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紇石烈良弼率軍北歸。
平心而論,這場大戰雖然臨陣逼殺了耿京,而且重創了天平軍,將山東西路搞得一片狼藉,但金軍最終還是棋差一著,隻能狼狽撤退。
論事實,金軍算是徹徹底底的敗了。
畢竟,神威軍除了三個女真猛安,其餘幾乎全都被圍殲在了濟水之畔,就連總管蕭琦也被斬首示眾,怎麼看都不像是勝利的樣子。
但紇石烈良弼深諳一個道理。
金軍之所以百戰百勝,是因為百戰百勝。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繞口,但拆解一下中心思想就是:隻要能贏,就有士氣,隻要有士氣,就能繼續贏下去。
所以,紇石烈良弼哪怕已經默認失敗,卻不可能承認失敗。
他率軍回幽燕之時,更是讓麾下士卒敲鑼打鼓,放聲喝彩,以示我軍打了個了不得的大勝仗。
原本三個萬戶都會在徐州被山東義軍圍毆致死,如今不單單讓兩個萬戶逃出生天,更是給山東賊軍一下狠的,如何算不上大勝呢?
十二世紀贏學大師了屬於是。
當然,雖然紇石烈良弼宣稱是一場大勝,沿途地方官員也認為這是一場大勝,但作為當事人,武安軍外加神威軍的三個猛安,就不這麼認為了。
武安軍還好,神威軍有許多軍卒的本部猛安都已經遷到了山東,此時已經在漢軍的治下。
此番他們雖然是回遼東老家,但老家卻沒有親人了。
所以,這些女真士卒許多人都處於神情恍惚的狀態,士氣更是低落的無可複加。
對此,紇石烈良弼自然是有所察覺的,但他也不是神仙,既然沒有辦法帶領著三個萬戶滅掉忠義軍,那麼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而且,女真國族的人數本來就相對稀少,紇石烈良弼終究不能將他們棄之如敝履。
如今也隻能回到幽燕遼東之後,再慢慢進行整編,從而鼓舞軍心士氣了。
沿著永濟渠一路向北,紇石烈良弼入目皆是一片蕭瑟之景,但抵達河間府的時候,景色卻是隨之一變,正是一副春耕的忙碌景象。
“傳令下去,不許踩踏耕地,不許脫離官道,違令者斬!”
紇石烈良弼下達了命令之後,又喚來心腹:“你且去問一問,如今的知河間府是誰?讓他來見我。”
其實已經不用紇石烈良弼下令了,就在河間府府城之外,紇石烈良弼看到了老熟人。
“石琚石相公,許久未見,身體可算安康?”
麵對紇石烈良弼的含笑詢問,石琚同樣笑容以對:“不敢勞紇石烈相公垂問,身子骨還算過得去。”
紇石烈良弼笑了幾聲,翻身下馬,來到石琚身前,握住了對方的手,誠懇說道:“聽聞石相公已經成了參知政事,如何不在中樞聽用,反而到這地方上呢?”
石琚同樣誠懇以對:“雖然立下些許功勳,陛下任用,但身為宰執,自然要為國事為重。既然穩定地方最為重要,那麼身為臣子,自然就需要來地方主持。”
“石相公果真是國之乾才。”紇石烈良弼感歎了一聲,隨後又看向了正在紮營的大軍:“隻可惜石相公不是女真國族,否則還可以擔起更大的擔子。”
石琚笑容一凝。
這話說得自然是正理,金國畢竟是女真人打下來的天下,女真人當一等人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你當麵說出來,是不是過於不給麵子了?
這是什麼意思?
哪怕你身為相公,隻要是個漢兒,就依舊還是女真人,完顏氏的家奴?
雖然是私下相論,周圍沒有其餘人,但紇石烈良弼這種態度,卻依舊讓石琚有些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