話。
童妍妍再次問道:“換洗衣皂的人,肯定不會自己出來承認,我想問問,你們有誰看見彆人到我這底下來換東西了麼?”
依舊是沒人說話,隻是搖頭。
童妍妍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如果你看見了,就請現在說出來,不要去試圖包庇誰,因為她既然敢給雲雲下毒,那說不定也會給你下毒!”
王璐楠擦了擦眼淚,說道:“我沒看見。”
趙夢瑤:“我也沒看見。”
張馨:“這洗衣皂,是毒藥麼,還是說,昨晚雲雲用的那塊洗衣皂,裡頭有毒。雲雲不可能吃洗衣皂的啊,難道是接觸了它就會有事?那妍妍你今早穿的衣服會不會也有問題?”
童妍妍有些疑惑地看向張馨,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馨:“我是擔心你,你看警察先前的態度,明顯就是指洗衣皂有問題,警察剛剛來找的,不就是毒物麼?”
周勝男一臉費解道:“我也沒能搞懂,下毒為什麼和洗衣皂有關?”
張馨繼續解釋道:“會不會是那種通過接觸就能染上的毒素?”
王璐楠:“要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我們全寢室都可能遭殃?嗚嗚嗚,我不想死啊,我不想變瘋子,嗚嗚嗚……”
“楠楠,彆哭了。”周勝男喊了一聲,“哭能解決什麼問題?”
趙夢瑤:“要不,我們寫匿名紙條吧?萬一有誰不好意思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來,我們就寫在紙上,然後一起打開看?”
童妍妍不滿道:“都已經出了這種事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雲雲都已經躺醫院裡了,要是知道點什麼,還需要給她留臉麼?”
周勝男附和道:“妍妍說得對,都到這個時候,要是看見了什麼卻不敢說出來,那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張馨:“我倒是覺得夢瑤這個提議不錯,為什麼不試試呢?”
趙夢瑤拿出一個本子,撕下了五張紙,又拿了五根水筆芯。
一張紙一個筆芯,她一個一個地遞送給室友。
等到要遞送給童妍妍時,童妍妍沒接,反而喊道:“真的是純白費勁,有這個功夫,剛剛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警察?”
喊完,童妍妍就下床穿起鞋子。
周勝男問道:“妍妍,你要去哪裡?”
“我去學校商店,重新買杯子、牙刷、牙膏還有洗衣皂,毛巾我也要都換掉!”
童妍妍走出了寢室。
王璐楠看著手中的紙和筆芯,問道:“那我們還寫不寫?”
趙夢瑤說道:“寫唄,萬一呢,大家都背過身去寫,寫好後按次序放進這個盒子裡,我們再一起看內容。”
大家都背過身去。
“該寫的都寫好了吧,都彆轉過身,一個一個來,放進去,從楠楠開始,然後是馨馨,再是勝男,最後是我。”
等大家都放好後,趙夢瑤搖晃了一下筆筒,然後將四張紙條依次攤開,前三張沒有字,第四張則寫道:
“我看見妍妍換的皂子。”
寢室裡,所有人都沉默了。
周勝男不解道:“誰寫的?”
沒人回答。
周勝男繼續問道:“要是妍妍換的,她剛剛為什麼還主動提起這件事,問是誰放的?”
趙夢瑤:“會不會是她在故意,賊喊捉賊?”
王璐楠:“需要……需要告訴警察麼?還是說,等妍妍回來,我們再一起問問她?”
張馨下了床,往外走去。
趙夢瑤:“馨馨,你要去哪裡?”
張馨:“我要去找輔導員,我要申請換宿舍!”
……
童妍妍走出宿舍樓時,一張粉色人形紙飄落在了她的麵前。
她正在氣頭上,看都沒看,直接從粉紙上踩了過去。
來到商店,拿了洗漱和生活用品結賬後,童妍妍又拿起擺在櫃台上的公用電話,撥通了號碼。
櫃台就在門口,大門左側陰影處,李追遠站在那裡,他的耳朵輕顫,童妍妍的對話全都清晰落入耳中。
她正在給媽媽打電話,說起周雲雲的事,說今天警察來了,訴說自己現在的緊張與害怕。
她的媽媽則在電話那頭安慰著她。
童妍妍打完電話後,就提著東西回了寢室。
其餘四個女孩在這個夜裡,也都單獨離開過宿舍樓,畢竟都是要出來去食堂吃晚飯的。
每個女孩出來時,都會有一張粉色人形的小紙片,飄落到她們麵前。
張馨低頭看了看紙片就繼續往前走了。
周勝男則將飄落的紙片抓過來,然後丟進了前麵的垃圾桶。
王璐楠和趙夢瑤看到紙片後,都嚇了一跳,加速跑開。
除了童妍妍外,來店裡打電話的,還有兩個人,分彆是王璐楠和張馨。
王璐楠打給的是自己的父親,先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哭哭啼啼地尋求安慰。
她講的真的是絮絮叨叨,還把童妍妍離開後,宿舍裡舉行的寫字條事情也給她爸爸講了出來。
張馨打給的是她的叔叔,她叔叔要麼是校內的某位領導亦或者是有校內的關係,張馨求他幫自己安排換一下寢室,她說她不想再在這個寢室待了。
她叔叔問她原因,她把今天寢室裡的事講了,把除了周雲雲外,其餘女生,全都貶了一遍。
周勝男和趙夢瑤沒有打電話,這也正常,當下電話還未普及,尤其是對於農村學生來說,想隨時打電話給父母聊天說話,是件很奢侈的事。
童妍妍、王璐楠和張馨,她們仨的家庭條件應該挺好的。
前兩個是直接打電話到自己家去,張馨則是打電話走關係換寢室。
其實每棟寢室樓下麵,都有一部公用電話,就在宿管辦公室外的台子上。
她們三個之所以會出宿舍樓來商店裡打電話,是因為李追遠讓林書友,把宿舍樓裡的電話線給剪了。
要接,得等明天相關維修人員來排查處理。
至於每個人出來時所飄落的紙人,也是隱藏在樹上的林書友丟的。
夜色漸深,雖然還未到寢室熄燈斷電時間,但也不遠了,外頭路上隻有零星幾對情侶還在做最後的私語,商店也在準備關門。
李追遠在長椅上坐下,林書友跑了過來。
“小遠哥,有發現麼?”
“有三個打了電話,沒找到異常。”
林書友撓撓頭:“唉,可惜了,沒關係,小遠哥,你再想想其它辦法,我們肯定能……”
“可惜什麼?”
“不是說,打電話的三個沒能找到異常麼?”
“沒異常,不就說明她們正常麼,排除了三個選項。”
“額……對哦!”
當你把凶手定位成“蠢貨”後,世界就變得很簡單了,再去設計什麼複雜高深的圈套與試探,就是對自己的侮辱。
蠢貨是不會想到自己在著重關注她,這個時候還特意跑出來給“家裡人”打個電話,故意嘮家常表演給自己看的。
她要有這個腦子,就做不出再開封個新洗衣皂丟回去的事。
要聯絡家裡,也該是告訴家裡說,有人似乎發現了她的秘密,先向家裡認錯,再尋求家裡幫助。
李追遠問道:“紙片呢?”
“小遠哥,我觀察到了,王璐楠、趙夢瑤看到紙片時嚇了一跳,童妍妍直接踩過去的,張馨看了一眼就走了,周勝男是直接把紙片丟進了垃圾桶。
所以,按照哥你之前排除的,以及她們的反應,周勝男就是那個下咒的人?”
李追遠從林書友口袋裡,抽出那張粉色人形紙片,放在麵前輕輕晃了晃,問道:“為什麼?”
“因為她不害怕啊!小遠哥你這是按照標準打小人的尺寸剪的紙人,但凡稍微懂點咒術門道的,都會瞧出來。
但這上麵沒寫字、沒綁線也沒畫押,就跟道家人的符紙上壓根就沒符文隻是一張標準黃紙,壓根就不需要害怕。
所以,兩個排除法下來,真相就隻有一個,下咒的人是……”
“阿友。”
“嗯,小遠哥?”
李追遠彈了彈麵前的紙片,問道:“你覺得,這個紙片,可怕麼?”
“我……”
“我特意塗成了粉色,沒用白色或者黑色,就是希望它不要給人可怕的感覺,這種紙片,文藝活動上貼牆上,都很正常,有什麼好可怕的?
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一切都可以簡單點。
所以,能被它嚇到的,要麼就是天生的膽子小,遇到事情喜歡哭哭啼啼的,要麼就是……真的有問題。”
“所以,下咒的人是……”
“趙夢瑤。”
……
“請問你找誰?”
童妍妍打開寢室門,用很生硬的語氣問道。
她從店裡買完東西回寢室後,寢室裡的人看她的目光裡,就都帶上了明顯的警惕,甚至是敵意,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連帶著麵對陌生人時,也沒了好脾氣。
“趙夢瑤在你們寢室吧?”
“在。”
“一個男生托我給她送的情書,給。”
一個帶有愛心的信封被遞了過來,童妍妍接住了。
送信的女生走了,她是晚歸回宿舍,有個男生給她錢讓她進來遞的情書,相當於跑個腿賺了個外快。
童妍妍把關上門,將情書丟給了已坐在上鋪上的趙夢瑤,然後回了自己的床。
要是以前,每次周雲雲收到情書時,大家都會集體發出“喲~”的好奇心,起哄,甚至是鬨著想一起看。
不過周雲雲每次都不拆封,全都放進抽屜裡。
大家就開始猜測懷疑,說班長早已心有所屬。
趙夢瑤有些意外地拿起信封,特意等待了一下,卻發現沒人起哄,也沒有“喲~”的聲音。
她自言自語道:“嗬,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看這個東西。”
童妍妍不接話,張馨在打包行李準備明天搬寢室,王璐楠蜷縮在床上,眼裡噙著淚水,她還需要彆人來安慰她呢,哪有空去給彆人提供情緒價值。
隻有周勝男很是敷衍地陪了一句:
“就當衝衝喜吧。”
趙夢瑤胸口一陣起伏,然後連續深呼吸,終於將自己的情緒給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