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建立,長安城的爭鬥其實也相當激烈。這裡麵包括老秦舊臣、六國賢能、漢朝遺臣之間爭奪權力的鬥爭。
但是在扶蘇麵前,這幾股勢力都不夠看。
所謂老秦舊臣。在秦朝覆滅的時候竟無一人站出來,還都不如後來投降項羽的那個章邯。扶蘇隻要問“胡亥元年到去年這十年時間裡你在做什麼”,就足以讓老秦的舊臣、勳貴羞愧欲死。
六國的賢能,扶蘇說:“陳餘張耳都是賢能吧?天下之亂,還不是六國賢能在背後推手?”不斬草除根,就已經是天子寬宏了,至於在你府上、隔壁派暗探監視你,難道有什麼不對?
至於漢朝遺臣……你們是叛軍啊!一群叛軍,在我這兒爭什麼?
朝中官員不足?扶蘇手裡有大把的多年沒找到工作的政法係畢業生,以前張村規模小,政法畢業隻能隨著商行跑,做一點專業不對口的工作,現在老師已經成了皇帝,還不乖乖回來為國家效力,把老師教給自己的東西都用到實處?
朝中最大的一個政治流派乃是天子派。雖然天子派的官員職位都不高,但是他們的技術一致、學術思想統一、在基層都是具體執行的崗位,說要架空哪個衙門,也都是分分鐘的事兒。
所以雖然新朝廷的高官來源複雜,倒是都翻不起浪來。當然,皇帝最信重的重臣,也就是張蒼、蒙恬和趙杏兒幾位,據說當初皇帝流落到上郡,和這幾位交情深厚。因此也格外信重。
更凶險的鬥爭,是在學術流派的鬥爭。
儒家是天下最大的學派。從東方齊魯之地發展起來的儒家,憑借幾百年來對周禮的研習和整理,已經成為天下政治、外交的主流。尤其在函穀關以東諸國,儒學已經成為最主流的學術體係。始皇帝時期,儒家隻能在朝廷中以博士官的資格被充谘詢,但是儒學的野心當然不止於做一個活字典,恢複端木賜時代的榮光,執掌列國相印才是最終極的理想。而如果儒家能夠成為天子師,則必然成為下一個時代最重要的派係,甚至未來幾百年徒子徒孫都有飯吃。
雖然儒家如今進入朝堂的博士官叔孫通已經臭大街了,可是儒家又不止一個支派,儒家也是多姿多彩的,換一個人領袖儒家,未必不能複現如端木賜一樣入朝為卿相的盛況。
韓非曾經說:天下之學,不入於儒則入於墨。
儒家擅長言辭,墨家長於行動,在戰爭、防禦、工程管理方麵,墨家都極為專業,也成為列國最顯耀的學術流派。
在秦國,墨家和君王合作幾代,觸角深入帝國方方麵麵。隨著秦朝覆亡,墨家一度蕭條。在後來的劇烈戰爭中,因為攻守頻度過高,墨家一時很難參與其中發揮作用,實際上是蕭條了一段。
隨著扶蘇臨朝,寺工重建,以歐冶子淵為首的墨家子弟,再次執掌了大秦寺工,驗看要構建出一個名為工部的新政府部門。而墨家下一代钜子張誠,更是和皇帝關係密切。這個部門必將把持帝國的工程建設,成為獲利最豐厚的學派。門下弟子工匠,在未來幾百年都有好日子過。
還有法家。法家發端在魏國,真正壯大和完善是在秦國。法家門徒已經構建了完善的法律和執行體係,行政執法都要依從法家的規程,天下官吏泰半要受到法家的教育和培訓。扶蘇臨朝,恢複了大秦以法立國的傳統,法家也有潛力爭奪一下天下學術的牛耳。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道家。
彆看道家的典籍都是什麼清靜無為,那都隻是學術說辭,文字怎麼寫不是寫?道家也有門下弟子、也有結交權貴成為官員師表和天子師的願望。清靜無為可以是修身養性的方法,也可以是治國理政的主張。一旦道家成為顯學,就需要無數對典籍的解讀者。
大家讀書,都是為了什麼?不見得都是為了窺探宇宙奧秘。還不是為稻粱謀?讓屋舍廣大、倉廩充足、子孫富貴?
道家就不是人嗎?
所以新朝新立,便有無數已經隱世的學派派出骨乾,遊學長安,到處獻書,鑽營權貴。
一些學派甚至更是挑明了大旗——太子總是需要師傅的,隻有本門學術最是淵博,可以為太子師。
眼下這個太子,卻正被編在張村學童的隊伍中,每日跟著移民隊伍,徒步六十裡,雙腳穿著張奶奶給做的麻鞋,腳上都踩出繭子來,一邊走路,一邊跟著其他學童一起背誦加減法口訣和乘法九九訣。不時幫著坐在小推車上的張小花去路邊捕捉蝴蝶。
“我們皇家子弟,何時吃過這樣的苦喲!”趙芃在馬背上歎息。
“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看遍天下疾苦,所謂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張誠滿不在乎的說。張小花年紀小,不能長途步行,張啟明和贏弘毅卻都是男孩子,在這樣的隊伍中沒有半分特權,隻能跟著大家徒步行走。
孩子們懂什麼辛苦,孩子們隻會覺得熱鬨新鮮。
就是,張小花一天弄得塵土滿麵,也不戴個遮陽帽,一張小臉兒曬得跟個黑炭頭一樣。這要是媽媽奶奶看到,還不知道多心疼呢。
“現在曬黑點沒事兒吧?以後養養就還能白過來吧。”張誠看著牛車上的張小花說。五歲以下的孩子,可以坐在牛車或者騾子馱著的竹籃裡走過這千裡征程。算是對孩子們的一點特殊照顧。
“以後能白,就是現在沒個孩子樣了。皇兄是不知道太子在這裡怎麼受苦,不然不知道怎麼想呢……”
“再苦。怕是也沒有先帝的童年苦吧。”張誠道。
始皇帝的父親莊襄王在趙國做質子,始皇帝嬴政在趙國出生,從小就受到趙國權貴家子弟的霸淩。童年生活極為陰暗。
這些孩子,隻不過參加了一次時間很長的郊遊、一次夏令營而已。一路上要學習自己照顧自己,年長的孩子要照顧年幼的弟妹們,還要學習、考試,還要一路采集標本,完成對自然的探索……
不能算辛苦吧?
“若我有這樣的童年,也會有很深刻的印象和美好回憶呢。”趙芃看著牛車上玩蝴蝶的張小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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