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仿佛被千鈞巨石狠狠錘砸,上官玦雙眼血紅,緩緩張開嘴,他嘶啞著聲音喊道:“母妃……”
顧雁西接著說道:“對了,若是十二殿下想要見上貴妃娘娘的最後一麵,我勸殿下還是彆白費力氣了。”
說著,顧雁西挑了挑眉:“貴妃娘娘啊,屍骨無存。”
此刻的顧雁西,像是徹底被仇恨迷了心智。
全然忘了,他口中一聲聲叫著的‘貴妃娘娘’,不僅是上官玦的母妃,亦是他的親姑姑。
一行眼淚沿著輪廓分明的下巴慢慢流下,上官玦麻木地開口:“讓開。”
顧雁西舉起染血的長劍,將劍鋒直向對麵的上官玦:“十二殿下要是想進去,先得問問地下那些被你們上官家草菅人命的冤魂,他們答不答應。”
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上官玦怒吼道:“滾開!”
握緊手中的劍,上官玦宛如突然失去母親庇護的幼虎,呲著毫無威脅的乳牙,試圖以此將不懷好意的歹人嚇跑。
上官玦的劍不知疲倦地抬起、落下。
鮮血在上官玦素白的衣裳上,盛開了一朵接一朵顏色豔麗的梅花。
可單槍匹馬的上官玦,終不敵蜂擁而上的數十雙舉劍的手,他被人拽下馬背,十分狼狽地砸落在地。
顧雁西悠然自得地坐在馬背上,垂眼看著正遭人踩踏羞辱的上官玦,他的嘴角不禁得意上揚。
連綿不絕的謾罵聲中,上官玦清楚地尋到了那道屬於顧雁西的聲音。
“上官玦啊上官玦,沒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也能如此境地。”
摸了摸座下戰馬的鬃毛,顧雁西頗為無奈地歎道:“上官玦,如今這一切都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父皇,不願給我們顧家留條生路。”
顧雁西摸著戰馬的手,在盔甲下的皮肉上長著又長又寬且猙獰可怕的傷疤:“今日所為,我隻不過是向你們上官家討回一二。”
腦袋叫人踩在腳下,上官玦被按在滿是沙石的地麵,一下接一下不停地摩擦、蹂躪。
許是覺得遠觀不夠解氣,顧雁西翻身下馬,邁步走到上官玦麵前。
推開擋在身前的士兵,顧雁西用腳踩住上官玦的手:“今日你們上官家所受的種種,都不及我顧家的萬分之一啊。”
話音剛落,一隻羽箭衝著顧雁西直直射來。
顧雁西躲閃不及,讓羽箭穿透了右肩。
受利箭帶來的衝擊,顧雁西如同被人丟棄的斷線木偶,整個人騰空後,又猛地墜落。
重重砸在地上的碎石,顧雁西隻覺萬分熟悉的碎骨之痛,再次將他牢牢包裹。
僅片刻,顧雁西趴在地上,倔強地抬起頭,他手指卷握成拳,撐著滿是碎石塊的地麵,踉蹌地爬起身。
剛起身時,顧雁西的身形稍稍晃動,略顯不穩。
隻見,顧雁西將手中長劍插入土。
拄著佩劍,顧雁西重新走向快要陷入昏迷,已然神誌不清的上官玦。
“啊——”
一聲沙啞的悲鳴,讓顧雁西停下了腳步。
抬眼,顧雁西瞧見他的少女正朝他奔來。
那隨腳步飄起的衣擺,像是春日盛開的花兒一樣美好。
顧雁西看著看著,不由落淚:“我沒路了。”
止步於顧雁西身外半丈處,宋聲晚微微張開的嘴,重重地歎出一口氣。
她歪頭,眉目間儘是心疼。
皺眉將身體各處大傷疊小傷的顧雁西,一寸寸看完,低下頭,宋聲晚的眼淚沒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