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來到城門前抬頭仰望的時候,就算是塞薩爾都不由得發出了感歎聲,黃金門的兩側城牆全部都使用了最為堅硬和致密的花崗岩,兩側頂端得有大量的浮雕和裝飾,城門的用料可能是橡木或是橄欖木——塞薩爾不能確定,因為城門之上鍍著一層厚重的黃金。
名副其實的黃金門,一些騎士甚至都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他們簡直難以相信世上真有人做出如此豪奢的行為——即便他們曾經去羅馬朝過聖或者是去大馬士革做交易,也從未看見過這般的大手筆。
阿萊克修斯的麵孔上才微微的露出了一些笑意。
騎士們的驚訝與感歎,直到踏入了這座城市才稍有收斂。即便君士坦丁堡是那樣的宏偉壯麗,但無可辯駁的,在城牆附近,與其他城市一樣,也同樣聚集著這座城市中地位最為卑微的人,他們的房屋雖然稱不上低矮,卻相當的雜亂與破舊。
畢竟誰都知道,一旦有敵人前來攻打,這些房屋就有可能被守軍拆除充作守城的投擲物和阻礙,他們又怎麼會精心維護和修繕呢?
不過再往城市的深處走,與亞拉薩路,大馬士革或者是阿頗勒不同的地方就出現了。但若是讓一個古羅馬人來看,卻會覺得相當熟悉——街道兩側的公寓。
三層或者四層的公寓,底層或者是往上的一層,都是由水泥和石磚砌築而成的,但在上麵的兩層或者是三層,就全都是木質結構了,它們不夠整齊,並且擁擠,哪怕現在裡麵的人幾乎都跑出來迎接他們了,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他們的境況並不怎麼儘如人意。
雖然他們已經竭力將最好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而胸前也都掛著鑲了金幣的項鏈,而房屋的門前,也正如那些窮苦的十字軍農民所描述過的那樣,掛著色彩鮮豔的聖像。
一見到鮑德溫等人,他們就熱熱鬨鬨但參差不齊的歡呼起來,什麼最高貴的,最尊貴的,也有人在叫凱撒,或者是主宰。除了巴西琉斯,也就是希臘語的皇帝無人叫喊之外,什麼樣的尊稱與頭銜,你都能夠在他們的口中聽見。
塞薩爾去看身邊的那些拜占庭人的表情,隻見他們的臉上也充滿了無奈,但沒有多少憤怒,看來他們對這裡的混亂也早有預料,他們身後的侍從與仆人已經打開了袋子,將一把又一把的小麵額銅幣拋向人群,歡呼聲頓時低了下去。因為每個人都在匆忙的彎下腰去撿拾錢幣,他們的目的也在於此。
但很快,挽救了拜占庭帝國,或者說君士坦丁堡人形象的群體出現了。
他們衣著繁複,整齊,也有人穿著絲綢,麵孔白皙,身材高大,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那一群人,他們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羅馬公民,被稱作誠實者與謙卑者。
當然,這隻是一種稱呼,事實上就是指那些富有和享有特權的人。
誠實者要比謙遜者具備更大的權利。
他們要麼是城市中的官員,要麼是將領,或者是外來的貴族。他們暫且夠不上皇帝與他身邊的人,但也已經位於大部分民眾之上,而謙遜者則是一些富有的商人,船長,行會首領……而在他們的隊列中還出現了教士,他們舉著聖像,提著香爐,還有一些伎女穿著昂貴的絲綢上前來,向騎士們的馬蹄下拋灑花瓣,更有人送上禮物。
此時來人擁有多少地位和權利簡直就是一目了然,在獻上禮物後,如果他們被允許跟隨在這支隊伍的身側或者身後,就是得到了貴族青睞的那種,而那些獻完禮物卻隻能退入人群的,就是還未得到恩寵的那些。
“這是宙克西帕斯浴場,君士坦丁堡有許多浴場,在你們還在這裡的時候,可以多加嘗試。”
阿萊克修斯隨意地說道,而那座浴場居然是一座由純白色的大理石砌築而成的建築,一開始的時候,鮑德溫還以為那是一座教堂。
當然,君士坦丁堡也有很多教堂和禮拜堂,但浴場的數量要遠遠多於這些神聖的建築。不僅如此,他們一路上還見到了許多隻為了享樂而存在的設施,公共圖書館,比舊羅馬橢圓形角鬥場更大的競技賽場,劇場、沿街柱廊(商店)、噴泉與水池、引水渠道、花園等等……
而最令性情嚴肅的教士詬病的是君士坦丁堡中依然保留了鬥獸場和競技場,競技場的麵積是那樣的廣闊,占據了五分之一個君士坦丁堡,與它毗鄰的就是曼努埃爾一世的大皇宮。
“皇帝預備在競技場內舉行一場無比盛大的慶典,”阿萊克修斯轉過頭來,對鮑德溫說道,“您一定會很喜歡的。
在這場慶典中,不但會有野獸,角鬥士,還會有海上競技,您沒有見到過——競技場內會被放入海水,會有兩組角鬥士駕駛著艦船,如同真正的戰爭一般相互廝殺。”
他一直緊盯著鮑德溫的眼睛,想要從這個年輕人眼中看出一些代表著雀躍與興趣的閃光,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鮑德溫的眼中更多的是禮貌,沒有太多對於鮮血與死亡的渴望。
他低下頭,嘶啞地笑了一聲。“好吧,或許您是個虔誠的好人——那麼您應該去我們的圖書館看看,我們的圖書館裡有著將近十五萬本書籍,保存了近一千年的文明。”
鮑德溫馬上轉頭看向塞薩爾,他還記得塞薩爾為了抄錄一些可能治療他的病症的醫書,而遭受了他人一番羞辱的事情:“我們可以隨意的看和抄錄嗎?無論什麼書?”
阿萊克修斯愣了愣,他隻是隨口一提——誰都知道法蘭克的騎士們最討厭看書,沒想到對方反而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隨即他又看向了塞薩爾,看來這個年輕的臣子深得君王愛重並不隻是一個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