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驚動了國舅,雖說大周撲殺仆婢有罪,可是如賈太尉這等人,打死了家中仆婢,誰敢多說什麼?隻當爹娘生養的一條性命是白來的。
賈似道在這裡,已經坐了不知道多久。這個時候就聽見花廳外麵園子月門處腳步聲響,卻是幾個青衣下人引著紫袍玉帶的兵部尚書陳益中陳相公到了此間。下人們不敢進去了,在月門外就躬身陪笑。
陳益中看看賈似道裝模作樣的坐在那裡,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當下就氣不打一處來,揚聲喚道:“賈師憲!外麵沸反盈天了,卻隻有某一個在奔走,你還在這裡賣什麼呆!想要避秦,這金陵都門當中,可有桃源麼?”
一邊說話,陳益中一邊就大步朝裡麵走。
本來好好的,李明承的捷報給大周武將長了臉麵,哪成想輿情發酵中,就偏離了軌道,又一次成了文臣士大夫攻擊武臣的工具,作為兵部尚書,雖然在朝臣序列中隸屬於東閣文臣,但檢調糧草器戒,招募兵馬等事,還是和武臣割不開聯係,如果一味忍讓下去,官家為了平息輿論,會找一個墊背的。
作為''“假”國舅,雖受影響,但不至於拿來頂缸,孟珙作為殿前都指揮使,有大周皇城的守衛之責,和前線扯不上關係,樞密使韓淮安正在接收江南四家的私兵,以援襄樊,除此三人,能拿的上台麵的武臣,還有比自己更合適的頂缸人選嗎?
在和兩位丞相交涉無果後,陳益中反而豁出去了。
一邊是江南文臣,一邊是衣冠南渡的勳臣貴戚,他們兩邊鬥的不亦樂乎,勢要倒下一邊才算是完。
可是自己處於夾縫中,反而會最先倒下去,唯一和自己處於同等尷尬地位的賈似道卻袖手旁觀,這哪能忍得了。
既然看開了,在江南統兵十幾年的重臣氣概就都回到了身上,這幾天吃不下睡不香的。進賈似道府邸,小轎都未曾坐,一路就走到花廳這裡,這時直奔賈似道而去,腳步聲震得小花園四下咚咚作響。剛才進來,賈太尉都不叫了,直接就稱呼起了賈似道的字。
賈似道微微抬頭,看著陳益中氣哼哼的走進來,也不說話,又低下頭去。嘴裡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念的是哪卷道藏。
陳益中看他在那裡裝相,重重一拍桌子:“賈師憲,你再假癡不癲,某就撒手。帶兵失地的又不是我陳某人,活動一下,大不了到雲貴當一任知府。叫你在朝堂上受文人士大夫和衣冠南渡的功勳將門兩麵夾攻!到時候且看你賈師憲的下場如何!”
賈似道這才緩緩的又抬起頭來,皺眉道:“陳靖觀,你直如此聒噪!武當玉璣道長當日說我心火太盛,才有金睛異貌,每日需擇一個時辰焚香養靜,今日功夫,就全為你攪擾了…………也罷,我避俗世,俗世仍逼人而來,你且說說,近日奔走情形如何?”
陳益中嘿嘿冷笑,也不揭破賈似道這強作鎮定的模樣了。
搖手說起正事:“難,難,難!要平息江北之事,章鑒、程元鳳之流已經絕無可能和某等作為一路,現在隻有在將門勳貴上麵下功夫,畢竟此次輿情最損名聲的是他們。”
可是要說通這些丘八太爺,就要了解這些南歸之人的述求,無非就是權錢兩字。你又是不知道現在錢財都握在江南世家手裡,要想從他們牙縫裡扣出銀子是千難萬難,權這一項也不掌握在我等手裡,吏部在嶽珂手裡,他們常拿來與政事堂章鑒和程元鳳交換,哪有我等說話的份。”
賈似道靜靜的聽著,半晌才低聲道:“想要你這位置的人是使了大力氣的,錢財撒了遍地,要想保住你的位置,在這大周隻有兩個人能力挽狂瀾。”
然後他先指了指天,然後又指了指屏風上的“壽”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