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格萊德的鐵匠鋪裡,火星濺在米洛什·約萬諾維奇的胳膊上,他卻沒躲。手裡的鐵錘一下下砸在燒紅的鋼條上,把原本要打成犁頭的鐵料,鍛造成了一把粗糙的短刀。刀身歪歪扭扭,卻透著寒氣,刀柄纏著從奧匈軍服上扯下來的布條——那是他哥哥在德裡納河衝突中被打死時,身上唯一剩下的東西。
“又在打這玩意兒?”鄰居佩塔爾·斯托揚諾維奇抱著一捆柴火走進來,柴火上還沾著泥,“昨天英國記者來拍照片,說要登在印度帝國的報紙上,被憲兵趕跑了。斯科特勳爵的人不喜歡看這個。”
米洛什把短刀扔進冷水裡,嘶啦一聲騰起白霧:“他們喜歡看什麼?看奧匈人在波斯尼亞燒我們的村莊?還是看帕希奇首相在協議上簽字,把科索沃讓給他們開礦?”他指著牆角,那裡堆著十幾個同樣的短刀,“這些是給‘青年波斯尼亞’的,他們說下個月要去薩拉熱窩,給奧匈大公一個‘驚喜’。”
佩塔爾的臉白了:“你瘋了?那是要掉腦袋的!南洋黨送來的報紙上說,奧匈的秘密警察在波斯尼亞抓了二十多個人,全是用南方黨賣的手槍——林建斌副黨首現在都不敢承認那些槍是他賣的。”
“承認不承認都一樣。”米洛什從懷裡掏出一張傳單,上麵用紅墨水畫著奧匈皇帝弗朗茨·約瑟夫一世的漫畫,旁邊寫著“吸血鬼”。傳單是用南洋黨淘汰的印刷機印的,油墨味嗆人,“昨天廣場上,有人把這傳單貼在了奧匈領事館的牆上,用的膠水還是從聯合帝國進口的,瓶身上印著‘魔都化工’。”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哄鬨。兩人跑到門口,看見一群年輕人舉著標語衝向火車站。標語上寫著“驅逐奧匈僑民”,字是用從印度帝國商人那裡買來的紅漆寫的——那些商人原本是來賣比哈爾邦產的棉布,現在卻成了傳遞消息的中間人,說喬治亞公爵“不反對塞爾維亞人扞衛自己的土地”。
“他們要去砸奧匈人的貨棧!”佩塔爾拽著米洛什,“憲兵來了,快躲躲!”
米洛什卻掙開他,從鐵匠鋪裡拎出一把剛打好的短刀:“我哥的仇還沒報呢!奧匈人的貨棧裡堆著從我們村莊搶來的羊毛,昨天我親眼看見他們裝上火車,要運去維也納做地毯——貝希托爾德大臣的女兒結婚,就用的這種羊毛。”
火車站廣場上,衝突已經爆發。年輕人用石塊砸向奧匈貨棧的門窗,玻璃碎片混著羊毛飄在空中。貨棧裡衝出幾個奧匈商人,舉著槍喊著德語,卻被飛來的石塊砸中了肩膀。憲兵隊姍姍來遲,領頭的軍官舉著馬鞭喊:“不許動手!帕希奇首相有令,要‘克製’!”
“克製個屁!”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跳上貨棧的台階,他是貝爾格萊德大學的學生,懷裡揣著本用油紙包著的書,是從南洋聯邦偷運進來的《遊擊戰手冊》,封麵上印著“陳德康編譯”,“去年冬天,奧匈人在多博伊殺了我全家,誰跟他們克製?”他掏出一把手槍,槍身刻著“克虜伯”的字樣,卻沒有序列號——明眼人都知道是德國黑市上的貨,“今天就燒了這貨棧,讓他們知道塞爾維亞人的厲害!”
槍聲突然響起,子彈打在貨棧的木板上,濺起木屑。年輕人中有人倒下,血染紅了地上的羊毛。奧匈商人趁機往火車站裡退,那裡有英國士兵駐守——喬治亞公爵擔心印度帝國的棉布生意受影響,派了一個排來“保護商業利益”。
“英國人也幫他們!”米洛什舉著短刀就要衝,被佩塔爾死死抱住。
“彆傻了!”佩塔爾指著英國士兵手裡的步槍,“那是聯合帝國北方黨造的‘帝都1910’型,比奧匈人的槍好十倍。他們說是來保護‘所有僑民’,其實就是幫奧匈人看場子——韓建國大使在聖彼得堡跟俄國人談判,根本沒空管我們。”
廣場上的人漸漸被憲兵驅散,但空氣中的火藥味和羊毛燒焦的味道混在一起,像一場沒打完的仗。米洛什蹲在地上,看著那個被打死的年輕人,他口袋裡露出半張照片,是他和妹妹在馬其頓的合影,背景裡的房子已經被奧匈的炮火炸塌了。
“明天去薩拉熱窩。”米洛什突然說,把短刀塞進靴筒,“‘青年波斯尼亞’的人說,奧匈的弗朗茨·斐迪南大公下個月要去那裡視察,帶著他的老婆。他們需要有人接應,用炸藥——南洋黨在薩洛尼卡港卸了一批‘過期’的礦用炸藥,陳德康副黨首說是‘處理廢料’,其實就是賣給我們的。”
佩塔爾抓住他的胳膊:“你真想送死?黃金集團的人說了,隻要奧匈開戰,他們就給我們放貸買武器,但前提是不能搞暗殺——大衛·陳·斯坦利怕影響他在維也納的生意。”
“放貸?”米洛什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等我們借到錢,奧匈人早就把我們的骨頭磨成粉了!我哥的撫恤金到現在還沒發,說是被財政部挪用去給南方黨還步槍錢了——周伯宜黨首的利息比高利貸還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當天晚上,“青年波斯尼亞”的秘密據點裡,十幾個人圍著一張薩拉熱窩的地圖。地圖是從奧匈軍官那裡偷來的,上麵用鉛筆標著大公的路線。組織者加夫裡洛·普林西普掏出一把手槍,放在地圖中央——那是一把南洋聯邦造的左輪,槍管上刻著“雅加達兵工廠”,是用三袋馬其頓產的煙草從希臘商人那裡換來的。
“這裡,弗朗茨·斐迪南會在這裡下車。”普林西普指著地圖上的拉丁橋,“內德利科·查布裡諾維奇帶炸彈,我帶槍。如果我失手,特裡夫科·格拉貝日就補上——我們三個人,總有一個能成。”
有人舉起手:“奧匈的警察有南方黨賣的望遠鏡,看得很遠,我們怎麼靠近?”
“用這個。”普林西普掏出幾個罐頭,是聯合帝國中南聯邦產的魚罐頭,“把炸藥藏在裡麵,海關不會查。罐頭殼能擋住金屬探測器,是印度帝國的格倫維爾伯爵教我們的——他說這招在波斯灣走私時很好用。”
角落裡,米洛什摸著懷裡的短刀,突然想起哥哥臨死前的樣子。他躺在雪地裡,胸口的傷口還在冒血,手裡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麵包,是用塞爾維亞最後一點麵粉做的,而那些麵粉,本該夠全村人過冬。
“我去炸橋。”米洛什突然說,“我會打鐵,知道怎麼讓炸藥在最關鍵的時候炸。”他看著窗外,貝爾格萊德的夜空被月光照亮,遠處的軍營裡傳來奧匈巡邏隊的歌聲,那旋律刺得人耳朵疼,“就算死了,也要讓他們知道,塞爾維亞人不是好欺負的。”
據點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修女服的女人走進來,手裡提著籃子。籃子裡裝著麵包,還有幾支用油紙包好的手槍——是南方黨通過黑市轉來的,沒有任何標記,但槍栓上的劃痕和林建斌送來的樣品一模一樣。
“這些是最後一批了。”女人低聲說,“林副黨首說,再往後,要改用印度帝國的貨,喬治亞公爵願意用比哈爾邦的棉布換我們的銅礦,價格比南方黨低。”
普林西普拿起一支手槍,掂量了一下:“管他誰的貨,能打死人就行。”他把槍分給眾人,“明天一早出發,分頭走,在薩拉熱窩的清真寺彙合——那裡的阿訇是我們的人,他會給我們奧匈軍服做偽裝,那些軍服是從保加利亞人手裡買來的,他們去年打仗時繳獲的,一直沒處處理。”
米洛什把短刀插進腰間,咬了一口麵包。麵包有點酸,是用希臘運來的麵粉做的,裡麵摻了沙子。但他吃得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憤怒和仇恨都咽進肚子裡。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頓飯,但隻要能讓奧匈人疼,他覺得值。
據點外,憲兵隊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月光透過窗戶,照在那把南洋聯邦造的左輪上,槍身映出十幾個年輕人的臉,每張臉上都寫著同一個詞——不惜一切。貝爾格萊德的夜很靜,但誰都知道,一場風暴正在醞釀,而風暴的中心,就在薩拉熱窩的拉丁橋上。
喜歡1874,新中華帝國的崛起請大家收藏:()1874,新中華帝國的崛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