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突突的引擎聲中,男子熟練地駕著船慢慢靠近礁石。女人利落地跳下船,“哐當”一聲搭好下船的木板,驚得礁石旁的海鳥撲棱棱飛起。
“幾位,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裡了。”
男子熄了引擎,船身隨著波浪輕輕搖晃。
“辛苦您了。”
周滬森笑著點頭,順手將船錢塞進男子掌心。
劉簡之舉起望遠鏡朝岸上望去,灌木叢生的山坡寂靜如常。他放下望遠鏡,果斷揮了揮手:“下船!”
孟詩鶴踩著木板,旗袍下擺隨風輕擺;程振奇抱緊長箱子,金屬扣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劉簡之最後一個跳下,靴底重重落在礁石上。
“我還要在這兒等你們嗎?”
男子重新握起船舵。
“不用了,我們測量完,直接從碼頭回去。”
周滬森撣了撣衣角的灰塵。
“明天早上你們還要上島的話,直接來找我們。”
女人把船錢疊好,塞進圍裙口袋。
“一定,一定。”周滬森應著,跟著眾人鑽進灌木叢。
待漁船的影子消失在海平麵,周滬森壓低聲音:“這個駕船的,居然聽出算命先生的滿洲口音,真嚇了我一跳!”
“我可說的是地道日語。”
程振奇皺眉,箱子壓得他肩膀微微下沉。
“你說的是地道日語,就是跟東京日語不大像。”
周滬森警惕地觀察四周。
“好吧,我說的日語是大阪口音。你說的是關東腔。”程振奇話音未落,走在最前麵的劉簡之突然抬手。
四人瞬間如臨大敵,迅速散開隱蔽在灌木後。
遠處傳來軍靴踏地的聲響,幾個憲兵持槍走來。
“和田曹長,我怎麼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個士兵停下腳步,握緊了步槍。
“哪有什麼說話的聲音?你是不是碰見鬼了?”叫和田的曹長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我真的聽見……”
“你們兩個聽見了嗎?”和田轉頭問另外兩個士兵。
“沒有。”
“沒有。”
和田狠狠盯了先前說話的士兵一眼:“繼續巡邏!”
等憲兵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劉簡之從灌木後探出身:“上山!”
四人拍掉身上的草屑,朝著山頂稻森實驗室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
薑夔的皮鞋踏在碎石路上,發出細碎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實驗室鐵門上的鏽跡在陽光下泛著暗紅,如同乾涸的血跡。
幾名憲兵嘩啦一聲拉動槍栓,刺刀寒光在他眼前交錯,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
“站住!”
尖銳的喊聲驚飛屋簷下的烏鴉。
牧野智久眯起眼睛,帽簷下的陰影裡藏著審視的目光。
“你找誰?”
“這裡是稻森教授的實驗室嗎?我找稻森教授。”薑夔的聲音平穩,卻在說出“教授”二字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你找稻森教授乾什麼?”
冰冷的質問從身後傳來,薑夔後頸的汗毛瞬間豎起。北村祿郎不知何時出現在陰影裡。
“我是東京dg大學的竹井教授,是稻森的好朋友。”薑夔拍了拍箱子,金屬扣碰撞聲清脆,“稻森太太要我把這個箱子送給稻森教授。”
“箱子裡裝的什麼?”
北村祿郎的手指撫過腰間手槍,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收音機、換洗衣服,還有酒。”薑夔解開箱扣的手指微微發顫,“稻森太太說,沒有收音機,稻森教授晚上會睡不著覺。當然,還有一封信。”
他遞出信封時,餘光瞥見牧野智久的拇指在槍套邊緣摩挲。
“中佐,你怎麼能拆開稻森教授的私信?”
北村祿郎陰鷙的目光掃過信紙,突然冷笑一聲,朝牧野智久揚了揚下巴:“檢查他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