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努埃爾一世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麵色青白,雙目緊閉,一個教士站起身來,眼睛朝著天空,舉起手臂,“他死了!”他宣布道:“皇帝,曼努埃爾一世死了!”
拜占庭帝國的人再次發出了一陣悲痛的哭嚎聲。
而其他的教士也開始為他們的皇帝祈禱,還有人在詢問騎士們有沒有攜帶聖物,聖經和聖水或者聖油等物,好為曼努埃爾一世做臨終聖事。
雖然曼努埃爾一世沒有來得及做懺悔,但他們可以姑且當做他做過了。
塞薩爾猶豫了一下:“陛下!”他叫道。
鮑德溫立即走了過去。他和塞薩爾短促的低聲交談了幾句,也不由得麵露猶豫之色,但最後還是做了決定。他們走過去將那些忙忙碌碌的教士們驅開——既然他們沒用了。
塞薩爾迅速地為曼努埃爾一世做了一番簡略的檢查。旁人看起來,他似乎隻是想將曼努埃爾一世的姿態擺得更整齊些,也沒有人去阻止他。
畢竟他們都曾經聽說這位伯利恒騎士和埃德薩伯爵對弱者一向有著相當濃厚的憐憫之情,撒拉遜人的蘇丹努爾丁就是他為之做的“淨體”。
而對於同樣信奉著天主的人們來說,他應當更加尊重他們的皇帝曼努埃爾一世——塞薩爾不僅簡單的擺正了曼努埃爾一世的麵孔,還為他取出了口鼻中的雜物,旁觀的人們都不由得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但隨後他的舉動就差點讓他們原地驚跳了起來。
他教鮑德溫捶打曼努埃爾一世的胸膛,仿佛把它看作了一個萬惡的敵人,而他自己呢,卻將雙手蓋在了曼努埃爾一世的麵孔上,開始熱烈的親吻他的嘴唇。
如果換做其他人,或者說隻有他的話,拜占庭的貴族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拖開。
但問題是跪在曼努埃爾一世身邊的還有亞拉薩路的國王。
一個拜占庭帝國的貴族張口結舌的轉向身邊的基督徒騎士,“你們法蘭克……”
他沒有繼續問下去,騎士聽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問,你們法蘭克有這種奇特的習俗嗎?當一個人離開了人世間的時候,他的朋友和親人是否會以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的哀慟?
騎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相信他的國王和埃德薩伯爵都不是那種很輕浮的人,即便是個輕浮的人,也不可能如此荒唐的去對待一個死者,尤其這個死者並不是一個嫵媚的貴女,而是一個滿麵胡須的中年人。
塞薩爾之所以叫上鮑德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有鮑德溫擋在他和眾人之間,他要做的事情就不會受到打攪。
這些人麵麵相覷,直到過了好幾分鐘,才有一個大膽的教士小心翼翼地上前,他似乎想要問一些什麼,但塞薩爾隻是一抬頭,那雙淩厲凶狠的翡翠色眼睛就將他逼退了回去。
他往後退了兩步,向這裡除了國王之外身份最為崇高的人,也就是安條克的大公博希蒙德投去了求助的視線,作為曼努埃爾一世的姻親和臣屬,博希蒙德倒是可以在這個時候說話的。但這條老狐狸一如既往地適時保持著沉默,掩藏在亂發下的麵孔甚至可以稱得上興致勃勃。
他似乎很驚訝於這兩個年輕人的行為,卻絲毫沒有前去阻止的意思。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他用低到幾乎無法被第二個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這裡每個人心中所想的,但很快他們就得到了答案。
那個被他們認為已經死了的人,靈魂可能已經在地獄中艱難跋涉的家夥,拜占庭帝國的皇帝突然顫動了一下,他發出了一聲可怕到令人渾身顫栗的呻吟,頭顱擺動,繼而睜開了眼睛。
塞薩爾先站了起來,然後拉起了鮑德溫。
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了,那已經安靜了好一會兒的胸膛又開始起伏了,“他活了。”一個教士喃喃道,他跪了下來。
最後,除了塞薩爾和鮑德溫之外的所有人也都跪了下來,包括博希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