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沒弄明白克列孟梭為何一夜之間被趕下台,杜梅格又如何再次成為總理,這下倒好,居然連士兵都被命令不要再與敵人作戰了?
眼下巴黎正處於風雨飄搖的危局之中,這可不是該說這種話的時候。
儘管內心的焦躁和不安在蔓延,法國人民依舊強壓下情緒,繼續把耳朵貼在收音機旁。
【與此同時,我也已向德意誌帝國、英國、美國等協約國領袖發出停戰請求,願與他們共商和平。】
“!!!”
隨著杜梅格話音落下,整個法國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走在街頭,行經燈火暗淡、仿佛失去了“光之都”光芒的巴黎市民愣在了原地。
在工廠裡,為了替丈夫和兒子供給前線物資而夜以繼日勞作的女工們也停下了手中活計。
哪怕是夜總會裡的舞女,甚至是那些因批判克列孟梭而被囚禁的和平主義者、社會主義者們,也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因為這句“停戰請求”,換句話說,實則是向敵人宣告投降。
這意味著,無論如何掙紮,偉大的法國終究還是敗了,這就是殘酷而不容回避的現實。
“......”
正如杜梅格與普恩加萊所預料的那樣,正在全神貫注應對前線局勢、直到剛才才得知內閣垮台消息的貝當將軍,以及眾多前線的法國將領與士兵們,自然也無話可說。
【我本人也深感痛苦,必須作出如此令人心碎的決定。然而,比起這份痛苦,更讓我難以承受的,是祖國法國以及無數飽受戰爭之苦的人民。正是為了他們,我才下定決心。】
但杜梅格的聲音依舊繼續傳出,而法國人民的心,卻在一點一點被撕碎。
【法國已經疲憊不堪。法國再無餘力繼續這場戰爭。即便在同盟國全數投降之後,我們依舊未曾放棄,仍奮力作戰。但我們換來的,隻有破敗荒涼的祖國,以及那些早已冰冷的兒子們的屍體。】
“彆......彆開玩笑了。開什麼玩笑!投降?你說投降?我們還在戰鬥!此時此地,我們依舊在戰鬥!”
“福煦司令,請冷靜點!”
一直以來,哪怕麵對無數不公與政府的種種歧視,仍然忍辱負重、堅定服從命令的福煦,這一次終於按捺不住,怒不可遏地爆發了。
他至今從未抱怨一句,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法國,為了法國的勝利。
可如今,卻說要投降?
明明巴黎尚未陷落,即便真落入敵手,法國人也尚有一戰之力,如今竟要放棄一切,甘願跪倒在德國佬麵前?
這豈不正如他那個連自己叔父的一半都不如的祖先,那個窩囊地讓祖國蒙羞的拿破侖三世?
福煦,萬萬不能接受!
“砰!”
“這幫狗娘養的政府雜種,竟真想把法國出賣給那些德國佬和英國海盜?!”
而這份憤怒,並不隻屬於福煦。
連總司令貝當,也同樣難以接受。
......
“傳令全軍,即刻出發前往巴黎!我要親手殺光那些該死的賣國賊!”
貝當的怒吼在司令部回蕩,令許多法國軍官一時間不知所措,眼神遊移,進退兩難。
他們又何嘗不憤怒?對於普恩加萊與杜梅格驅逐克列孟梭、擅自決定投降的行徑,他們同樣感到憤懣。
這是一場背叛。
哪怕那份勝利的希望終究是虛妄的,他們依然一直戰鬥到今天。這是對那些一直堅信勝利、浴血奮戰至今的人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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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再憤怒,貝當此刻的言行,也已遠遠越界,冷卻了軍官們心頭的怒火。
身為民主國家的軍人,違抗政府決策,絕不可容許。
不僅言語如此,付諸行動更是萬萬不可。
“貝當司令說得沒錯,這種事絕不能容忍!”
“沒錯,我們是怎麼一路打到現在的......不能讓這一切犧牲付諸東流!”
問題在於,包括福煦與魏剛在內,一些軍官實在按捺不住憤怒,跑來支持貝當。
雖然並非不能理解,但對那些從未考慮過政變或叛亂的將領來說,這無疑是極其棘手的局麵。
“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就在這時,救場之人終於現身。
“說吧,貝當司令,你是打算因為不滿政府決定,就要顛覆整個國家嗎?”
說話的人,是諾埃爾·德·卡斯泰爾諾,將軍團中少數能對貝當發聲的資深將領之一,他橫在貝當麵前。
他此行,是應普恩加萊之托,前來阻止貝當暴走。
儘管卡斯泰爾諾本人同樣對投降憤懣難平,但他身為貴族,卻對共和國和民主有著堅定的忠誠,終究無法拒絕總統那“絕不能讓共和國毀於自己人之手”的苦苦哀求。
“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正如總統擔憂的那樣,貝當已然打算越過那條界線。
“這是背叛!這是對那些為了守護法蘭西而衝鋒在機槍前、在毒氣中掙紮作戰的數百萬士兵的背叛!”
“我也對政府不滿。但我們是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軍人,是民主國家的將軍,必須守住底線!”
“這一次,底線我無法守住。這是錯誤,是徹頭徹尾的錯誤!”
“即便如此,軍人就該服從命令!沒人比你菲利普更清楚這一點了吧!”
“卡斯泰爾諾!”
砰——!
貝當再也忍不住,撲上去一把揪住卡斯泰爾諾的衣領。
民主?共和國?
那究竟對勝利有何助益?又給前線的士兵們帶來了什麼?
他們不僅強行要求發起不合時宜的攻勢,還按可笑的政治邏輯,罷免能乾的將領,任命無能之輩,處處掣肘。
簡直是在協助法蘭西走向敗亡!
而如今,為了苟延殘喘,這個共和國竟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那些為守護它而奉獻一切的軍人。
向卑鄙的德國與英國屈膝,指望它們施舍憐憫?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
像過去那樣,什麼都不做,隻是注視著?
貝當已經無法再忍。
然而,卡斯泰爾諾仍舊堅定地站在他麵前,流著淚勸阻貝當、福煦,以及在場的戰友。
他同樣憤怒,但他無法坐視那些為法國拚死一戰的人走向歧途,哪怕放下個人情緒,也無法坐視。
“我們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即便你們現在發動政變,又能討好誰呢?”
隻會便宜德國與英國這些法蘭西的敵人。
他們會假借援助法國政府之名,興高采烈地趁機撕開防線,在背後狠狠一刀。
他們絕不會放過法蘭西自己送上的良機,將整個國土儘數踐踏在鐵蹄之下。
“說吧,菲利普。說吧,斐迪南。你們真要掀起這場毫無意義的內亂,把整個法國拱手讓給敵人?真要將我們唯一殘存的民主旗幟踩進泥潭?”
卡斯泰爾諾的呼喊,讓現場陷入沉默。
貝當與福煦隻是氣得喘粗氣,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那是事實,毫無疑問的事實。
他沒說錯,就算真發動了政變,最終流血犧牲的,也隻會是他們最心疼的士兵和無辜的百姓。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諾埃爾。我這滿腔的怒火,這止不住的眼淚,該拿它們怎麼辦!”
“忍下去。為了法蘭西,忍下去,撐過去。”
聽到這句話,貝當無力地癱坐在地。
然後像個孩子一樣放聲痛哭。
福煦、魏剛、加姆蘭,還有在場所有法國軍官,也再也忍不住淚水。
他們失敗了。
沒能守住法蘭西。
那份錐心刺骨的痛苦,令這些法蘭西的守護者們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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