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舉起記者證："我在查1923年的氣象記錄。"
古籍室裡黴味混著羊皮紙的氣息。她在《北歐神話輯錄》中發現一張插圖：長著鹿角的雪妖正在吞噬人類情感，配文寫著"以共情為食"。
書頁邊緣有行褪色的鉛筆字：
"當粉雪降臨，記得讓受害者說"我原諒你""
平安夜午夜，艾莉森帶著奶奶躲在教堂地下室。怪物在頭頂咆哮，融化的血雪從通風口滴落。
"現在！"她推著奶奶跪下，"快說！"
"我...原諒你..."奶奶顫抖的聲音在石壁間回蕩。
怪物發出嬰兒般的哭聲，突然化作紅霧消散。艾莉森感覺護身符從手中滑落，落地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霧氣中浮現出盧卡斯前女友的臉——她脖子上戴著和她們一模一樣的護身符。
"遊戲結束。"女孩微笑，"現在輪到你們當雪妖了。"
教堂地下室的彩繪玻璃被晨光照亮，每一塊碎片都映出血色的光斑。艾莉森的指尖還殘留著護身符碎片鋒利的觸感，那些碎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紅色水珠，在石板上蜿蜒成詭異的符文。
"奶奶..."她顫抖著轉身，發現老人正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銀鏈——那條從出生就戴著的護身符已經變成了一條普通的紅繩，繩結處滲出細小的血珠。
"它本就不該存在三代人身上。"蒼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教堂的木質長椅上不知何時坐著個穿紅裙的女人，她膝頭攤開的正是艾莉森在古籍室見過的《北歐神話輯錄》，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的照片：三個不同年代的女孩站在同一棵聖誕樹下，手腕上都係著相同的銀鏈。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艾莉森看見五歲的自己站在聖誕樹下拆禮物，母親——那個與奶奶和前女友有著同樣眉眼的女人——正在往她手腕上係紅繩："記住，當雪變成粉紅色時..."
"媽媽！"艾莉森捂住太陽穴跪倒在地。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童年片段在腦海中炸開：每年聖誕節母親都會消失三天，回來時總帶著一身若有若無的雪鬆香氣；奶奶總在深夜對著她的睡顏念誦古怪的咒語...
紅裙女人——現在她認出那是年輕時的奶奶——輕聲說："我們都是容器，用來儲存人類最珍貴的情感。"
地下室的氣溫驟降，艾莉森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凝結成冰晶。她突然明白盧卡斯前女友為何要拍下那張照片——當三個世代的女性同時佩戴護身符，就能打開"情感煉金術"的通道。
"粉紅雪災不是詛咒..."奶奶的聲音突然年輕了二十歲，"是篩選。隻有經曆過極致情感透支的人，才能成為新的容器。"她掀開裙擺，露出小腿上蔓延的鹿角狀紋路，"盧卡斯隻是第一個祭品。"
艾莉森摸到口袋裡皺巴巴的心理谘詢預約單——那是她上周偷偷去預約的，為了治療"過度共情導致的焦慮症"。此刻那張紙正在她掌心發燙，仿佛在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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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可以不用承受這些。"
紅裙奶奶突然露出悲憫的微笑："現在逃還來得及。把護身符碎片扔進聖水池，你就能忘記一切..."
教堂的彩窗突然全部爆裂，血色雪花從穹頂傾瀉而下。在漫天飛舞的紅雪中，艾莉森看見無數重影：抱著嬰兒的年輕母親、在病床前哭泣的自己、還有盧卡斯融化時露出的那個鹿角怪物...
當第一片雪花落在舌尖時，艾莉森做出了選擇。她將護身符碎片按進心口，灼燒般的疼痛中，某種古老的語言自動浮現在腦海
"以共情為刃，以記憶為盾。"
教堂的地板突然裂開，湧出的不是岩漿而是七彩的光粒。紅裙奶奶在尖叫中被吸入裂縫，而艾莉森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
三個月後的聖誕市集，艾莉森正在自己的攤位前掛彩燈。手機震動起來，是醫院的通知短信："奶奶的病情好轉了..."
她抬頭望向飄落的雪花——這次是純淨的白色。攤位對麵，一個戴鹿角裝飾的男生正對著她微笑，手腕上隱約可見銀鏈的反光。
當男生走近時，艾莉森才發現他手裡捧著的不是熱可可，而是一杯冒著熱氣的...草莓汁。
彩燈在暮色中閃爍，艾莉森的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圍巾流蘇。三個月前那場血色雪災的記憶已經模糊，像一場被雨水衝刷過的噩夢。她低頭整理攤位上的聖誕鈴鐺，耳邊是市集嘈雜的人聲。
"這個鈴鐺怎麼賣？"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艾莉森猛地抬頭——鹿角裝飾的男生正低頭看著她，手腕上的銀鏈在陽光下閃著微弱的光。他的臉龐輪廓分明，但眼神卻莫名讓她想起盧卡斯，又像是奶奶年輕時的照片裡那個模糊的身影。
"是幻覺嗎？"她攥緊圍巾，指節發白。三個月前教堂裡的抉擇像一場夢，可手腕上殘留的灼燒感卻如此真實。
男生——現在她注意到他穿著印有"市立圖書館"字樣的文化衫——笑著從帆布包裡掏出一本舊書："聽說你在找1923年的氣象記錄？"
圖書館古籍部的黴味依舊刺鼻。男生——他自稱凱爾——熟練地從書架頂層抽出一本皮質封麵的筆記。翻開第一頁，艾莉森的呼吸停滯了：
"這是...我奶奶的筆跡？"
泛黃的紙頁上畫滿了鹿角符號，角落裡寫著："1947年平安夜，艾琳奶奶的名字）的情感純度達到92，成功轉化..."
凱爾的手指突然按在那行文字上："你奶奶不是受害者，她是上一任容器。"他的瞳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琥珀色，"就像你一樣。"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艾莉森看見五歲的自己站在聖誕樹下，母親——那個與奶奶有著同樣眉眼的女人——正在往她手腕上係紅繩。但這次她看清了繩結的係法：不是普通的平結，而是一種古老的北歐符文。
"記住，當雪變成粉紅色時..."母親的聲音突然變成奶奶的，又變成凱爾的，最後彙合成一個陌生的女聲："就要開始收割了。"
凱爾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他們在看著我們！"艾莉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圖書館的落地窗上倒映著無數模糊的人影——他們手腕上都係著相同的銀鏈，站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凱爾帶她來到城市邊緣一座廢棄的工廠。鏽跡斑斑的管道間，十二個玻璃容器懸浮在空中，每個容器裡都漂浮著一個模糊的人形——正是那些在市集上見過的人們。
"這就是情感煉金工坊。"凱爾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我們吸收人類的情感，再把它們煉成..."
一個容器突然破裂，飛濺的液體在空中凝結成一顆晶瑩的粉色水晶。艾莉森認出那是盧卡斯前女友的眼淚。
"住手！"她衝向控製台，卻看見屏幕上跳動的代碼——那分明是心理谘詢時填寫的情緒評估量表。
凱爾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鹿角裝飾開始融化："時間到了...新的容器必須誕生..."他的皮膚下浮現出和奶奶一樣的鹿角紋路，"艾莉森，你願意...繼承這份力量嗎？"
艾莉森的手按在控製台上，眼前閃過三個畫麵：
1.奶奶在病床上安詳的笑容
2.盧卡斯融化時的扭曲麵孔
3.凱爾背後那些等待收割的透明人類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工廠的破窗時，艾莉森站在屋頂邊緣。她的手腕上已經沒有銀鏈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像雪地裡綻放的梅花。
工廠裡，十二個玻璃容器安靜地懸浮著，裡麵漂浮著凱爾和那些透明人影。更遠處，城市漸漸蘇醒，第一片雪花開始飄落——純淨的白色。
手機震動起來，是新預約的心理谘詢提醒。艾莉森微笑著回複："抱歉，我今天要去個特彆的地方。"
她轉身走向城市邊緣的孤兒院，那裡有個小女孩正望著飄落的雪花發呆——手腕上隱約可見銀鏈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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