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清的血液瞬間凍結了。
他認識那塊表！
就在三天前與卡魯談判時，它就戴在隨行市長的手腕上！
卡魯當時還特意摩挲著表盤，炫耀那是市長先生對他忠誠服務的“小小嘉獎”。
政府！土匪！保護費！瓦西裡！
所有的碎片在張華清被毒打和目睹妻子受辱而混亂不堪的腦海中，被這塊刺眼的金表瞬間串聯、引爆。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比礦坑最深處的陰冷還要刺骨，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凍結了他的血液。
自此之後，張華清成了礦坑最底層不見天日的奴隸。
沉重的礦鎬，每一下揮動都牽扯著渾身的傷痛。
劣質木薯餅是唯一的食物，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生命體征，讓他有力氣去挖掘那曾帶來希望、如今卻成為他墳墓的黃金。
每一次舉起礦鎬，眼前都晃動著林晚最後那悲愴的眼神和手心那冰涼的印記。
他曾以為瓦西裡收了錢，至少會象征性地出現。
他無數次在深夜裡，忍著劇痛，偷偷爬到礦坑邊緣，像瀕死的野獸一樣，朝著雇傭兵營地所在的東北方向張望。
黑暗吞噬了一切，隻有死寂。
沒有救援的槍聲，沒有引擎的轟鳴，什麼都沒有。
直到一個多月後，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看守，對著蜷縮在角落裡的張華清和其他麻木的礦工炫耀：
“等瓦西裡老爺的人清點完最後那批貨，你們這些豬玀就能解脫了。”
“市長大人和瓦西裡老爺合作愉快，哈哈！”
醉話如同驚雷。
張華清徹底明白了，那筆沉重的的保護費，買的不再是保護，反而成了一份針對他的死亡通知書。
瓦西裡和他的手下，就等在某個不遠不近的山丘後麵，冷漠地觀察著這一切。
逃跑的念頭像野草一樣在絕望的土壤裡瘋長。
一次，趁著雨季滂沱大雨，看守鬆懈，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在泥濘和黑暗中爬行了數公裡，幾乎以為自己要成功了。
然而，天剛蒙蒙亮，幾條嗅覺靈敏的狼狗和騎著摩托的追兵就輕易地將他撕咬拖回。
等待他的是吊在礦坑入口木架上的三天曝曬和更加殘忍的毒打，鹽水潑在綻開的皮肉上，引來成群的蒼蠅。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隻剩下一口氣用來挖掘黃金。
希望被徹底碾碎，連同最後一點力氣。
沉重的礦石車在軌道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送葬的哀樂。
張華清佝僂著身體，用儘最後一絲生命推動著它，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鐵錘砸在胸膛。
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旋轉，金礦石刺眼的光芒幻化成了林晚溫柔的笑臉。
她穿著他們初識時的白裙子，站在一片燦爛的光暈中，向他伸出手。
“晚晚…等我…”一絲微弱的氣流從他乾裂的唇間溢出，帶著解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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