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羊肉的攤主朝宋大頭搖頭,張大嘴指了指自己的口腔,手指朝上,示意下刀的正確方式。
慣會拆羊頭的攤主,與鄭屠戶有不同的見解。
從口中斜斜插入,一刀刺入腦子。比插心口難度小,沒有太多骨頭阻礙,不需要什麼技巧。
這種手法,最適合初學者。
幾個小乞丐疼得滿地打滾,血水流了一地。
徐奢俯身在宋大頭耳邊幽幽道:“看啊,他們在求你。他們求你,殺了他們。”
宋大頭舉著刀,看著麵前這些人,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抽離了出來。
她看到眾人的神態,看到那些侍衛惡意的目光,看到徐奢的笑容。
徐奢說,無論動不動手,這些人都會死。
徐奢說,不動手,死的就是何秀與她。
徐奢說,用旁人的命換自己的命,很值。
宋大頭看著手裡的刀,很長,很沉。三尺多長的刀,她需要雙手握著,才勉強握穩。
這把刀被她磨得很鋒利,清洗得很乾淨。
她按照阿媽的習慣磨刀,按照阿媽的習慣清理刀上的血汙。
阿媽說,人都是阿媽生的,搶牧場,搶水源,把人打傷就行,用不著打死。
阿媽說,敵人分兩種,一種是想讓你死的,一種是沒想讓你死的。
宋大頭往前走了三步,她雙手拄著刀,深吸一口氣,轉身刺出。
該死的,另有其人!
哐啷!
宋大頭手裡的刀被徐奢一腳踹飛。
“連刀鞘都拔不出來的東西!竟敢朝我揮刀?”
有東西滾到宋大頭腳邊,她低頭,看到王小六疼到扭曲的臉。
“看清楚,他們都是因為你死的!”
宋大頭扭頭,她看清楚了,看到人頭滾滾,與那日明月樓眾人處刑並無區彆。
宋大頭看向地上的刀。
阿媽沒有必須要殺死的敵人,她有。
她有了一個必須要殺死的敵人。
她要學那些豺狼,伺機而動,徐徐圖之,不死不休。就像那些豺狼,殺死那個首領一樣。
她說:“徐奢你究竟要我做什麼?我應了。”
……
徐奢想要刺殺皇帝。
皇帝喜幼女,徐奢安排過很多人,都失敗了。
他盯上了宋大頭。
“很快,天子就要來臨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怕了,怕那些鐵騎衝入京都。”
徐奢麵上帶著古怪的笑容,他真的和宋大頭長得很像。
或者說,他與宋大頭的阿媽容貌相像。徐奢不是一個純血的漢人,宋大頭也不是。類似的血緣,造就了他們神似的樣貌。
宋大頭不想知道什麼原因,她隻想殺了徐奢。她做夢都想殺徐奢。
從這天開始,宋大頭就在徐奢置辦的宅院住下,徐奢對外宣稱,宋大頭是他的女兒。
徐奢試圖培養宋大頭,詩酒花茶,琴棋書畫……
前來授課的是許大家。
許大家看到宋大頭,鼻子都氣歪了,怒道:“紅粉骷髏,榆木疙瘩。沒用的,學不會的。”
宋大頭俯首低眉,並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