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中原部分士族雖已有食用稻飯的習慣,但是在北方絕大部分郡縣,主要糧食依舊是粟、黍、麥之類,其中以糜子最為常見。
至少在幽州、遼州、瀛洲地域,基本上是以這些糧食作物為主。
這些天魏哲大概翻了一下幽州諸郡的上計簿,發現各項賦稅是一年比一年低。
這其中固然有天災戰亂的緣故,但地方郡縣收不上賦稅也是個主因。
魏哲與戲誌才也算是貧賤之交,所以此刻他也懶得裝模作樣。
隻見他右手重重的拍著城垛,不滿道:“賦稅者,非錙銖較量之術,實社稷存亡之樞也。是故倉廩實而禮樂興,府庫充而甲兵全。然此輩卻目光短淺,錙銖必較,田連阡陌尚嫌不足,整日算計著偷賦漏稅之舉,長此以往,天下怎能不亡?”
聞聽此言,戲誌才亦是忍不住悵然歎息。
畢竟思帝在位時,不正是因為收上來的賦稅越來越少才賣官鬻爵的嗎。
實際上自前漢開始,隨著地方豪強勢力坐大,賦稅就越來越不好收了。
究其根本,無非就是朝堂對地方的掌控力度日漸衰弱。
很多時候彆說是收取賦稅了,連最基本的維持穩定都需要地方豪強協助。
尤其是光武帝立國之後,本朝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皇權不下縣的狀態。
念及此處,戲誌才也猜到魏哲想做什麼。
“明公這是欲效仿遼東舊例,在幽州大興屯田嗎?”
“不止。”魏哲沉聲道:“凡吾治下郡縣,必設屯田。”
誰說隻有邊郡需要屯田的?內郡照樣也有這個必要。
軍隊、屯田、賦稅,在魏哲這裡其實是一件事兒。
隻有軍屯遍布治下每個郡縣,魏哲對地方的控製力才會變強。
他對地方郡縣的掌控力度強了,便可以收上了更多的賦稅。
有了更多的賦稅,他就能養更多的軍隊。
要知道一個士卒每個月的口糧大約在3石3鬥左右,一年下來則需要消耗43.2石糧食,此外每個士卒每個月還需要消耗三升鹽,而一石鹽則等於16石糧食。
即便以五口之家百畝年收粟三百石來計算,也得三戶養一兵。
當然,實際上養一個士兵的耗費遠不止如此。
若真的按照三戶養一兵的標準實施,對百姓的負擔將會極大。
原曆史中蜀漢便是因此才使得民心厭戰。
一般比較健康的狀態是五戶養一兵,乃至於十戶養一兵。
譬如漢文帝、漢景帝時,兵民比例就保持在非常低的水平。
後世的曆朝曆代,可能都沒有超過文景時期的標準。
所以軍隊、屯田、賦稅其實是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
魏哲想要整頓治下兵馬隊伍,自然也必須將之納入這個體係。
而見他這麼一說,戲誌才終於明白他的煩惱所在。
於是在思量片刻之後隻見戲誌才眉頭微皺道:“郡兵多由本郡戍卒充任,每年一換,然法度廢弛,幾為惡政。而今流民遍地,戶薄已然無用,明公莫不如令各地郡兵就地屯田,免其賦調,或可解憂。”
說到這裡,隻見戲誌才眉頭舒展而笑道:“軍屯一營千人,一縣一營即可。”
有了千名屯田軍當做根基,魏哲所任命的縣令也就有了權威了。
權威建立在暴力之上,這才是政府的本質。
如此,大郡萬人,小郡數千,有屯田軍充作二線軍隊鎮壓地方,魏哲便可以放心的抽調精銳放在前線征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