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進屋,套麻袋,一棍子打下去。
不對。
手感不對。
她翻窗戶要跑,不料踩到繩索陷阱,一條腿被吊起來,整個人倒掛在半空。
蠟燭被點燃,鄭大人踱步過來,伸手要扯宋昭臉上的麵巾,被她躲開了。
鄭大人收回手,後退一步,遠離宋昭的攻擊範圍,笑道:“我知道你,你叫大頭。”
“這些日子,那些挨打的禦史,都是你打的吧?”
宋昭不言語,抽出小腿上綁的匕首,割斷繩子,一個驢打滾落地,直接翻過窗戶,溜了。
第一次失手,宋昭想不明白,這人是怎麼認出自己的。
她坐在護城河邊揉腳脖子,仔細琢磨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出來打禦史,就連何秀都不知道,那真是天知地知隻有自己知,等等……還有一個人知道。
許大家那日攔她,不讓她第三次給許禦史套麻袋。
許大家知道她乾了什麼。
許大家知道,鄭大人知道,還會有誰知道?
宋昭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她想了一個時辰,翻來覆去的想,最後隻想到一個法子。
跑路,帶上何秀跑路。
臨平城不是什麼好地方,不能待了。
宋昭回到行宮,來不及睡覺,立刻收拾金銀細軟。
金子隻有那些簪釵,是天子為了戲弄她賞賜的。宋昭至今記得,天子當時譏誚的神色。
精工細作簪釵,有宮廷的印記,是不能直接拿出去換銅板的。
宋昭把簪釵塞進包袱裡,她堅信再漂亮的簪釵,丟進火裡總能融化。
融化了的金子,才是好金子。
銀子有四十兩,是宋昭要還的錢。
這些年按照她的賬本記錄,她欠了何秀二十兩白銀,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筆錢算錯了,她把兩個人的吃喝開銷都算進去了。
天長日久,就變成了二十兩白銀。
她也欠了許大家二十兩銀子。
但這筆錢不能直接還,至少不能這樣還。
宋昭記得那小氣老頭說的話,欠的不是錢,是人情。能錙銖必較的,就不是人情。
若是尋常人家,自然是連本帶利的還錢,還要送上合適的禮物。
若不是尋常人家,不缺那仨瓜倆棗的,就不能直接還錢,他們需要的也不是這點錢。
宋昭覺得不對,欠錢就要還錢,還錢是還錢,人情債是人情債。
結果她還何秀銀子,被何秀敲了好幾下腦袋。
“我不要,你留著自己買零嘴。這點錢,用不著還。你欠許大家的錢,也彆開口。用不著。”
宋昭把四十兩銀子塞進包袱裡。
即便這四十兩銀子能換好幾個小金,能換好幾個龜奴小寶,在何秀看來也是不用還的。
宋昭這邊剛收拾好東西,就見許大家似笑非笑進門。
“昨天晚上被逮住了?”
宋昭沒說話,把二十兩銀子掏出來,捧到許大家麵前,想了想又加了五兩銀子。
許大家詫異道:“這是乾什麼?”
“五年前我借了許大家二十兩銀子,一直沒有還。連本帶利二十五兩,這是要還的銀子。”
許大家笑問:“你以為我缺這點錢?”
宋昭道:“許大家不缺,但我不能不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許大家盯著宋昭,仔細打量她,忽然笑了出來。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蠢。榆木疙瘩一個,什麼都學不會,也就會下棋了。你能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