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是他的母親!
他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兒時模糊的記憶。
母親那溫柔的笑容溫暖的懷抱,那是他十年來午夜夢回時唯一的慰藉。
現在他知道她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他那顆早已堅硬如鐵的心,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波瀾。
可代價是許半夏的命。
那個女人即便她的父親是自己的仇人,可她本人呢?
秦風的腦海中閃過與許半夏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從最初的誤解與不屑,到後來的並肩作戰再到那若有若無的情愫。
那個女人清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同樣熾熱而善良的心。
讓他殺了她?
他做不到。
秦風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茶幾上。
堅硬的紅木茶幾,瞬間四分五裂!
他猛地睜開眼,那雙眸子再次變得赤紅一片,裡麵充滿了痛苦的掙紮。
那個老東西,不僅要他的寶物,要他仇人的命,更要誅他的心!
他要讓他在情與仇,愛與恨的漩渦裡,徹底迷失,最終淪為和他一樣的,被欲望和仇恨支配的魔鬼!
“呼……”
秦風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氣血。
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三天時間。
落鳳坡。
這三天裡,他必須要做兩件事。
第一,查出那個隱藏在身邊的“內鬼”。
第二,將主動權,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裡!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青鸞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主上。”
“給我查。”秦風的聲音冰冷而清晰,“第一,徹查陳芳華,宋玉婷,甚至是包括你在內的所有核心成員的全部過往。我要知道,她們每一個人,在過去十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電話那頭的青鸞身體一震,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答道:“是!主上!”
“第二。”秦風繼續說道,“那個老東西說,救走我母親的是一名醫者。以此為線索,去查十年前,雲海市,乃至整個龍國,所有醫道通玄的隱世高人。尤其是女性!”
“第三,動用冥國的一切情報力量,給我把落鳳坡那個地方,查個底朝天!我要知道那裡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後麵,都藏著什麼!”
“屬下,遵命!”青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決絕。
掛斷電話,秦風站起身,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將希望完全寄托於情報,不是他的風格。
他需要做點什麼,來打破現在的僵局。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吳家。
那個因為古墓邪氣而求到他頭上的吳家。
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成型。
他再次拿起手機,這一次,是打給了吳家的家主,吳陵。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頭傳來吳陵無比疲憊和虛弱的聲音。
“秦,秦先生?”
“吳家主。”秦風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今晚有空,去你家走一趟。”
電話那頭的吳陵瞬間愣住,隨即,那虛弱的聲音裡,爆發出了一股難以置信的狂喜!
“秦先生!您,您說的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吳家有救了!我馬上派人去接您!”
“不必了,把地址發給我。”
秦風掛斷電話,眼中閃過一抹冷厲的光。
那個老東西以為,用親情和愛情就能將他徹底困死嗎?
那他就讓他看看,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不過是土雞瓦狗!
他要在這三天之內,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
他要讓整個雲海,乃至整個省城,都成為他的棋盤!
他要讓那個老東西知道,他親手養大的,不是一隻任他擺布的棋子,而是一頭,足以吞噬他自己的——過江猛龍!
一小時後。
吳家莊園。
和雲海市其他的豪門府邸不同,吳家莊園此刻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氛圍之中。
偌大的莊園裡,竟然看不到幾個下人,即便是偶爾路過的,也都是麵色灰敗,腳步虛浮,仿似被抽走了精氣神。
當秦風的車停在主宅門口時,吳家家主吳陵帶著他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兒子吳不群親自迎了出來。
幾天不見原本還精神矍鑠的吳陵,此刻已經變得老態龍鐘眼窩深陷仿似隨時都會倒下。
“秦先生!”
看到秦風下車,吳陵激動得老淚縱橫不顧身份竟直接就要跪下。
秦風伸手扶住了他。
“吳家主不必如此。”
“秦先生,您是我吳家的大恩人啊!”吳陵顫抖著說道,“快請進!”
走進吳家大宅那股陰冷壓抑的氣息更加濃鬱。
秦風的混沌之瞳掃過隻見整個宅子裡,都彌漫著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灰色霧氣。
這股霧氣正不斷地侵蝕著宅子裡每一個活人的生機。
“秦先生,您請看。”
吳陵將秦風引到客廳指著一個被供奉在正中央的紫檀木盒子。
“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東西。”
秦風走上前打開了盒子。
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青銅虎符,虎符造型古樸上麵刻滿了詭異的銘文,一股陰冷邪祟的氣息正從虎符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從一座戰國古墓裡帶出來的。”吳陵痛心疾首地說道,“自從這東西進了家門我們吳家上下,就沒一天安生日子。先是家裡的牲畜無故死亡,然後下人們開始接二連三地生怪病最後連我們自家人,也……”
“行了。”
秦風打斷了他伸出兩根手指,直接將那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青銅虎符拿了起來。
那股陰冷的邪氣順著他的指尖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想要侵蝕他的神魂。
然而這些邪氣剛一進入秦風的經脈便好比冰雪遇到了烈陽,瞬間被他體內那霸道絕倫的真氣焚燒得一乾二淨!
“這東西不是邪祟。”秦風掂了掂手中的虎符淡淡地說道,“這上麵,沾染了一種非常特殊的微生物,或者說是一種沉睡了千年的古代病毒。它通過空氣傳播,能夠破壞人體的免疫係統吞噬生命能量。”
“病毒?”吳陵和吳不群都愣住了。
他們一直以為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是科學可以解釋的病毒?
“那秦先生這有得治嗎?”吳陵緊張地問道。
“有。”
秦風點頭。
“需要三味藥。”
“第一,百年份的雷擊木,取木心。第二,極陰之地生長的三葉鬼針草。第三,初生嬰兒的第一口胎血為引。”
聽到這三味藥,吳陵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這每一樣,都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彆說三天,就是三十年,他也未必能找齊啊!
“秦先生,這……”
秦風卻仿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前兩樣,我已經帶來了。”
他手腕一翻,一截焦黑如炭的木頭,和一株長著三片黑色葉子的怪草,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他從師父那裡的收藏中順手帶出來的,本以為沒什麼用,沒想到今天卻派上了用場。
看到這兩樣東西,吳陵和吳不群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他們吳家也算是底蘊深厚,自然認得這兩樣傳說中的天材地寶!
秦先生他,竟然隨身攜帶著這種東西?
他到底是什麼人!
“至於第三樣……”秦風的目光落在了吳不群的身上。
吳不群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結結巴巴地問道:“秦,秦先生,這初生嬰兒的胎血,要去哪裡找?”
“不用找。”秦風淡淡地說道,“你老婆,不是剛懷孕一個月嗎?”
轟!
吳不群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炸了!
他老婆懷孕的事情,連他父母都還沒告訴,秦風是怎麼知道的!
他,他是神仙嗎!
“取你妻子一滴指尖血即可。”秦風繼續說道,“胎兒與母體血脈相連,取母血,效果一樣。”
“快!快去!”吳陵回過神來,激動地對著自己兒子大吼。
很快,吳不群便端著一小碗鮮紅的血液跑了回來。
秦風接過碗,將雷擊木心和鬼針草碾成粉末,混入血中,然後用真氣催化。
片刻之後,那碗血便化作了一碗散發著奇異清香的金色液體。
“分給家人,一人一滴,兌水服用。”
“至於這宅子裡的穢氣……”
秦風拿著那枚青銅虎符,走到庭院中央。
他猛地將虎符拋向空中,屈指一彈!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金色氣勁,好比出膛的子彈,精準地射在了虎符之上!
嗡!
虎符發出一聲悲鳴,上麵那股盤踞了千年的陰冷邪氣,被秦風這至剛至陽的一擊,瞬間引爆!
轟!
一股無形的衝擊波,以虎符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整個吳家莊園裡,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清風拂過,那股壓在心頭,讓他們喘不過氣的陰冷感覺,瞬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
做完這一切,秦風收回了手,那枚已經失去了所有邪氣的青銅虎符,也掉落在地,變成了一塊普通的廢銅。
吳陵和吳不群父子,已經徹底看傻了。
彈指驅邪,翻手救人!
這是神仙手段!這絕對是神仙手段!
撲通!
這一次,秦風沒有再攔。
吳陵帶著吳不群,恭恭敬敬地,對著秦風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秦先生,從今往後,我吳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的命,就是您的了!”
“但凡您有任何差遣,我吳家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吳陵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他知道,自己今天,賭對了!
巴結上這樣一位通天徹地的大人物,彆說一個省城林家,就算是京城那些頂尖豪門,吳家也敢去碰一碰!
秦風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吳家父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第262章先天之境的頂尖強者!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起來吧。”
他淡淡地說道。
“我救你們自然不是白救。”
“我需要你們吳家幫我做一件事。”
“秦先生請講!”吳陵連忙起身態度謙卑到了極點。
“我要你動用吳家在省城的所有人脈和力量幫我盯死一個人。”
“誰?”
“省城林家林遠道。”
秦風的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林遠道!
聽到這個名字吳陵的心頭猛地一跳!
那可是省城林家的家主一位半隻腳已經踏入了先天之境的頂尖強者!
秦先生竟然要對付他?
但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他立刻毫不猶豫地躬身應道:“是!秦先生!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林遠道就算是上廁所用了幾張紙我都能給您查得清清楚楚!”
“很好。”
秦風點了點頭轉身便準備離開。
他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然而就在這時,莊園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刹車聲。
緊接著一道火紅色的身影,踩著高跟鞋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場,快步走了進來。
正是宋玉婷!
她竟然找到了這裡!
“秦風!”
宋玉婷一進來便直接衝到了秦風麵前,那雙冷豔的美眸死死地盯著他眼中充滿了血絲,既有憤怒也有心疼。
“你混蛋!”
她不顧吳家父子在場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朝著秦風的臉上扇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在死寂的吳家莊園庭院。
然而預想中肌膚接觸的聲音並未傳來。
宋玉婷那隻用儘了全身力氣的手,被秦風穩穩地抓在了半空中距離他的臉頰隻有一寸。
吳陵和吳不群父子嚇得魂飛魄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秦風沒有動怒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滿眼血絲渾身顫抖的女人。
那雙赤紅的眸子裡翻湧的瘋狂與殺意,竟被這一巴掌帶來的衝擊震得有了一絲清明。
“你混蛋!”宋玉婷掙脫不開隻能用另一隻手死命地捶打著他的胸膛,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把所有人都推開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我們呢?許半夏呢?我們算什麼?是你隨手可以丟棄的行李嗎?”
她每一聲質問都好比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秦風的心上。
是啊。
他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與仇恨中卻忘了,他身邊這些女人同樣在為他承受著無儘的恐懼與擔憂。
他將她們關在門外又何嘗不是一種最殘忍的傷害。
秦風緩緩鬆開了手。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宋玉婷臉上的淚痕,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溫度。
“對不起。”
兩個字讓宋玉婷所有的憤怒和委屈,瞬間決堤。
她再也撐不住撲進秦風的懷裡,放聲大哭。
秦風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抬起頭,看向莊園外那片深沉的夜空。
那雙眸子裡的掙紮與痛苦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而後立的決絕與鋒芒。
他不會再被那個老東西牽著鼻子走。
他要掀了這張棋盤!
一日後。
省城林家血流成河。
閉關而出號稱半步先天的林遠道,甚至沒能看清敵人的臉便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青色身影一刀梟首。
其人頭被連夜掛在了省城最高的建築之上,震動整個江南。
兩日後。
省城蔡家家主帶著全族核心成員負荊請罪,跪在雲海市臥龍錢莊門前獻上了家族一半的資產隻求活命。
三日後。
落鳳坡。
秦風如約而至孤身一人。
山巔之上一個身穿麻衣,麵容枯槁的老者正盤膝而坐,在他麵前擺著一副棋盤。
他就是秦風的師父,“主人”。
“你來了。”老者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裡,沒有怨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滄桑。
“我母親在哪裡。”秦風開門見山。
“彆急。”老者指了指對麵的石凳,“坐下,陪為師下完這盤棋。”
秦風坐下執起黑子。
“你不好奇我為何要這麼做嗎?”老者落下一子聲音悠遠。
“你布下這個局耗費十年,毀了我的一切又給了我一切,不過是為了將我逼到絕路看看我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一個合格的能夠繼承你衣缽的,完美的‘作品’。”秦風的聲音平靜無波。
老者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許。
“不錯。通天圖的秘密,並非長生,而是一個詛咒。凡是持有者,都將被卷入無儘的殺戮與爭奪,最終眾叛親離,孤苦終生。我,就是上一任的失敗者。”
“所以,你想培養出一個能夠打破這個詛咒的人。一個比你更強,更冷酷,也更有‘人味’的人。”
“沒錯。”老者點頭,“為此,我甚至不惜讓你恨我入骨。隻有最極致的恨,才能激發出最極致的力量。至於你的母親……”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當年救走她的,確實是一名醫者。而那名醫者,就是陳可兒的母親,陳芳華。她,才是我真正安插在你身邊的,最後的‘考官’。”
秦風執子的手,猛地一頓。
“她沒有死,她隻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看著你,考驗你。考驗你是否會在極致的仇恨中,遷怒於一個無辜的女孩。”
“至於許半夏的父親,許衛國,他的確是q組織的成員,但他加入組織,卻是為了給你父親做臥底。那份名單,是他用生命換來的,隻可惜,他還沒來得及交給任何人,就被滅口了。”
一個又一個驚天的秘密,被緩緩揭開。
原來,所有的背叛,都是守護。
所有的仇恨,都是考驗。
秦風沉默了。
許久,他落下最後一子。
棋局,終了。
“我輸了。”老者看著棋盤,慘然一笑,“你終究沒有變成我。你贏了。”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竟好比風化的岩石,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塵埃,消散在風中。
詛咒,隨著他的死亡,徹底終結。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