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二原本癱在椅子上的身體突然繃緊,喉結滾動著發出含混的嗚咽。
“所以您認為,收受賄賂也是‘初心’的一部分?”小劉舉著話筒的手因激動發顫:
“修橋鋪路是善舉,但用貪來的錢行善,本質還是違法!”
羅祥的後背狠狠撞上木椅靠背,衣服內襯早被冷汗浸透。
他盯著華清手中的錄音機,一臉的錯愕:這老東西怎麼搞到的錄音?
“這些錄音都是假的,你們不要相信!”
他扯了扯領帶,喉結上下滾動,卻發現話筒早已懟到麵前。
攝像機鏡頭裡,他推眼鏡的手在發抖,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映著旁聽席上村民們攥緊的拳頭。
那些被克扣的修橋錢,曾是他們賣豬仔、編竹筐攢下的血汗錢。
各路媒體對兩人金錢交易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報道。
幾天後,吳老二和羅祥都被帶走調查。
吳老大的案件進行了重新審理,他盯著公訴人出示的新證據——建築公司陰陽合同、虛開發票和自己的記賬本,油亮的腦門沁出細密的汗珠。
當聽到“貪汙數額認定為10萬元,濫用職權導致公共設施重大安全事故”時,他突然想起新橋坍塌那天,電視台鏡頭裡鎮長凝固的笑容。
此刻輪到他的笑容凝固在布滿皺紋的臉上,像被曬乾的癩蛤蟆皮。
“被告人吳德貴,犯貪汙罪、玩忽職守罪,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二萬元。”
法槌落下的聲響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
吳老大癱坐在被告席,聽見旁聽席傳來母親的啜泣——他沒敢抬頭,怕看見老母親鬢角新添的白發。
而在幸福村的老槐樹下,村民們得知判決結果後,有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八年?便宜他了。”
深秋的幸福村被金黃的玉米垛和紅彤彤的辣椒串裝點得熱鬨非凡。
村委會大院裡的老喇叭第三次響起時,駝背的王大爺拄著拐杖往人群裡擠:
“聽說老田要參選村長?他那農家樂忙得腳不沾地,能顧得上村裡事?”
旁邊拎著馬紮的李嬸子戳了戳他:
“可彆小看老田,當年從吳家手裡搶回桃園的本事,你忘了?”
這是吳老大入獄後的第一次村委換屆選舉。
曬穀場上支起的紅帳篷下,代理村長擦著汗清點選票——700戶人家,竟來了682戶。
華清穿著洗舊的藍布衫,袖口還沾著今早殺魚的腥味,正蹲在角落幫張寡婦家的小閨女紮羊角辮。
“田叔,你真要當村長啊?”紮好辮子的丫頭脆生生地問。
周圍幾個婆娘跟著笑:
“老田要是當了村長,魚香肉絲怕是要成咱村宴招牌菜咯。”
唱票聲混著遠處機器的轟鳴在空地上回蕩。
當計票員舉起粉筆在黑板上劃出“華清628票”時,曬穀場邊的老槐樹突然“嘩啦”落了片黃葉,正巧飄在華清肩頭。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華清帶著村兩委成員蹲在斷橋邊開現場會。
混凝土碎塊泡在河水裡泛著白,鋼筋像麻花般扭曲著露出水麵。會計老王抱著賬本直歎氣:
“老田,修橋預算至少得17萬,可村裡賬上隻有8萬,吳老狗的錢,沒有完全退回來呢。”
“剩下的……”話沒說完就被華清打斷:
“先把河道清淤的錢撥了,水泥鋼筋找正規廠家訂,差價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