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旋族主艦的警報聲刺破了三彙穀的寧靜，這一次不再是天氣共振的溫和提示，而是帶著尖銳的撕裂感，像有把無形的剪刀正在剪開空間。阿砂猛地從甜核樹苗圃裡站起，掌心的紅砂不受控製地飛散，在半空凝成道血色光盾——光盾剛成型就布滿裂紋，那些從銀河係邊緣傳來的暗物質波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已知的天氣規則。
“波動頻率已經超過安全閾值的17倍。”織雲的星毯在空中亂舞，原本流暢的星軌紋路扭曲成雜亂的黑線，“探測器傳回的影像……你們最好自己看。”
星毯突然展開，化作塊巨大的幕布。畫麵裡，暗物質像團活著的墨汁，正吞噬著途經的所有星體，被它觸碰的恒星瞬間失去光芒，行星的軌道變得像被揉皺的紙團。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吞噬的天體殘骸周圍，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閃爍著熒光的碎片——那是天氣的結晶，卻帶著種詭異的“死寂”，既不流動，也不消散，像被抽走了靈魂。
“這不是自然現象。”凝霜的指尖凝結出冰鏡，鏡中倒映出暗物質核心的輪廓，那輪廓邊緣竟纏繞著與燼當年相似的黑紋，“是人為引導的‘甜氣絞殺’，有人在利用暗物質分解甜氣的情感內核。”
老沙抱著他的甜核酒壇衝進來，酒壇上的陶紋全部炸裂，酒液滲進泥土裡，竟長出叢黑色的藤蔓，藤蔓頂端結著顆跳動的、黑色的心臟狀果實。“嘗嘗這個。”他摘下果實遞給阿砂，“從使者帶來的暗物質樣本裡培育的，甜氣濃度是正常甜核的百倍，卻……”
阿砂咬了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那果實入口像團冰碴，嚼碎後卻化作滾燙的鐵水，順著喉嚨燒下去。“沒有情感。”他咳出兩口紅砂，聲音嘶啞，“就像塊死物，空有天氣的殼子。”
星爍突然捂住胸口，周身的星鑽劈裡啪啦地往下掉，砸在地上卻不彈起，反而像水滴般滲入地麵。“它們在模仿天氣的波動頻率。”星爍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暗物質碎片正在通過共振，強行篡改共情星的情感頻率，“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族人會變成沒有喜怒哀樂的空殼，就像……就像被抽走了糖心的甜核糕。”
阿砂突然想起燼臨終前的眼神，那種空洞感，與暗物質碎片的“死寂”如出一轍。他猛地轉身，紅砂在身後凝聚成對巨大的翅膀，翅膀上的紋路與星毯的星軌逐漸重合：“主艦的躍遷裝置能撐多久？”
“最多七天。”織雲的星毯突然平靜下來，那些黑線中竟長出些銀紫色的嫩芽，“但我們的天氣與暗物質完全相克，強行靠近隻會被分解。”
“不是相克。”冰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手裡捏著半塊從雙生甜核樹摘下的樹皮，樹皮上的冰紋正與暗物質影像產生微弱的共鳴，“是我們搞錯了甜氣的形態。”她將樹皮放在星毯上，樹皮接觸到黑線的瞬間，竟長出層薄薄的冰殼，將黑線包裹起來，“你看，冰紋能鎖住它，紅砂能點燃它，星旋族的甜氣能感知它……我們三個的甜氣合在一起，或許能形成‘中和場’。”
阿砂突然笑了，紅砂翅膀猛地扇動，帶起的風將所有人的發絲吹得向後飄。“那就去試試。”他抓起地上的紅砂，在掌心搓出團火焰，“總不能看著有人把天氣變成殺人的刀，還裝作沒看見。”
凝霜的冰鏡突然映出道身影，那身影穿著件繡滿暗紋的黑袍，正站在暗物質核心處，抬手間就有片星係化作齏粉。“是‘蝕心者’。”冰璃的冰紋突然暴走，“三百年前共情星情感枯竭的元凶，他能剝離天氣中的情感，隻留下純粹的能量供他驅使。”
“他說……”星爍突然顫抖起來，星鑽掉得更凶了，“他說要讓全宇宙都嘗嘗‘無悲無喜’的‘極樂’，說我們這些被情感左右的蠢貨，根本不配擁有甜氣。”
阿砂將紅砂火焰按在星毯上，火焰與銀紫色的星軌交織成道螺旋狀的光帶。“那就讓他看看，‘蠢貨’是怎麼護著自己的天氣的。”他的聲音裡帶著股狠勁，像當年在沙漠裡，為了護住第一株甜核苗，跟沙暴硬剛的樣子，“織雲，定位躍遷坐標；凝霜，準備冰紋結界；星爍，把你的星鑽調成共振頻率，我們……”
他頓了頓，看了眼冰璃，又看了眼抱著酒壇的老沙，最後目光落在星毯上那些正在重新變得流暢的星軌上。“我們，去把被偷走的‘心’，搶回來。”
老沙突然把空酒壇往地上一摔，陶片飛濺中，他從懷裡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塊烤得焦黑的甜核糕。“帶上這個。”他塞給阿砂，“當年燼總說，打架前吃塊糕，力氣能多三分。”
阿砂捏著那塊硬邦邦的糕，突然覺得眼眶發燙。他想起燼烤糕時總說“甜氣要烤進骨子裡才夠味”，想起冰璃在冰原上凍得發紫的嘴唇，想起星旋族使者們小心翼翼觸碰甜核樹苗的樣子——原來那些被他視為“麻煩”的牽絆，早已成了最硬的鎧甲。
躍遷裝置啟動的瞬間，阿砂回頭望了眼三彙穀。雙生甜核樹的枝葉在風中搖晃，像在揮手，老沙正蹲在地上，往土裡埋新的甜核種子，嘴裡念叨著“等我們回來，正好能吃上新糕”。
“走了。”冰璃碰了碰他的胳膊，冰紋在她腕間流轉，與他的紅砂交織成個完整的圓，“彆讓他們等太久。”
星艦衝破大氣層時，阿砂咬了口那塊焦糕。硬得硌牙，卻帶著股熟悉的甜，從舌尖一直暖到心底。他突然明白，所謂的甜氣平衡，從來不是找到完美的公式，而是知道不管麵對什麼，總有群人願意跟你一起，把苦澀嚼出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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