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琦回到了山丘之下,大約點了一下數,麾下兵馬大約還剩下三百五六,其中大約百餘輕卒,百餘甲士,還有百餘替甲士背著盔甲與長兵大斧的民夫。
此時甲士都已經披上了重甲,輕卒們也整備好了武器,員琦站在高處,正準備作一番戰前演講,卻聽到韋橫用歡呼般的語氣大聲喊道:“都統郎君的規矩!斬將奪旗後,咱們每人三貫錢,一匹布,十畝田!”
這堪稱簡單明了的戰前動員效果顯著,這些由濟南府豪強私兵莊戶組成的兵馬立即群情鼓動,士氣爆棚。
頗有漢軍滿餉不可敵的架勢。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私兵也好,莊戶也好,都是人身依附關係中的人下人,即便豪強會善待他們,以穩固自己統治,卻根本不可能讓他們掌握生產資料,也不可能他們掌握大量財貨。
平日裡也是打打殺殺,卻哪裡有這麼多的好處?
員琦見狀,也不廢話,直接下達了命令:“民夫全都留下,看著騾子馬匹。其餘所有人,甲士在前衝鋒,輕卒在後掩護,隨我一起衝殺。無論賞賜還是繳獲,民夫取半,軍官取倍,其餘一律均分!”
帶著士氣爆棚的二百戰兵,員琦順著小道,來到了小樹林邊緣,張弓搭箭,咻咻咻幾下,射殺了幾名遊騎之後,他將弓箭全都扔到了地上,拔出雙刀來大聲說道:“男兒建功立業,就在此時,殺!”
說罷,員琦一馬當先,帶著十幾名親兵從側翼殺入了東平府叛軍的陣型,身後二百餘戰兵氣勢如虹,沿著員琦開辟的缺口,以短兵相接的方式,陷陣廝殺。
一裡之外,站在一處高地上觀察局勢的呼延南仙看著突然混亂起來的敵軍右翼,皺眉說道:“那裡發生何事了?”
蕭恩倒也顧不得與武成軍往日的仇怨,立即想起了之前王世隆通報的軍情:“是員琦員統製,他從山中繞出來了!”
蕭恩興奮了不過兩秒,又立即有些懊惱的說道:“這員統製怎麼如此焦躁,哪怕事先給個信號也成啊!”
他說這話的原因是因為此時漢軍左翼兵馬雖然雄厚,卻因為混雜了太多不同編製的兵馬,列陣速度緩慢。
除了正麵正在廝殺的李進義,後續東平軍與武成軍幾乎混在一起了。
呼延南仙深吸一口氣說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管了,你我二人兩個總管,兩杆大旗並在一起,從正麵推過去!”
蕭恩沒想到呼延南仙會提出這麼一個方案來,詫異說道:“不整軍了嗎?”
呼延南仙指了指軍陣:“大部分統領官還沒有亂,百人隊也沒亂,就已經足夠了。蕭總管,你要相信那些隊將、都頭,你要相信這一年整軍訓練的成果。”
呼延南仙說罷,竟然不再管蕭恩,帶著自己的大旗,呼喝向前。
蕭恩隻是猶豫片刻,就咬牙做了同樣動作。
而‘東平’與‘武成’兩麵大旗一齊向前,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無比明顯的信號。
蝟集在左翼近四千的漢軍立即對當麵敵軍發動了不留餘力的猛攻。
在如此雄厚的兵力加持下,原本就因為員琦突襲而有些混亂的敵軍右翼,立即就有兩三百人崩潰,原本完整的陣線上迅速出現了數個缺口。
沒有等待任何人的命令,武成軍季成、曾記二將率領甲騎沿著缺口殺入,將東平府叛軍右翼分割成三四段,使得南北不能呼應。
東平府叛軍大將楊行措手不及,慌亂之中犯了個重大錯誤,竟然讓親衛兵馬上前去維持陣線。
原本因為陷陣而有些艱難的員琦終於找到了機會,直接衝到了楊行大旗之下。
員琦也不愧為老將劉錡親口認證的殺才,不僅僅親手斬斷了楊字大旗,更是親手將披著紅披風的楊行從馬上拽下來,在叛軍環伺中一邊廝打,一邊拽到一處高地上,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行刑般的方式當場斬下了楊行的頭顱。
麵對如此凶人,哪怕楊行的親兵也是膽寒,要麼伏地請降,要麼四散而逃。
東平府叛軍右翼至此徹底崩潰。
武成軍騎士鑿穿了陣型後,從側後方列成散陣兜來,驅逐潰兵衝擊東平府叛軍中軍。
在側翼遭遇突襲的情況下,即便是上下一心的精銳兵馬也會手忙腳亂,更何況東平府的豪強聯軍呢?
打打順風仗還好,但到了此番境地,難道還指望豪強們為孔端起儘忠嗎?
他們可是連耿京都賣了!
東平府叛軍中軍處外圍陣線立即崩潰,在孔端起驚恐的目光中,潰兵與漢軍甲騎一起衝到了距離中軍中心處不到二百步的位置。
邵進再次拔出刀來,大聲嘶吼:“我的頭就在這裡,來拿吧!”
說著,邵進帶著親兵,一起轉向到南側,迎擊右翼蜂擁而來的大軍。
孔端起心中第一次湧出極大的後悔之情,卻還是看向了與漢軍廝殺的鐵甲軍。
如果張楠能從正麵突破東平軍的中軍,說不得此戰還有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