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衛民的話,張興國也是歎了口氣。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先處理好眼前的爛攤子,家屬那邊我陪你一起去,該承擔的責任,咱們得承擔。”
保衛科出事的消息,像長了翅膀,沒過多長時間就傳遍了整個軋鋼廠。
廁所裡,一個工人抽著煙,看向一個剛過來的盆問道。
“聽說了嗎?保衛科的人昨晚去查封黑市,折了七個人,受傷了二十多個!”
“真的假的?保衛科那夥人不是挺能打的嗎?”
“能打有什麼用?黑市那幫人手裡有家夥!再加上占據了有利的地形.....”
議論聲嗡嗡的滾成一團,有人唏噓,有人後怕,還有人壓低聲音咒罵。
“早說過彆瞎折騰!保衛科是看廠子的,不是去跟亡命徒拚命的!”
車間裡,機床的轟鳴聲都蓋不住討論聲。
一個老工人放下扳手,歎著氣搖了搖頭。
“保衛科那些人,平時看著樂嗬嗬的,昨天下班時他們還和我說話呢”
旁邊的年輕工人眼圈也是發紅。
“廠長也是急糊塗了,廠裡肉品緊張,他是想給大夥弄點福利,沒想到.....”
“福利?命都沒了,要福利有什麼用?這下好了,家裡的頂梁柱沒了,那些人的家屬們該怎麼活?”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就安靜下來。
是啊,七個家庭,七個頂梁柱,就這麼沒了,往後的日子該怎麼扛?
早上消息傳到家屬區時,更是像炸了鍋。
楊衛民的妻子正在晾衣服,聽到鄰居們的交談,手裡的衣架“啪”的掉在了地上。
由於昨晚楊衛民也沒回來的原因,她也不知道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其他幾個犧牲戰士的家屬也陸陸續續得到了消息,很快都趕到了軋鋼廠。
哭聲從屋子裡傳出來,像針一樣紮在每個工人的心上。
張興國陪著楊衛民來到聽到那七人遺體的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有的家屬看著遺體哭暈了過去,有的孩子不懂事,拉著大人的衣角問“爸爸這是怎麼了”。
還有的老人捶著胸口,罵自己沒攔住孩子。
楊衛民跪在地上,額頭磕得青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任何道歉都蒼白無力。
張興國站在一旁,眼圈也紅了。
他拍了拍楊衛民的肩膀,對家屬們說:“各位放心,廠裡絕不會不管。
犧牲的同誌,撫恤金廠裡也馬上就能發下來。
孩子上學廠裡包到成年,老人養老由工會負責到底。這是我們的承諾。”
可承諾再重,也換不回活生生的人。
沒過多長時間,廠門口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
新貼的布告上,七個名字用黑框圈著,下麵寫著“因公犧牲”四個大字。
旁邊還用粉筆添了一行:“英雄不朽”。
楊衛民站在人群外,望著那七個名字,像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