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約熱內盧的總統府裡,風扇有氣無力地轉著,把空氣中的咖啡味吹得四處飄散。巴西總統阿豐索·佩納的手指在貿易報表上劃過,每一個紅色的數字都像燒紅的烙鐵——1908年上半年,巴西出口了1200萬袋咖啡、800噸橡膠、500萬包棉花,換來的外彙卻隻夠進口300台紡織機、50門火炮和2000噸鋼材。報表右下角的“逆差:450萬英鎊”被財政部長用紅筆圈了三圈,刺眼得像道未愈合的傷口。
“各位部長,”佩納的聲音帶著疲憊,他麵前的玻璃杯裡,巴西產的糖塊化得隻剩個底,“再這樣下去,我們連買機器的錢都要沒了。英國的紡織機漲了價,德國的克虜伯炮要付現款,連聯合帝國南方黨的絲綢,都比去年貴了兩成。”
財政部長若昂·皮涅羅掏出懷表,表蓋內側貼著巴西的出口清單:“總統先生,問題出在我們隻賣原料。咖啡每噸8英鎊,做成速溶咖啡在歐洲能賣30英鎊;橡膠每公斤5先令,做成輪胎能翻十倍。我們就像給彆人送麵粉的,自己卻吃不上麵包。”他指著報表上的俄國數據,“您看,俄國去年出口的鋼鐵是我們的20倍,他們的西西伯利亞現在都有煉鋼廠了,而我們的裡約熱內盧,像樣的機械廠隻有3家。”
農業部長路易斯·阿爾維斯猛地拍了桌子,咖啡杯裡的液體濺到報表上:“皮涅羅這是要砸農民的飯碗!”他的家族在聖保羅有萬畝咖啡園,“巴西的土地適合種咖啡、橡膠,為什麼要搞工業?建工廠要占耕地,還要花大價錢請外國工程師——去年從聯合帝國北方黨請來的鋼鐵專家,月薪比我的還高!”
“那您去看看聖彼得堡的報紙!”皮涅羅把一份俄國報紙推到他麵前,上麵印著西西伯利亞的工廠照片,“俄國人在勒拿河對岸修了鐵路,聯合帝國北方黨在東西伯利亞開了鐵礦,他們的工廠都快修到我們的亞馬遜河了!尼古拉二世的陸軍大臣蘇霍姆利諾夫說,‘西西伯利亞的鋼要比巴西的橡膠硬’——這是在笑話我們!”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巴西最大的紡織廠主安東尼奧·席爾瓦闖了進來,工裝服上還沾著棉絮:“總統先生,不能再等了!”他手裡拿著巴西產的棉布和英國產的樣品,“您摸摸,我們的布用的是巴西棉花,卻比英國布粗劣,因為沒有好機器。聯合帝國南洋黨的橡膠廠用的是德國機器,出膠率比我們高30——他們的副黨首陳德康上個月還來裡約,說隻要我們買他們的機器,橡膠收購價能提高一成,這是明擺著卡我們的脖子!”
阿爾維斯冷笑一聲:“席爾瓦先生當然想建工廠,他的紡織廠能賺更多錢。但聖保羅的咖啡農怎麼辦?去年英國削減了咖啡進口,價格跌了三成,要是再把地改建成工廠,明年我們連外彙都賺不到!”他掏出印度帝國的貿易報表,“您看印度,他們種棉花,也建紡織廠,現在連英國都買他們的布——可他們有英國撐腰,我們有誰?”
“印度帝國的喬治亞公爵上個月在德裡開了第十家紡織廠,”皮涅羅接過話頭,聲音壓得更低,“他們的棉花出口到英國,織成布再賣回巴西,賺的錢比我們種棉花的還多。福爾摩斯侯爵說,印度的工業產值明年可能超過我們——一個被英國管著的國家,都要跑到我們前麵了!”
佩納揉了揉太陽穴,想起去年訪問聖彼得堡時的情景。尼古拉二世帶他參觀了莫斯科的鋼鐵廠,軋鋼機轟隆隆地轉著,生產的鋼軌正運往西西伯利亞——那裡十年前還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現在卻有了機床廠、水泥廠,工人大多是從聯合帝國東西伯利亞逃過去的技工。當時沙皇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巴西的森林、礦藏比俄國好,可惜啊,你們的工廠太少了。”
“我去過聯合帝國的南洋聯邦,”席爾瓦突然開口,他去年參加了新加坡的工業博覽會,“蘇曼的南洋黨在雅加達有橡膠加工廠,用的是自己造的機器;他們的造船廠能修萬噸輪,而我們的裡約港,修個千噸船還要請英國工程師。陳德康跟我說,‘巴西的橡膠再好,沒有工廠,就永遠是彆人的原料庫’——這話雖然難聽,卻是實話。”
阿爾維斯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南洋黨是想搶我們的橡膠生意!”他掏出巴西亞馬遜橡膠園的地圖,“去年他們在婆羅洲種的橡膠,價格比我們低一成,就是因為有工廠能加工。要是我們也搞加工,他們肯定會壓價——我們耗不起!”
“耗不起也得耗!”皮涅羅把一份俄國工廠的招工啟事拍在桌上,“俄國人在西西伯利亞的工廠,工人工資是我們的兩倍,還包食宿。再不想辦法,我們的技工都要跑到俄國去了。聯合帝國北方黨的陳宏斌說,他們的鞍山鋼鐵廠缺工人,願意給巴西技工發單程船票——這是要挖我們的根!”
佩納站起身,走到窗邊。裡約熱內盧的港口裡,英國的貨輪正在裝咖啡,德國的船在卸機器,聯合帝國南方黨的絲綢商船剛靠岸。他想起父親曾說,巴西帝國時期,皇帝佩德羅一世想建鋼廠,卻被種植園主否決了。現在看來,曆史正在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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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國會發提案,”佩納突然說,聲音不大卻很堅定,“第一,劃出裡約熱內盧郊區1000畝地建工業區;第二,從聯合帝國北方黨貸款,買他們的鋼鐵設備;第三,提高原料出口稅,用這筆錢補貼工廠。”他看著阿爾維斯,“咖啡園主可以入股工廠,用咖啡豆抵股金——這樣大家都有錢賺。”
阿爾維斯還想說什麼,卻被皮涅羅遞來的印度報紙打斷。上麵寫著“印度帝國計劃在孟買建橡膠加工廠,原料將從巴西進口”。“您看,”皮涅羅的聲音帶著無奈,“再不動手,連印度都要騎到我們頭上了。他們的財政大臣福爾摩斯侯爵算過,隻要建三個橡膠廠,就能把巴西的橡膠利潤分走一半。”
會議結束時,夕陽把總統府的影子拉得很長。席爾瓦拿著建廠許可,急匆匆地去聯係聯合帝國的工程師;皮涅羅在給北方黨發報,詢問貸款利息;阿爾維斯站在走廊裡,看著港口的貨輪,突然對身邊的秘書說道:“明天去聖保羅,跟咖啡園主們說說,入股工廠的事,或許真的可行。”
三個月後,裡約熱內盧的工業區破土動工。聯合帝國北方黨的工程師帶著圖紙來了,南洋黨的橡膠加工設備也運到了港口。開工那天,佩納總統鏟下第一鍬土,土塊裡混著咖啡渣和橡膠屑——那是巴西的過去,而遠處正在安裝的軋鋼機,是巴西想抓住的未來。
聖彼得堡的冬宮裡,尼古拉二世看著巴西建廠的新聞,對蘇霍姆利諾夫說:“巴西終於醒了。”他指著西西伯利亞的工廠報表,“我們的煉鋼廠要加快進度,不能讓他們追上。聯合帝國在東西伯利亞的動作很快,我們的中西伯利亞,絕不能再當流放地了。”
德裡的印度帝國首相府裡,喬治亞公爵把巴西的新聞遞給福爾摩斯侯爵:“看來我們的橡膠加工廠得快點建。”侯爵笑著點頭:“正好用巴西的橡膠,賺聯合帝國南洋黨的錢——他們的輪胎廠,可離不開好橡膠。”
裡約熱內盧的夜晚,工業區的工地上還亮著燈。席爾瓦看著工人安裝機器,皮涅羅在核對貸款合同,阿爾維斯的咖啡園主們正討論著入股比例。遠處的港口,英國貨輪還在裝咖啡,但這一次,沒人覺得這是巴西唯一的出路了。
佩納總統站在總統府的露台上,望著工業區的燈光,突然覺得空氣中的咖啡味裡,多了一絲鋼鐵的氣息。他知道,巴西的工業之路會很難,會得罪種植園主,會被外國資本卡脖子,但就像俄國的西西伯利亞能從流放地變成工業區,巴西的土地,也該長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了。
報表上的逆差數字還在,但這一次,佩納在旁邊寫了行字:“1910年,目標:逆差減半。”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音,在咖啡香和海風裡,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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