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裡做什麼？”陳燼的聲音貼著他的發頂落下，帶著安撫的意味，“是在跟深淵魔物戰鬥嗎？”
阿帽搖搖頭，藏青色的發梢蹭過陳燼的下巴，“沒有魔物...就隻是黑霧。你站在裡麵一動不動，像...像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尾音裡帶著點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我想衝進去拉你，可腿怎麼都邁不動，眼睜睜看著霧往你身上纏...”
感受到他的恐慌，陳燼沉默了片刻，抬手將被夢魘住的人偶往懷裡攬了攬，讓他能更清楚地聽到自己平穩的心跳聲。
他知道夢境往往帶著潛意識的投射，深淵對人偶而言是厭惡的存在，更是能讓自己身體不適的源頭，這種恐懼被編織進夢裡，或許就成了無法觸碰的隔閡。
“傾落。”陳燼的指尖劃過他泛紅的耳廓，語氣裡帶著無奈的笑意，“你怎麼會夢見我在深淵裡？”
阿帽猛地抬頭，藍紫色眼眸裡還蒙著層水汽，卻透著清晰的執拗，“我怎麼知道！”
他鬆開環著陳燼腰的手，卻抓住對方的手腕，指尖用力地捏了捏，“那霧看著就難受，你在裡麵肯定也惡心了...”
陳燼任由他攥著，另一隻手抬起，用指腹輕輕擦去他眼角因用力眨眼而溢出的生理性淚水。
陽光落在他墨色的眼眸裡，漾著溫柔的漣漪，“我們在納塔處理過三次深淵裂隙，是不是？”
阿帽被他擦得有些不自在，偏了偏頭，卻沒鬆開手，“...嗯。”
“第一次我難受得厲害，第二次好一些，昨晚是第三次，已經能不那麼難受地解決了。”陳燼的聲音平靜而清晰，“你看，我是不是一次比一次適應？”
阿帽抿著唇沒說話，眼睛緊緊地盯著他，裡麵的擔憂卻並未散去。
看著人偶緊繃的側臉，陳燼繼續說道：“你夢見我在深淵裡，周圍全是黑霧...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夢裡沒有魔物？”
他頓了頓，輕輕捏了捏人偶臉頰，“如果是在攻打深淵，至少該有幾隻獸境獵犬吧？”
人偶的睫毛顫了顫，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說明，你的潛意識裡已經知道，深淵氣息對我的影響在減弱了。”
陳燼的語氣帶著點循循善誘的意味，“你夢見的不是真實的戰鬥場景，而是‘深淵氣息’本身。但夢裡沒有魔物攻擊我，也沒有我被侵蝕的畫麵，隻是我站在霧裡...”
“這恰恰說明，你並不覺得深淵能真正傷害到我，隻是擔心那股味道讓我不舒服。”
他抬手揉了揉阿帽的頭發，將幾縷翹起的發絲理順，“對不對？”
阿帽被他說得有些發愣，紫眸裡的執拗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困惑。
對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攥著陳燼手腕的手，又抬眸看向對方平靜的臉，忽然覺得陳燼說得有道理。
夢裡的恐慌並非來自魔物，而是那片包裹著陳燼的黑霧，以及自己無法靠近的無力感。
“可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語氣裡帶著點彆扭，“那霧看著就不是好東西。”
“是不好。”陳燼點了點頭，語氣溫和，“但我們在慢慢解決它，對不對？就像解決納塔的深淵裂隙一樣，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輕鬆。”
阿帽沉默了片刻，忽然鬆開攥著陳燼手腕的手，重新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回他懷裡。
這次的力道比剛才輕了些，卻帶著一種莫名的依賴：“下次...下次再夢見，我就把那霧全吹散。”
陳燼笑了笑，手掌輕輕拍著他的背，“好，我等你。”
風從窗外吹進來，掀起陳燼束發的綢帶，幾縷黑發垂落肩頭，拂過阿帽的臉頰。
屋內安靜下來，隻有兩人平穩的呼吸聲和窗外隱約的蟲鳴。
陳燼低頭看著懷裡人偶藏青色的發頂，墨色的眼眸裡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知道，這孩子的夢境是潛意識的鏡子，映照著他內心的擔憂與守護欲。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用行動讓這麵鏡子裡的陰影，一點點被陽光驅散，就像納塔的風，終會吹散深淵的迷霧。
阿帽在陳燼懷裡蹭了蹭，藏青色碎發掃過對方衣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你早上畫畫時，有沒有碰到什麼人？”
陳燼垂眸看著他，想起了瑪薇卡剛才風風火火的模樣，“瑪薇卡來過。”
阿帽聞言，眼睛微微一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陳燼腰間的衣料，語氣帶著幾分冷淡與審視，“她來做什麼？又是為了深淵的事？”
他對納塔這位火神的印象不算壞，對方爽朗直接，分寸感也拿捏得當，但隻要話題牽扯到深淵，阿帽總會下意識地將其與“麻煩”畫上等號。
尤其是陳燼每次處理深淵裂隙後，那蒼白的臉色總會讓他莫名煩躁。
陳燼“嗯”了一聲，語氣平靜地複述著瑪薇卡的話，“她說昨晚的深淵裂隙動靜被她察覺到了，結果趕過去隻碰到了基尼奇和阿喬。從他們口中猜到是我解決了裂隙。”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人偶微蹙的眉尖，補充道：“她還說納塔的深淵活動最近有些頻繁，如果我們下次再遇見裂隙，讓我們記得叫上她一起處理。”
“叫她一起？”阿帽嗤笑一聲，鬆開環著陳燼腰的手，往後退了半寸，眼底掠過一絲不屑，“真以為我們處理裂隙是在幫她的忙？不過是那東西礙眼罷了。”
他倒不是看不起瑪薇卡的實力，隻是覺得麻煩。
“所以我拒絕了。”陳燼的聲音帶著安撫的意味，伸手握住人偶微涼的指尖，“我說我有你，並不是一個人。”
阿帽的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顫，紫眸裡的不屑淡去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受用。
他彆開臉，望著窗外被晨霧籠罩的丘陵，小聲呢喃道：“當然了，那些雜碎，我們倆個就能清乾淨...”
陳燼輕“嗯”了一聲，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感受著人偶掌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