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雪下得發狠,把整座城市裹成了白森森的繭。林野攥著那張燙金的保研通知書,指節捏得發白——北京的頂尖學府,是他熬了無數個通宵啃下來的前途。
巷口的路燈下,蘇晚穿著紅色圍巾站成一團跳動的火。“真要走?”她的聲音被風吹得碎成雪粒,“我爸媽已經在本地給我找好了工作,我們……”
“我們?”林野喉結滾了滾,沒說下去。他看見蘇晚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被雪撲滅的燭火。他曾以為愛情是晚自習後共享的那杯熱奶茶,是周末擠在出租屋裡看老電影的依偎,可當北京的錄取通知書砸到桌上時,那些畫麵突然變得輕飄飄的,像隨時會被北風卷走的廢紙。
“前途比愛情重要。”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冷得像結了冰。這是輔導員找他談話時說的,是他在無數個失眠的夜裡說服自己的理由。蘇晚沒再留他,隻是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塞進他手裡。那抹紅落在他灰黑色的大衣上,像一道突兀的傷口。
三年後,林野成了研究所裡最年輕的骨乾。平安夜加班到深夜,他走出寫字樓,雪又開始下了。手機彈出校友群的消息,有人發了張照片——蘇晚穿著白大褂,站在本地醫院的表彰欄前,笑靨明亮。配文是“我們科室的定海神針,今天又救了個急症”。
他愣在原地,手裡的咖啡早就涼透了。這三年裡,他談過幾場短暫的戀愛,對方不是投行精英就是律所新貴,他們能精準地算出他項目的回報率,卻看不懂他偶爾望著窗外發呆時在想什麼。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當年那句“前途比愛情重要”多可笑——他以為的前途是一條單行道,卻忘了最好的風景,本該是兩個人並肩看的。
雪越下越大,恍惚間,他好像看見巷口那個穿紅圍巾的姑娘。
“林研究員?”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
林野回頭,是新來的合作方代表,叫沈遇。她抱著一摞文件,鼻尖凍得通紅,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剛看你站這兒半天,是在等車嗎?我開車了,不介意的話送你一段?”
車窗外的雪被暖風吹成水汽。沈遇忽然笑了:“說起來,我當年差點去學臨床,結果被我導師拐來搞研究了。”她指了指副駕上的平安果,“本來想送患者的,沒送完,給你一個?”
林野接過蘋果,指尖觸到她的溫度,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他看著沈遇認真開車的側臉,忽然想起蘇晚當年總說他“眼裡隻有公式和數據”。可此刻,沈遇聊起項目裡的難題時,眼裡閃爍的光,和他討論新發現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前麵路口停就好。”林野說。
沈遇停下車,忽然轉頭看他:“對了,下周的跨部門會議,你方案裡有個數據模型我覺得可以優化,我整理了點思路,發你郵箱了。”她頓了頓,笑起來,“聖誕快樂,林野。”
車窗外的雪還在下,但林野覺得心裡某個冰封的角落,好像開始化了。他攥著那個平安果,忽然明白,原來真正的同行,不是誰為誰停下腳步,而是兩個人都在向前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同一條路上。
前途和愛情從不是單選題。就像這雪夜,終會有一個人,帶著一身星光,走進你的人生軌跡,和你一起,把前路走成坦途。
跨部門會議那天,林野特意提前了十分鐘到會議室。沈遇已經坐在長桌儘頭,正低頭對著筆記本敲敲打打,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她發梢,像撒了層細金粉。
“早。”林野走過去時,她剛好抬頭,眼裡的笑意比晨光還亮,“看了我發的思路?”
“何止看了,”林野把打印好的修改稿放在她麵前,紅筆標注的地方密密麻麻,“你提的那個變量修正,正好解決了我卡了半個月的死結。”
沈遇拿起稿子翻了兩頁,忽然笑出聲:“你這批注比我寫的原文還長,林研究員是打算把我的思路拆成論文來分析?”
會議室的人漸漸多起來,討論聲嗡嗡響起。林野看著沈遇在白板前講解模型邏輯,指尖捏著馬克筆的樣子專注又鮮活——她講起專業領域時眼裡的光,和他熬夜推導公式時的狀態如出一轍。中途休息時,沈遇端著兩杯熱咖啡回來,遞給他一杯:“加了兩勺糖,看你上次喝咖啡皺著眉,猜你不愛太苦的。”
林野接過杯子的手頓了頓。這三年裡,他習慣了和合作方算清每一筆利益賬,習慣了社交場上精準到毫厘的客套,卻忘了有人會注意到他喝咖啡時不經意的皺眉。
項目推進得比預想中順利。聖誕節過後,他們幾乎天天泡在實驗室和會議室,有時忙到深夜,沈遇會開車送他到樓下,兩人在車裡聊上半小時——從學術前沿聊到童年糗事,從對未來的規劃聊到對路邊攤的偏愛。林野發現,沈遇不僅懂他公式裡的邏輯,更懂他偶爾流露出的疲憊,懂他藏在嚴謹背後的那點笨拙的溫柔。
除夕夜加班到十點,整棟寫字樓隻剩下他們所在的樓層亮著燈。沈遇從包裡翻出兩盒速凍餃子,在茶水間的微波爐裡轉了轉,遞給他一盒:“三鮮餡的,湊合吃點,也算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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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炸開煙花,絢爛的光映在沈遇臉上,她眼裡盛著漫天星火,轉頭問他:“林野,你說人這一輩子,是該盯著終點跑,還是該看看路邊的風景?”
林野咬了口餃子,熱氣燙得他眼眶發濕。他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他以為前途是一條孤獨的賽道,必須拋下所有牽絆才能跑到終點。可此刻,看著身邊這個和他一起啃速凍餃子、一起為了一個數據歡呼、一起在深夜裡分享心事的人,他忽然懂了——
所謂前途,從來不是冰冷的目標,而是有人陪你在奔赴的路上,把孤單的腳印走成並肩的模樣;所謂愛情,也不是要誰為誰停下腳步,而是你們恰好朝著同一個方向,腳步快慢相近,眼神始終相投。
“或許,”林野看著沈遇的眼睛,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最好的路,是既能朝著終點跑,又能牽著手看風景。”
沈遇笑起來,眼裡的煙花還沒散去:“那明年的今天,我們爭取不用在實驗室吃速凍餃子。”
“好。”林野點頭,心裡某個空缺的角落,終於被填滿了。雪還在下,但這一次,他知道樓下的車裡有等待的人,知道前路有並肩的腳步,知道所謂的“對的人”,從來不是站在你的前途裡等你,而是和你一起,把前路走成屬於兩個人的風景。
開春後,項目進入攻堅期。林野和沈遇幾乎成了會議室的“常駐民”,白板上的公式寫了擦、擦了寫,咖啡杯在桌角堆成小小的山。
那天淩晨三點,林野盯著屏幕上反複報錯的數據,太陽穴突突直跳。沈遇忽然從身後遞來一罐溫熱的牛奶:“停十分鐘,我發現個規律。”她拉過旁邊的白板,指尖點在之前記錄的參數上,“你看這裡,溫度波動超過0.5c時,數據偏差就會放大——我們之前隻盯著濕度了。”
林野順著她的思路回頭查記錄,果然在幾組失敗數據裡找到了對應的溫度異常。那一刻,窗外的天剛泛起魚肚白,晨光漫進會議室,剛好落在沈遇沾了點馬克筆痕跡的手背上。他忽然想起蘇晚曾說他“眼裡隻有數據”,可此刻,他眼裡的數據流裡,分明映著沈遇的影子。
項目成功落地那天,團隊去慶功。有人起哄讓林野說說“獲獎感言”,他拿起酒杯,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沈遇身上:“以前覺得,把項目做完是終點;現在才明白,能和對的人一起把路走完,才是意義。”
沈遇笑著舉杯回應,眼裡的光和他碰在一起,像兩簇跳動的火焰。
入夏後的第一個周末,沈遇約林野去郊外的濕地公園。兩人沿著湖邊走,風裡帶著青草香。沈遇忽然指著水裡的蘆葦叢:“你看那群小野鴨,跟著媽媽遊得多齊。”
林野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忽然開口:“我申請了下一個重點項目,主攻ai醫療影像,合作單位裡有你之前提到的那家臨床研究所。”
沈遇猛地轉頭看他,眼裡的驚訝慢慢化成笑意:“所以,林研究員這是在邀請我……繼續當你的‘變量修正器’?”
“不止,”林野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我還想邀請你,當我人生規劃裡的‘長期合作夥伴’。”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一道再也拆不開的公式。
林野終於徹底明白,當年那個雪夜裡糾結的“前途與愛情”,本就是道偽命題。真正的同行,從不是誰為誰妥協,而是你走向遠方時,發現有人和你踩著同一片星光;你埋頭趕路時,知道身後有雙眼睛,始終望著你的方向。
就像此刻,風穿過蘆葦蕩,帶著夏末的暖意。他和沈遇並肩走著,前路有無限可能,身邊有確定的彼此——這大概就是,對的人站在前途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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