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裡的火焰劈啪作響,將艾莉森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布滿黴斑的牆紙上。她攥著那本燙金封麵的《聖誕頌歌》,指節泛白——這是今晚第三遍檢查門鎖,可閣樓的地板仍在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像有人光著腳在上麵踱步。
“彆自己嚇自己。”盧卡斯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伴隨著玻璃杯碰撞的輕響。他將兩杯熱可可放在橡木桌上,蒸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紅血絲,“老房子都這樣,尤其是這種暴風雪天。”
艾莉森沒接話。窗外的雪下得正急,鵝毛般的雪片砸在玻璃上,融化成蜿蜒的水痕,像無數隻蒼白的手指在攀爬。她望向牆上那幅褪色的聖誕裝飾畫,畫中穿著紅袍的聖誕老人正咧著嘴笑,可不知為何,那笑容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格外詭異,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畫裡走出來。
“你還記得房東說的話嗎?”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顫,“他說這房子在三十年前的聖誕夜著過火,燒死過一對準備拆禮物的兄妹。”
盧卡斯的動作頓了頓。他放下杯子,走到窗邊掀開厚重的窗簾一角。風雪中,院子裡那棵光禿禿的聖誕樹在狂風裡搖晃,枝椏間掛著的彩燈忽明忽滅,像一串瀕死的眼睛。“迷信罷了,”他試圖讓語氣輕鬆些,“我們是來做田野調查的,不是來聽鬼故事的。”
話音剛落,閣樓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緊接著是孩童嬉笑的聲音,清脆得像銀鈴,卻帶著說不出的寒意。艾莉森猛地站起來,《聖誕頌歌》從手中滑落,書頁嘩啦啦翻動,最後停在某一頁——那頁的插圖被人用紅筆塗改過,聖誕老人的臉被畫成了扭曲的骷髏,懷裡的禮物盒淌著暗紅色的液體。
“你聽到了嗎?”她的聲音在發抖。
盧卡斯臉色凝重地抓起牆角的消防斧,“待在這裡彆動。”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通往閣樓的樓梯口,留下艾莉森一個人麵對空蕩蕩的客廳。壁爐裡的火焰不知何時變小了,屋裡的溫度驟降,牆壁上的聖誕畫開始滲出細小的水珠,順著聖誕老人的臉頰滑落,像在流淚。
突然,桌上的熱可可開始劇烈晃動,杯中的液體旋轉成漩渦,泛起詭異的血色。艾莉森後退時撞到了書架,頂層的相框摔落在地,玻璃碎裂的聲音裡,她看清了相框裡的照片——那是三十年前的聖誕夜,兩個穿著睡衣的孩子站在聖誕樹前,笑容燦爛,而他們身後的壁爐旁,赫然站著一個穿著紅袍的模糊身影,手裡拿著的不是禮物袋,而是一把沾著雪的斧頭。
閣樓傳來盧卡斯的驚呼,緊接著是重物拖拽的聲響。艾莉森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指尖冰涼。她看向門口,發現不知何時,門縫裡開始滲進白色的粉末,像雪,卻帶著淡淡的杏仁味。而牆上的聖誕畫裡,聖誕老人的眼睛正在轉動,直勾勾地盯著她,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
風雪更大了,卷著什麼東西撞在門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像有人在外麵敲門,一下,又一下。
杏仁味越來越濃,艾莉森捂住口鼻後退,後腰撞到了壁爐的鐵架,燙得她猛地吸氣。壁爐裡的火焰徹底熄滅了,隻剩下一堆暗紅的炭火,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盧卡斯!”她朝著樓梯口喊,聲音被門縫裡灌進的風雪撕碎。回應她的隻有閣樓傳來的拖拽聲,沉悶得像拖過砂紙,混著孩童若有若無的笑聲,在空曠的屋子裡盤旋。
桌上的熱可可已經凝固成暗褐色,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桌腿流淌,在地麵彙成細小的溪流。艾莉森盯著那灘水漬,忽然發現水麵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倒影裡站著個穿紅裙的小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正歪著頭對她笑,嘴角卻裂到耳根。
她猛地抬頭,客廳空蕩蕩的。可當她再次低頭,倒影裡的女孩手裡多了個生鏽的鈴鐺,正搖得叮當作響。這一次,那鈴聲不再是幻覺,清晰地從樓梯拐角傳來,伴隨著盧卡斯壓抑的痛哼。
“彆過來。”艾莉森握緊水果刀,指縫裡滲出冷汗。她忽然想起房東交鑰匙時塞給她的那張泛黃紙條,當時隻當是老糊塗的胡言亂語,此刻那些字跡卻在腦海裡炸開:“雪落時莫聽鈴響,火滅後勿看鏡光,聖誕夜的禮物,要用人血來償。”
閣樓的拖拽聲停了。風雪撞擊門窗的聲音裡,響起緩慢的下樓聲,一步,又一步,踩在積灰的樓梯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有人穿著濕透的棉鞋。艾莉森背貼著冰冷的牆壁挪動,目光死死盯著樓梯口,那裡的陰影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陰影裡伸出一隻手,戴著沾雪的紅手套,接著是第二隻,扶住了樓梯扶手。艾莉森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她看清了那雙手的主人——紅色的聖誕外套,花白的胡須上結著冰碴,正是畫裡那個聖誕老人!可他的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歪著,外套下擺滲出暗紅的液體,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聖誕快樂,孩子。”聖誕老人的聲音像生鏽的鐵片摩擦,他緩緩抬起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被火焰燒得焦黑的臉,眼窩裡沒有眼珠,隻有黑洞洞的窟窿,“你的同伴,已經拆開了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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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攤開手,掌心躺著半枚染血的袖扣——那是盧卡斯一直戴著的,去年生日時艾莉森送他的禮物。
艾莉森的尖叫卡在喉嚨裡,水果刀“哐當”落地。聖誕老人歪著頭逼近,身後的陰影裡,隱約浮現出兩個矮小的身影,正是照片裡那對兄妹,他們的睡衣還在滴水,皮膚泛著溺水者的青白,手裡各牽著一根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拖著重物從閣樓緩緩降下。
是盧卡斯!他雙目圓睜地倒在地上,腳踝被鎖鏈捆著,鮮血在雪地裡暈開。而他的胸口,插著一把熟悉的消防斧。
“該拆你的禮物了。”聖誕老人從背後抽出一個滴著水的禮物盒,盒蓋上用鮮血寫著艾莉森的名字。風雪從門縫湧入,卷起地上的灰燼,在屋裡打著旋,那些灰燼落在哪裡,哪裡就浮現出燒焦的手印,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牆壁和天花板。
艾莉森忽然看到壁爐旁的鐵鉗,她猛地撲過去抓起,轉身時正迎上聖誕老人遞來的禮物盒。盒蓋“啪嗒”一聲彈開,裡麵沒有禮物,隻有一麵破碎的鏡子,鏡麵上布滿裂紋,每一道裂紋裡都映出一張驚恐的臉——那是三十年來所有在這棟房子裡過夜的人。
“看鏡光了哦。”孩童的笑聲在耳邊炸開,艾莉森感覺脖頸一涼,仿佛有冰冷的手指貼上皮膚。她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身後的景象:那對兄妹正咧著嘴笑,手裡舉著的不是鎖鏈,而是兩柄沾血的拆信刀,刀尖閃著寒光,正刺向她的後心。
壁爐裡的炭火最後閃爍了一下,徹底熄滅。整棟房子陷入死寂,隻剩下禮物盒裡的鏡子在黑暗中發出幽光,映著無數張絕望的臉,和即將落下的刀光。窗外的雪還在下,掩蓋著這聖誕夜的罪惡,就像三十年前那樣,無聲無息。
拆信刀的寒光在鏡中驟然放大,艾莉森幾乎是憑著本能向側麵翻滾,冰冷的刀鋒擦著她的肩胛骨劃過,帶起一串血珠。她重重撞在書架上,整排舊書嘩啦啦砸落,一本燙金封麵的厚重筆記砸在腳邊——是盧卡斯帶來的田野調查筆記,封皮已經被血浸透。
“跑!”她聽見盧卡斯微弱的聲音從鎖鏈拖拽聲中傳來,帶著瀕死的嘶啞。
艾莉森抓起那本筆記踉蹌起身,眼角餘光瞥見鏡子裡的詭異景象:聖誕老人的焦黑手掌正按在盧卡斯的胸口,消防斧在他掌中緩緩轉動,而那對兄妹的身影在鏡中忽明忽滅,他們的臉正在融化,變成三十年前火災現場照片裡的焦黑模樣。
“禮物不能跑哦。”聖誕老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天花板的吊燈突然閃爍,燈光下,牆壁上的燒焦手印開始蠕動,像無數隻蘇醒的蟲子。艾莉森踩著滿地碎玻璃衝向門口,手指剛碰到門把手,就被燙得縮回手——黃銅門把上浮現出一張痛苦扭曲的人臉,正是房東描述中燒死的男孩。
她轉身衝向廚房,身後傳來鎖鏈拖地的“嘩啦”聲。廚房的窗戶結著冰花,冰花裡隱約能看到院子裡的聖誕樹,枝椏間的彩燈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像一條條倒掛的血管。艾莉森抓起灶台上的菜刀,轉身時正撞見追來的聖誕老人,他懷裡的禮物盒不知何時變得鼓鼓囊囊,盒縫裡滲出的液體滴在地上,瞬間凍結成血紅色的冰晶。
“你逃不掉的。”聖誕老人歪著頭逼近,焦黑的臉頰上裂開一道縫,像是在笑,“每年聖誕夜都需要新的‘裝飾’,你的朋友已經掛在聖誕樹上了。”
艾莉森猛地看向窗外,聖誕樹的枝椏間果然掛著一個黑影,被彩燈纏繞著,隨著風雪輕輕搖晃。她的心臟像被冰水澆透,握著菜刀的手不住顫抖,卻在這時注意到掉落的調查筆記——其中一頁被風吹開,上麵貼著張泛黃的剪報,標題寫著《聖誕夜慘案:縱火犯偽裝成聖誕老人,殺害屋主後自焚》。
剪報上的縱火犯照片被紅筆圈住,那張臉雖然被火焰燒得模糊,卻能看出和眼前的“聖誕老人”一模一樣!
“你根本不是聖誕老人!”艾莉森突然喊道,聲音因憤怒而嘶啞,“你是那個縱火犯!是你燒死了那對兄妹,自己也被活活燒死!”
聖誕老人的動作猛地僵住,焦黑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扭曲。他懷裡的禮物盒突然劇烈晃動,盒蓋“嘭”地彈開,裡麵滾出一堆燒焦的骨頭,還有半張燒變形的身份證——正是剪報上縱火犯的名字。
“不……不是我……”他抱著頭後退,身體開始冒煙,“是他們先嘲笑我……說我永遠成不了真正的聖誕老人……”
閣樓傳來孩童尖銳的哭喊聲,那對兄妹的身影在煙霧中變得清晰,他們不再是青白的溺水模樣,而是渾身著火的焦黑形態,伸出燃燒的小手抓向聖誕老人:“騙子!還我們命來!”
火焰瞬間吞噬了聖誕老人的身體,他在火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迅速蜷縮成一團焦黑的灰燼。那對兄妹的身影也隨著火焰漸漸消散,隻留下兩串生鏽的鈴鐺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風雪不知何時停了。艾莉森癱坐在地上,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晨光透過結滿冰花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顫抖著爬向盧卡斯,卻發現地上隻有一灘正在融化的血跡,和那半枚染血的袖扣。
院子裡的聖誕樹恢複了正常,彩燈閃爍著溫暖的光芒,仿佛昨夜的一切隻是噩夢。但當艾莉森撿起那本調查筆記時,卻發現最後一頁多了一行用血寫的字:“明年聖誕夜,記得帶新的朋友來。”
她猛地抬頭看向廚房的鏡子,鏡中除了自己蒼白的臉,還映著門口站著的身影——一個穿著紅袍的聖誕老人,正對著她緩緩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嘴角裂到耳根,笑著說:“該換你當‘聖誕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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