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失去頭顱的無頭軀體,晃了晃,“咚”地一聲栽倒在地,再無生息。
石屋內,血腥味混合著海腥味,更濃鬱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屋外歸劫之海的海浪聲,依舊沉悶地拍打著岸邊。
岩山和阿蠻徹底呆滯了。
岩山佝僂的身體靠在冰冷的石牆上,布滿鞭痕的後背被冷汗浸透,粘稠的血液順著破裂的獸皮緩緩流下,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他的瞳孔劇烈震顫,死死盯著地上五具眉心嵌著草簽的屍體,以及那具失去了頭顱,頸腔一片詭異平滑的無頭屍身。
剛才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極限!
那輕飄飄的草簽,那隨意彈出的沙礫……
這,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這真的是他們救回來的那個瀕死之人?!
這簡直比部族裡覺醒了荒紋的強者還要強大!
阿蠻原本認命閉上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瞪得渾圓,裡麵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絲劫後餘生的空洞。
她甚至忘了自己衣襟被撕裂的羞辱感,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個正艱難地從草席上支起上半身的男人。
那張俊美卻依舊布滿裂痕的臉龐,此刻在她眼中,不再僅僅是“好看”。
而是籠罩上了一層無法形容的神秘,強大與……一絲致命的危險。
王守庸也看向了他們,想了想,便緩緩起身。
他坐起身的動作異常緩慢而艱難,每一次輕微的牽扯似乎都讓他本就遍布裂痕的身體承受著巨大的負擔,額角甚至滲出細密的冷汗。
但他還是堅持著,用手臂支撐著,極其緩慢地、搖搖晃晃地下了那張簡陋的草席床鋪。
他的雙腳沾地時,身體明顯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但他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身形。
然後,在岩山和阿蠻呆滯的目光注視下,王守庸艱難地,卻異常鄭重地,對著他們兩人,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禮。
這個禮節的動作極其古樸莊重,帶著一種岩山和阿蠻從未見過的優雅韻律感。
“多謝相救。”
王守庸昏迷的時候,並非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身軀殘破,但神魂對外界是有感知的。
迷迷糊糊中,他知道自己是被這兩人給救了回來。
甚至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兩人提供的那些血肉精華,自己恐怕生死難料。
所以他覺得有必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
屋內,岩山和阿蠻則茫然地看著王守庸行禮,不明白這個禮節的意思。
——他們從未見過這種禮節,自然不能第一時間理解。
但看王守庸的表情,這個動作的含義卻又能大致猜出來,於是岩山連忙爬了起來,壓下心中的震動。
“啊!使不得!使不得!”
岩山衝上前,和阿蠻一起慌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王守庸。
觸手之處,那身體冰冷而脆弱,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隨時會徹底破碎的瓷器。
與他們剛才親眼目睹的那雷霆萬鈞的力量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反差。
這讓祖孫倆扶著王守庸的手都忍不住有些發抖,心中敬畏更深。
受了如此重傷,還能這麼強大,那沒受傷的時候……
嘶——
岩山簡直不敢深想。
他們小心翼翼地將王守庸扶回草席上躺好。
阿蠻更是手忙腳亂地扯過一塊相對乾淨的獸皮,試圖蓋在王守庸身上,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敬畏,感激和一絲不知所措的關切。
岩山轉頭看向了滿地的屍體,愁容再次爬上眉頭。
但此刻,這份憂愁中,多了一份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眼前這位神秘“恩人”的無限敬畏。
這位,究竟是哪個古老部族流落出來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