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他的頭發,露出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
就在這時,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吱呀”一聲停在不遠處。
車門打開,張文亮和趙剛一前一後走了下來。
趙剛胳膊上的紗布換了新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挺直了脊背。
兩人穿過圍觀的人群,腳步匆匆。
張興國見狀,下意識地迎了上去,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這事終究是軋鋼廠理虧,任何解釋都顯得多餘。
張文亮卻沒看他,目光掃過公告欄上的名字,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鉛。
“犧牲同誌的家屬都通知到了?安撫工作做了嗎?賠償方案定了沒有?”
張興國連忙應聲:“都通知到了,我們剛剛才去看了他們。
賠償方案也定了,撫恤金也已經發了,孩子上學、老人贍養都由廠裡包了,工會已經開始登記了。”
“家屬們呢?人都在哪兒?”張文亮的目光轉向廠區深處,眉頭緊鎖。
張興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朝著不遠處的幾間房屋努了努嘴。
那裡隱約傳來壓抑的哭嚎聲,像一把鈍刀在夜色裡反複切割。
張文亮沒再說話,也沒看一旁垂著頭的楊衛民,隻對趙剛說了句“走”,便徑直朝著那棟倉庫走去。
軍靴踩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在嘈雜的人聲裡格外清晰。
趙剛快步跟上,路過楊衛民身邊時,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隻加快了腳步追上張文亮。
楊衛民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又聽著那個方向傳來的哭聲,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張文亮來,絕不會僅僅是看看遺體那麼簡單。
該算的賬,終究要一筆一筆的算清楚。
張興國拍了拍他的肩膀:“進去吧,該麵對的,躲不過。”
楊衛民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房間裡彌漫著血腥味和寒意混合的氣息,昏黃的燈泡懸在梁上,將地上覆蓋著白布的擔架照得一片慘白。
不同的哭嚎聲交織在一起,像無數根針紮在人心上。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趴在最邊上的擔架上,枯瘦的手死死攥著白布下的手臂,嗓子已經哭啞了
“小俊啊,你睜眼看看娘啊.....你昨天還說給我買塊新頭巾,怎麼就這麼走了?你走了,我和你爹可怎麼活啊.....”
旁邊,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背對著門,肩膀劇烈地抽動著。
孩子大概還不懂死亡,隻是被母親的哭聲嚇著了。
他癟著嘴小聲啜泣,一聲聲“娘,我怕”聽得人心頭發緊。
還有個中年男人蹲在地上,雙手撐著額頭,壓抑的嗚咽聲從喉嚨裡滾出來,像受傷的野獸在哀嚎。
“老三,你倒是跟哥說句話啊.....你答應帶我家小子去河裡摸魚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張文亮站在門口,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的肌肉緊繃著,眼底的紅血絲越來越重。
他在部隊見慣了生死,可此刻麵對這些失去親人的家屬,心裡依舊像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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