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吳璘的作戰計劃非常順利,甚至要比曆史上還要多占了兩個州府。
這下子史浩不僅僅暴露了政治傾向,引起了張浚等人的注意,更是什麼成果都沒有撈到,堪稱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今虞允文督山東義軍,取得了這麼大的戰果,趙眘的北伐意誌將會更加堅定,而虞允文更是要一飛衝天,從此地位難以動搖了。
臉色不好看的不隻是史浩,張浚更是如此。
他倒不是期望北伐失敗,而是期望北伐能在他的手中成功。
這已經不僅僅是誌向,更像是一種執念了。
在朝中大臣神色各異之中,虞允文捧著幾封報捷文書,當場大聲念了起來。
內容大約是在某年某月某日打了一場仗,擊殺了多少敵人,俘獲了多少敵人,有敵軍頭顱,還有金鼓旗幟為證。
其中某某作戰英勇,率先突破敵陣,當賞賜;某某死戰不退,最終戰殞,當追封後事。
然後就是一些拍馬屁的話,什麼‘伏惟陛下以德政治天下,北伐大軍所到之處,百姓贏糧而景從……’‘天兵到處,賊軍裂膽……’之類的言語如同不要錢的往外蹦。
趙眘隻覺得心花怒放,在龍椅上連連點頭。
“陛下,此番大捷,所賴的,乃是陛下之恩德,北地百姓盼望天軍,如枯禾以望甘霖,饑兒以望父母,所以大軍到處,所向披靡,金軍喪膽,賊酋奔逃。”
虞允文念完他親自潤色後的報捷文書,隨後對著趙眘躬身一禮:“陛下,天下將平,大宋當興!”
虞允文的語氣平和,卻充滿了十足的力量。
仿佛被他的言語所感染,其餘大臣同時躬身對趙眘誦唱讚歌。
“大宋當興!”
“大宋當興!”
趙眘有些激動,就連身上的緋袍與腦後的襆頭翅都顫抖起來。
但他並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站起身來,透過大殿的正門,看向遠方的天平,仿佛真的看到了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臨安府望仙橋東,鳳凰山以北的秦檜舊宅,此時已經被趙構定為了養老之地。
原本秦檜就將宅子建的製逾王侯,在經趙構修建了一番之後,更是富麗堂皇,宮殿十餘座,鱗次櫛比,亭台樓閣園林景觀一應俱全,奇花異草,疊石為山,號稱飛來峰,萬壽山,乃是臨安絕景。
此時的趙構,也在一處亭台中看著天空,手中捏著一盞茶,聽著楊沂中的彙報。
“……官家,事情就是這般了,耿京已死,山東西路已複,金賊在徐州的三個萬戶,或死或逃,已經不成氣候。”
“官家,這次真的是中原可望,金賊可破了。”
楊沂中說到這裡,聽見趙構飲茶的聲音停止,立即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當即閉口不言。
“正甫,你說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趙構淡淡詢問。
楊沂中沉默半晌之後,卻沒有正麵回答:“回稟官家,人心已經有些不穩了。”
趙構嗬嗬一笑,隨後麵色轉冷。
楊沂中說的人心,並不是宋國朝廷或者百姓,而是主和派的人心。
如今理論上趙構依然是主和派的主心骨,但如果讓趙眘繼續這麼勝利下去……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勝利,這些主和派為了能保住榮華富貴,也會有許多人要轉變立場了。
到時候趙構還能剩下什麼?還能在朝中有影響力嗎?
到時候趙構豈不是要看便宜兒子趙眘的臉色來過日子?
楊沂中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北伐勝利,對於國家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說不清楚。
但對於趙構為代表的主和派來說,那幾乎就是滅頂之災了。
“我早就跟大哥兒說過,等我死了之後,任他折騰,如今看來,這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不會聽我的話了。”
趙構冷笑了幾聲後,將茶碗揮手扔到了亭子外的湖水之中。
……
水上漣漪泛起,祭台之上,魏勝緩緩將杯中酒水倒入了濟水之中。
隨後,魏勝退後幾步,將親手點燃香燭,插在了香爐之中。
他的言語並不算是激昂,也沒有華麗的辭藻,隻是用周圍人能聽到的聲音,舉起酒杯,朗聲說道:“敬耿節度,敬為抗金犧牲的士民,尚饗!”
劉淮同樣舉起酒杯:“尚饗!”
聲音一圈一圈的傳遞出去,直到最外圍數千觀禮的士民,同時對著祭台躬身行禮,並且齊聲念祝:“英靈尚饗!”
聲音浩蕩,如同春雷,滾滾向四方,一時間竟然真的壓過了濟水波濤之聲。
劉淮身在其中,心中莫名感歎起來。
僅僅千人齊心協力的祝禱,就能壓過大河奔流之聲。
而十萬人,百萬人齊心協力,又有什麼事情做不成呢?
《第五卷,霸圖各未立,割據資豪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