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的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荷蘭財政大臣亨德裡克·科恩站在巨大的股票行情板前,手指劃過“荷蘭銀行”的股票代碼。屏幕上的數字跳得飛快,紅色的下跌箭頭像紮眼的針——這家荷蘭最大的金融機構,此刻有62的股份攥在英國巴林銀行手裡。
“又跌了三個點。”身後傳來英國駐荷蘭公使阿瑟·尼科爾森的聲音,他手裡把玩著銀質懷表,表蓋內側刻著英國海軍部的錨形徽,“巴林銀行的董事會說了,隻要荷蘭議會通過給皇家海軍造巡洋艦的貸款案,股價就能穩住。”
科恩轉過身,皮靴在地麵蹭出刺耳的聲響:“我們是中立國!1815年《維也納條約》寫得明明白白,荷蘭的金融機構不能為交戰國提供軍事貸款——你們英國海軍部掌控我們的海軍指揮權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掏空我們的銀行?”
尼科爾森收起懷表,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文件:“這不是軍事貸款,是‘商業投資’。阿姆斯特丹的造船廠給皇家海軍造輔助艦,用荷蘭銀行的貸款,利息比黃金集團低兩厘。福爾摩斯侯爵都算好了,五年就能回本,還能給荷蘭帶來五千個工作崗位。”
科恩翻到文件最後一頁,借款方簽名處蓋著英國海軍部的紅章,擔保人一欄寫著“荷蘭商業銀行”——這家銀行上個月剛被羅斯柴爾德家族收購,所羅門·維利·羅斯柴爾德的侄子現在是行長。“你們連商業銀行都不放過。”他把文件拍在桌上,“去年他們還給南洋聯邦貸了款,建雅加達的碼頭,現在倒好,轉頭就給英國海軍送錢。”
“生意就是生意。”尼科爾森笑得像隻偷腥的貓,“陳德康副黨首那邊,我們用印度帝國的棉花配額補了差價,他沒意見。倒是你們的造船工人在鬨罷工,說不願意給英國造軍艦——是不是該讓警察管管?”
科恩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昨天他去鹿特丹造船廠,看見工人們舉著寫有“不造殺人船”的標語,標語用的油漆還是從聯合帝國進口的,桶身上印著“魔都化工”。“他們有罷工的權利。”他咬著牙說,“而且我們的鋼鐵不夠,克虜伯公司的鋼板價格漲了,聯合帝國的鞍山鋼鐵又不賣給我們——許德華大臣說,北方黨不支持‘為敵對勢力提供軍備原料’。”
“印度帝國的鋼鐵廠能供貨。”尼科爾森掏出另一份合同,“喬治亞公爵剛在比哈爾邦建了新鋼廠,用波斯灣的石油煉鋼,成本比克虜伯低。隻要荷蘭銀行放貸,他們願意先送一千噸鋼板過來,用格陵蘭島的鱈魚乾抵運費。”
這時,荷蘭銀行行長羅伯特·範·德·博赫闖進來,金邊眼鏡滑到鼻尖。“大臣閣下,不好了!”他把一份電報拍在桌上,“英國的勞合社突然撤了我們的保險額度,說如果不給皇家海軍貸款,就不承保我們的商船——現在有十二艘貨船在好望角拋錨,沒保險沒人敢拖。”
科恩抓起電報,上麵的英文單詞像蟲子一樣爬:“他們這是逼宮!”
“是合作。”尼科爾森糾正道,“皇家海軍可以派驅逐艦護航,前提是荷蘭銀行給樸茨茅斯造船廠貸兩百萬英鎊。霍華德伯爵說了,這筆錢用來造潛艇,專門對付德國的新式戰艦——對荷蘭也有好處,不是嗎?德國人的艦隊要是進了北海,你們的漁業損失可就大了。”
範·德·博赫推了推眼鏡:“可我們的儲戶在提款,昨天一天就取走了五十萬荷蘭盾,換成了華夏元存進南洋聯邦的銀行。陳德康副黨首派人來遊說,說他們的利率比我們高,還能兌換黃金。”
“不準他們換!”尼科爾森突然提高聲音,“讓荷蘭央行限製華夏元兌換,就說聯合帝國的黃金儲備不足——所羅門·維利·羅斯柴爾德大使會配合你們發布消息,他在倫敦的報紙有門路。”
科恩盯著窗外,阿姆斯特丹運河上漂著幾艘英國商船,船身刷著“東印度公司”的字樣。“1806年,我們的艦隊為了保護中立權跟英國開戰。”他突然說,“現在倒好,海軍指揮權在他們手裡,銀行被他們控股,連造船廠都要聽他們的。”
“時代變了。”尼科爾森站起身,皮靴踩在地麵咚咚響,“要麼跟英國合作,要麼等著德國和聯合帝國瓜分你們的市場。南洋黨在爪哇的糖廠已經擠垮了你們在蘇裡南的種植園,再不想辦法,荷蘭銀行早晚要被黃金集團吞並——大衛·陳·斯坦利可不像巴林銀行這麼好說話。”
當天下午,荷蘭議會召開緊急會議。議員們吵成一團,有人舉著《維也納條約》的副本抗議,有人拿著英國的貸款協議算賬。突然,會場的電燈閃了閃,供電公司發來通知:如果不通過貸款案,英國控股的荷蘭電力公司將削減供應——他們剛收購了鹿特丹的發電廠。
“這是勒索!”一位老議員氣得發抖,他的家族企業在阿姆斯特丹有三家銀行,去年全被英國資本控股,“我們荷蘭的金融中心地位,要毀在這群英國人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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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比破產強。”財政委員會主席反駁道,“昨天黃金集團的人來談,說可以給我們放貸,但要把安的列斯群島的港口抵押五十年。跟他們比,英國的條件已經算寬厚了。”
爭吵到傍晚,議會最終以微弱優勢通過了貸款案。消息傳到倫敦,英國海軍部立刻給鹿特丹造船廠發了訂單:三艘巡洋艦,用荷蘭銀行的貸款支付,利息四厘,用印度帝國的茶葉稅做擔保。
科恩走出議會大廈時,天已經黑了。運河邊的酒吧裡,有人在唱荷蘭國歌,但歌詞被改了:“我們的銀行,他們的錢;我們的船,他們的炮……”他看見幾個年輕人舉著聯合帝國的龍旗,喊著“向華夏學習”的口號——他們剛從報紙上看到,聯合帝國的四個黨派雖然內鬥,但從不讓外國資本控股本土銀行。
“大臣閣下,英國使館來電。”秘書追上來,遞過一份電報,“阿瑟·尼科爾森說,皇家海軍部想讓荷蘭商業銀行也參與進來,給葡萄牙海軍造驅逐艦——根據1808年《英葡條約》,葡萄牙海軍也歸他們指揮。”
科恩接過電報,突然覺得手裡的紙有千斤重。遠處的證券交易所還亮著燈,行情板上“荷蘭銀行”的股票開始回升,綠色的上漲箭頭刺得人眼睛疼。他知道,從今天起,荷蘭的金融機構再也不是中立的了,它們成了英國海軍軍備擴張的錢袋子,而他,就是那個幫忙係緊袋子的人。
鹿特丹造船廠的工人們最終還是複工了。英國資本控股的鋼鐵廠送來鋼板,印度帝國的工程師負責監工,南洋黨提供的橡膠被用來做密封圈——隻有船身上的荷蘭國旗,還在寒風裡孤零零地飄著,像個尷尬的笑話。
範·德·博赫在銀行年會上對著股東們鞠躬,台下坐著的大多是英國麵孔。他說:“這是荷蘭金融的新機遇。”但散會後,他偷偷把一半家產換成了華夏元,存在新加坡的南洋黨銀行裡——陳德康副黨首給他開了vip賬戶,承諾“無論發生什麼,保證兌付”。
科恩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英國巡洋艦的龍骨在船塢裡慢慢成型。他想起祖父說過,荷蘭東印度公司曾經統治過半個南洋,那時的阿姆斯特丹是世界的金融中心。而現在,他們的銀行在給英國造軍艦,他們的海軍聽英國指揮,連貨幣彙率都要看倫敦的臉色。
“也許這樣更好。”他喃喃自語,卻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說服那些舉著抗議標語的年輕人。運河裡的水映著造船廠的燈火,像一河流動的金子,隻是這金子,不再屬於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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