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格萊德的談判室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隻留一盞吊燈照著長桌兩端。奧匈帝國的談判代表利奧波德·馮·貝希托爾德坐在左側,手指不停地敲著那份最後通牒,紙張邊緣被他撚得起了毛。塞爾維亞首相尼古拉·帕希奇坐在對麵,麵前的咖啡早就涼透了,杯底沉著一層南洋黨產的咖啡渣——林建斌副黨首說這是“提神的好東西”,現在卻讓他胃裡發緊。
“帕希奇首相,”馮·貝希托爾德的聲音像砂紙擦過木頭,“最後通牒的二十三條,你們隻答應了十七條。剩下的六條,尤其是‘允許奧匈官員參與調查’和‘解散所有反奧組織’,必須照辦。否則,我們的軍隊明天就過德裡納河。”
帕希奇捏著鋼筆,筆杆上的漆都快被磨掉了:“允許外國官員乾涉內政,這不可能。塞爾維亞是主權國家——就算我們答應,老百姓也會把我們吊死在市政廳門口。昨天‘青年波斯尼亞’的人還在廣場上演講,說要跟奧匈人死戰到底,他們手裡的槍,一半是南方黨‘支援’的,一半是你們淘汰的舊型號,現在倒成了我們的麻煩。”
外交大臣米洛萬·米洛瓦諾維奇趕緊打圓場,把一份文件推過去:“我們可以成立聯合調查委員會,塞爾維亞法官占多數,奧匈派觀察員——觀察員的食宿由我們承擔,用馬其頓的葡萄酒招待,保證是1908年的好年份,比維也納的便宜三成。”
馮·貝希托爾德把文件掃到一邊:“少耍花樣。”他掏出一份電報,是德國外交部發來的,上麵蓋著馮·基德倫韋希特爾的印章,“德皇說了,隻要我們開戰,他們就派五個師來幫忙,克虜伯的炮彈已經運到布達佩斯了。你們覺得,靠南方黨那點步槍和南洋黨的舊炸藥,能擋得住?”
帕希奇的心沉了下去。他昨天剛收到林建斌的電報,南方黨承諾的五千支步槍被扣在了希臘邊境,周伯宜黨首說“要等印度帝國的棉布先通關”——喬治亞公爵的商隊正把比哈爾邦的棉布往歐洲運,擠占了軍火的運輸配額。
“我們可以賠償。”帕希奇咬著牙說道,“用安德裡奇銅礦的十年開采權抵,黃金集團的大衛·陳·斯坦利已經評估過了,值兩百萬華夏元,夠你們重建三個團的裝備。”
“誰要你們的銅礦?”馮·貝希托爾德冷笑,“我們要的是波斯尼亞的安寧。你們的報紙天天喊‘大塞爾維亞’,連印度帝國的報紙都在轉載——格倫維爾伯爵說,再不鎮壓,整個巴爾乾都要燒起來了。”他突然提高聲音,“要麼簽字,要麼開戰,選一個!”
談判室的門被推開,陸軍大臣拉多米爾·普特尼克闖進來,軍靴上還沾著德裡納河的泥:“首相閣下,奧匈的炮兵已經開始試射了!他們的炮彈落在河對岸的空地上,把我們的防禦工事圖紙都震掉了——那圖紙還是英國教官幫我們畫的,斯科特勳爵收了我們五十車木材當顧問費。”
帕希奇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告訴邊防軍,進入一級戰備!把南洋黨送來的那批迫擊炮架起來,陳德康副黨首說射程能到奧匈的炮兵陣地,用我們的煙草抵的賬,可不能白瞎了。”
馮·貝希托爾德也站了起來,整理著禮服上的綬帶:“看來沒必要談了。”他拿起最後通牒,往桌上一拍,“四十八小時後,也就是7月28日,奧匈帝國將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維護我們的利益。”
走出談判室時,馮·貝希托爾德故意撞了帕希奇一下,低聲說:“彆指望俄國。韓建國大使在聖彼得堡跟尼古拉二世談判,勒拿河的邊界還沒劃清,他們不敢調兵來幫你們——北方黨也不允許他們兩線作戰,許德華大臣的鋼鐵廠正給東西伯利亞總督轄區趕造裝甲車呢。”
當天下午,塞爾維亞議會召開緊急會議。議員們吵得像炸開的鍋,有人舉著奧匈的最後通牒喊“投降就是亡國”,有人拿著南方黨送來的武器清單說“能打”,還有人哭著說“再打仗,老百姓連種子都沒得吃了”——去年的糧食收成,有三成被奧匈巡邏隊搶走,剩下的還不夠交黃金集團的利息。
“我們沒得選。”帕希奇敲著桌子,聲音嘶啞,“馮·貝希托爾德剛才派人來說,隻要我們答應解散軍隊,他們可以保留塞爾維亞的國號,就像印度帝國保留喬治五世的皇位一樣。但你們想想,那跟亡國還有什麼區彆?”
普特尼克站起來,解開軍裝的扣子,露出胳膊上的傷疤:“我跟奧匈人打了三十年交道,他們說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能信。上個月他們還說‘隻要交夠羊毛,就不燒村莊’,結果呢?多博伊的村民現在還在山洞裡躲著,吃的是南洋黨從薩洛尼卡偷偷運過來的壓縮餅乾,一塊要抵半公斤煙草。”
議會最終以壓倒性多數通過了決議:拒絕最後通牒的不合理條款。散會後,帕希奇立刻給俄國發報,卻收到韓建國大使的回電,隻有一句話:“沙皇陛下建議塞爾維亞以大局為重,北方黨認為巴爾乾局勢不宜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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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局?”帕希奇把電報揉成一團,“他們的大局就是勒拿河的木頭和礦石,我們的命根本不算什麼。”他對米洛瓦諾維奇說,“給黃金集團發電報,借錢,越多越好,用科索沃的鉛礦做抵押——大衛·陳·斯坦利不是要擴張業務嗎?讓他來,利息再高也認了。”
7月27日晚上,德裡納河對岸傳來了炮聲。奧匈軍隊開始炮擊塞爾維亞的邊境陣地,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帕希奇站在首相府的樓頂,看著遠處的炮彈爆炸,像一朵朵醜陋的花。身邊的衛兵舉著南方黨造的望遠鏡,說能看到奧匈士兵正在架設浮橋,橋板上印著“克虜伯鋼鐵”的字樣。
“該下命令了。”普特尼克遞來一份宣戰書,上麵已經簽好了議員們的名字,“林建斌副黨首說,隻要我們宣戰,南方黨就立刻把被扣的步槍運過來,用馬來亞聯邦的橡膠船運,避開英國海軍的巡邏——他們跟亞曆山大·格倫維爾達成了協議,海外黨不插手巴爾乾的軍火生意。”
帕希奇拿起鋼筆,手卻在抖。宣戰書的末尾留著簽名的地方,旁邊空白處,米洛瓦諾維奇已經用鉛筆寫好了日期:1914年7月28日。他想起十年前剛當上首相時,塞爾維亞的棉花還能賣到南洋聯邦,士兵們雖然武器差,卻有飯吃,而現在,連宣戰都要靠借高利貸和彆人的施舍。
“簽吧。”普特尼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打不過,也不能跪著死。我已經讓人把家裡的鍋都熔了,能造幾顆手榴彈是幾顆——南洋黨送來的炸藥還剩不少,夠他們喝一壺的。”
7月28日清晨,貝爾格萊德的教堂鐘聲敲響時,塞爾維亞的宣戰書通過電報發往了維也納。內容很簡單:由於奧匈帝國的軍事威脅和無理要求,塞爾維亞王國被迫采取自衛措施,即日起對奧匈帝國宣戰。
電報發出的同時,米洛什和佩塔爾正趴在德裡納河岸邊的戰壕裡,手裡的步槍是前天才領到的南方黨舊型號,槍膛裡隻有五發子彈。對岸的奧匈軍隊已經開始渡河,鐵甲列車的炮口正對著他們的陣地,陽光照在炮管上,閃著冷光。
“聽說了嗎?”佩塔爾往嘴裡塞了塊乾麵包,是用希臘的麵粉做的,“首相宣戰了。南洋黨說,隻要我們守住這陣地,就給我們發罐頭,中南聯邦產的魚罐頭,比奧匈人的壓縮餅乾好吃。”
米洛什沒說話,隻是把南洋黨造的手榴彈握得更緊了。彈身上的“雅加達兵工廠”字樣被他的汗浸濕,變得模糊。他看著奧匈士兵的頭盔越來越近,突然想起哥哥臨死前的眼神,那裡麵的不甘,現在終於有了答案。
戰壕裡響起了塞爾維亞的國歌,跑調的歌聲裡,夾雜著拉栓上膛的聲音。米洛什拉開手榴彈的引線,在心裡數著數,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他知道,這一戰或許贏不了,但至少,他們沒有像奧匈人想的那樣,跪著投降。
遠處的貝爾格萊德,帕希奇站在議會大廈前,看著士兵們舉著國旗走過。國旗上的紅、藍、白三色已經褪色,卻在陽光下透著一股決絕。他掏出懷表,表蓋內側的家人照片已經泛黃,他輕輕吻了一下照片,然後抬頭望向德裡納河的方向,那裡的炮聲,正一聲比一聲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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