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夏夜總帶著潮濕的暖意,彙中飯店的旋轉門不斷吞吐著各國賓客,水晶吊燈的光芒透過彩繪玻璃,在大理石地麵上投下斑斕的光斑。二樓露台的藤椅上,幾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奧地利人正用銀質酒壺倒著托卡伊甜酒,其中一個戴著勳章的中年男人——奧匈帝國駐滬總領事弗朗茨·馮·哈拉赫男爵,正用帶著維也納口音的法語高談闊論。
“……1878年《柏林條約》簽訂時,波斯尼亞還是個混亂的土耳其行省,”哈拉赫晃動著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掛出金色的弧線,“是奧匈帝國的軍隊平定了那裡的叛亂,修建了從薩拉熱窩到貝爾格萊德的鐵路。現在呢?那裡的學校教德語,郵局用維也納的郵票,連農民都知道向弗朗茨·約瑟夫皇帝效忠——這難道不是文明的勝利?”
坐在他對麵的是奧匈帝國東方貿易公司經理卡爾·路德維希,他剛從波斯灣考察回來,曬黑的臉上還帶著旅途的疲憊:“男爵說得對。上周我在薩拉熱窩的集市上,看到一個賣羊皮的波斯尼亞人,居然能用流利的德語背誦《皇帝頌》。要知道,三十年前他們連斯拉夫字母都認不全。”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誰是真正的統治者。”另一個年輕外交官——哈拉赫的侄子海因裡希接口道,他的製服袖口還繡著家族紋章,“塞爾維亞人總說波黑是‘南斯拉夫的土地’,可他們自己的國王彼得一世,連像樣的兵工廠都建不起來——去年還從聯合帝國北方黨那裡買了五千支舊步槍,聽說還是鞍山鋼鐵廠淘汰的型號。”
露台角落的鄰桌,三個穿著深色西裝的塞爾維亞人猛地放下咖啡杯。其中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貝爾格萊德《政治報》記者米洛萬·格利希奇,指節因緊握而泛白。他身邊的青年——薩拉熱窩學生組織代表普雷德拉格·格拉查寧,剛想起身,被年長的塞爾維亞商會會長約萬·韋利米爾按住了肩膀。
“彆衝動,”韋利米爾的聲音壓得很低,他的皮箱裡還裝著與南洋黨蘇曼洽談的銅礦合同,“這裡是聯合帝國的地盤,鬨起來對誰都沒好處。”
但哈拉赫的聲音越來越高,蓋過了樂隊的小提琴聲:“最可笑的是塞爾維亞外交部的抗議照會,說我們‘破壞了巴爾乾的平衡’。平衡?當他們的遊擊隊在波斯尼亞東部埋設地雷時,怎麼不說平衡?去年聯合帝國波斯灣轄地的報紙報道過,有個塞爾維亞激進分子,居然用從印度帝國走私的英國炸藥,炸毀了我們的鐵路橋——”
“那是因為你們的鐵路修到了塞爾維亞邊境!”普雷德拉格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來,他的咖啡杯在桌上撞出脆響,“1878年你們隻是‘暫時占領’,現在卻在莫斯塔爾建要塞,在特雷比涅駐紮軍隊——這和吞並有什麼區彆?”
哈拉赫男爵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用銀質煙夾夾起雪茄:“年輕人,說話要講證據。奧匈帝國在波黑的駐軍,是經過《柏林條約》簽字國認可的,包括你們的盟友俄國——哦,尼古拉二世陛下現在正忙著應付聯合帝國在勒拿河的駐軍,大概沒空管巴爾乾的閒事了。”
“你閉嘴!”米洛萬·格利希奇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那裡藏著一把塞爾維亞造的短刀,是他離開貝爾格萊德時,民族主義者聯盟主席贈送的。
飯店侍者連忙跑過來,手裡的托盤都在發抖:“先生們,有話好好說,這裡是聯合帝國的地界……”
“聯合帝國?”哈拉赫嗤笑一聲,用雪茄指了指樓下大廳,“剛才我還看到北方黨議員在和英國商人密談,他們關心的是波斯灣的石油,才不會管巴爾乾的小事。再說,”他轉向臉色鐵青的塞爾維亞人,故意提高聲調,“就算塞爾維亞反對又能怎樣?你們的國王彼得一世在1903年政變中殺了亞曆山大國王,現在全歐洲都在看你們的笑話——英國駐塞爾維亞大使鮑爾弗爵士上周還說,塞爾維亞就像個拿著匕首的頑童,遲早會被奧匈帝國管教。”
韋利米爾會長強壓怒火,從皮箱裡抽出一份文件:“男爵先生,我們剛和聯合帝國南洋黨簽訂協議,他們將通過澳洲的航運線,向塞爾維亞運送機床——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自己生產武器,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機床?”路德維希經理冷笑,“南洋黨的蘇曼女士上個月還在巴黎和法國南方黨密談,她關心的是波斯灣的航運利益,才不會真的幫你們。再說,你們有足夠的鐵礦嗎?波斯尼亞的洛科特尼克鐵礦現在由奧匈帝國礦業公司控製,塞爾維亞的工廠隻能用從聯合帝國呼羅珊自治區運來的劣質礦石——”
“夠了!”米洛萬向前一步,絡腮胡因憤怒而抖動,“我們的礦石再劣質,也比你們這些掠奪者的良心乾淨!”
哈拉赫男爵反而笑了,他撣了撣西裝上的煙灰,對身邊的海因裡希說:“你看,這就是塞爾維亞人的邏輯——我們給他們修鐵路、辦學校,他們卻用炸藥和匕首來回報。1904年聖路易斯奧運會時,塞爾維亞運動員連像樣的運動服都沒有,還是奧匈帝國代表團給了他們讚助,結果呢?他們在采訪中說‘永遠不會忘記奧匈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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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們偷走了本該屬於我們的榮耀!”普雷德拉格的拳頭已經攥得發白。
“榮耀?”哈拉赫猛地站起身,胸前的勳章在燈光下閃著冷光,“你們所謂的榮耀,就是在波斯尼亞煽動叛亂,在馬其頓暗殺奧斯曼官員?告訴你們,塞爾維亞遲早會為這種愚蠢的民族主義付出代價。等奧匈帝國正式接管波黑的那一天——”
“你敢!”米洛萬的吼聲打斷了他。
哈拉赫反而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領結,故意用清晰的德語說道:“為什麼不敢?塞爾維亞不過是俄國的傀儡,而尼古拉二世現在連東西伯利亞都丟了,還有什麼能力保護你們?到時候,你們隻能像1878年那樣,被迫在協議上簽字,承認奧匈帝國對波黑的所有權利——”
這句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在了塞爾維亞人的心上。米洛萬看到普雷德拉格的眼睛瞬間紅了,這個剛從薩拉熱窩大學畢業的年輕人,父親就是在1895年反抗奧匈駐軍的衝突中被殺的。
“啪!”
一聲脆響在露台上回蕩。哈拉赫男爵被打得側向一邊,單片眼鏡飛了出去,在地麵上摔得粉碎。普雷德拉格的拳頭還停在半空,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反了!反了!”海因裡希掏出手槍,槍套上的鷹徽在燈光下閃著寒光。路德維希連忙按住他:“彆在這裡開槍!這是聯合帝國的地盤!”
露台瞬間亂成一團。各國賓客紛紛圍攏過來,有人用英語驚呼,有人用法語議論,還有聯合帝國的商人在用漢語大喊“快叫警察”。飯店經理帶著武裝警衛衝上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雙方。
“把他們抓起來!”哈拉赫捂著流血的臉頰,指著普雷德拉格怒吼,“我要向聯合帝國外交部抗議!這是對奧匈帝國的侮辱!”
“侮辱?”米洛萬擋在普雷德拉格身前,手裡緊緊攥著那把短刀,“當你們的軍隊在波斯尼亞搜查塞爾維亞人的家時,當你們的學校禁止教塞爾維亞語時,怎麼不說侮辱?”
韋利米爾會長連忙拿出證件遞給警衛隊長:“我們是塞爾維亞商會代表團,剛和南洋黨簽訂了合同,這位年輕人隻是太激動了……”
警衛隊長看了看證件,又看了看哈拉赫男爵的總領事徽章,麵露難色:“先生們,這裡是公共場合,你們都得跟我去警察局一趟。”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是聯合帝國外交部駐魔都專員顧偉業,剛參加完北方黨在樓下舉行的宴會。“出什麼事了?”他用流利的英語問道,目光在雙方臉上掃過。
哈拉赫立刻上前控訴:“顧專員,這些塞爾維亞暴徒無故襲擊奧匈外交官,必須嚴懲!”
“我們沒有無故襲擊!”普雷德拉格激動地喊道,“他侮辱我們的國家,說塞爾維亞會被迫接受奧匈的吞並!”
顧偉業皺了皺眉,他顯然知道巴爾乾的局勢。上個月陳宏斌副黨首還在會議上說,奧匈帝國在波黑的駐軍已經增加到五萬人,俄國駐波斯大使拉姆斯多夫正秘密與塞爾維亞接觸——這背後牽扯著聯合帝國在波斯灣的石油利益,絕不能讓衝突擴大。
“男爵先生,”顧維鈞轉向哈拉赫,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根據聯合帝國法律,在公共場合發表挑釁性言論也需承擔責任。至於襲擊事件,巡捕房會公正調查。不過我建議,此事最好私下解決——弗朗茨·約瑟夫皇帝陛下不會希望看到奧匈與塞爾維亞的矛盾在魔都激化,對吧?”
他又轉向塞爾維亞人:“各位先生,聯合帝國尊重各國的民族情感,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南洋黨蘇曼女士正好也在飯店,她或許願意出麵調解——畢竟你們剛簽訂了銅礦合同,鬨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韋利米爾會長立刻會意:“我們願意接受調解。”
哈拉赫看著顧偉業身後站著的北方黨衛兵,知道在這裡討不到便宜。他撿起地上的破碎眼鏡,冷哼一聲:“希望塞爾維亞人記住今天的所作所為。奧匈帝國的尊嚴,遲早會討回來的。”
塞爾維亞人沒有回應,隻是緊緊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普雷德拉格的拳頭依然緊握,米洛萬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塞爾維亞語低聲說:“記住這一拳,更要記住我們為什麼要揮出這一拳。”
露台很快恢複了平靜,隻有地上的碎鏡片和幾滴血跡,證明剛才的衝突並非幻覺。顧偉業看著塞爾維亞人被警衛帶走,對身邊的秘書說:“給帝都發電,奧匈與塞爾維亞的矛盾已經蔓延到東方,北方黨必須警惕他們在波斯灣的勢力滲透——特彆是哈拉赫提到的礦業公司,背後有德國克虜伯的股份。”
秘書點頭記錄時,樓下傳來了南洋黨蘇曼女士的笑聲。這位穿著旗袍的女黨首正和英國商人碰杯,她的珊瑚手鐲在燈光下泛著紅光,似乎對露台上的衝突毫不知情。
夜色漸深,彙中飯店的燈光依舊璀璨。米洛萬在巡捕房的登記表上簽字時,看到隔壁房間裡,哈拉赫男爵正在用電話怒斥奧匈駐聯合帝國外交官——要求立刻向李光首相提出抗議。而普雷德拉格望著窗外的黃浦江,江麵上聯合帝國海軍的巡邏艇正緩緩駛過,他突然想起臨行前老師說的話:“巴爾乾的火藥桶,遲早會在某個意想不到的地方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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