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不知何時變得濃稠起來,像化不開的牛奶,將整片海域裹得嚴嚴實實。
此時,能見度不足五米,遠處的浮標和其他選手的身影都隱進了白茫茫的霧裡,隻剩下耳邊“嘩嘩”的海浪聲,單調得讓人恍惚。
就連林宇的眼睫毛上都蒙著一層水汽,擦了又濕,天空的細雨依舊,打在海麵上濺起一片漣漪,好在李洋給他買了雨衣,讓他不至於被雨澆。
無論是陰雨,還是這海上的大霧,都給參加海釣的選手們增添了不少難題。
林宇也不例外。
釣了一會兒之後,根本就沒上幾條魚。
他把魚竿往礁石縫裡一卡,騰出雙手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釣點周圍的礁石在霧中隻剩個模糊的輪廓,稍往前走兩步就可能踩空,他索性在原地坐下,耳朵卻豎了起來。
這時候,就不得不展現一些技術了。
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是有規律的,根據規律,才能掌握海底此時遊魚的動態。
此時,正前方的暗礁群迎向海潮,浪頭撞上去會發出“嘭嘭”的悶響,那是水流最急的地方,魚群最愛在附近覓食;左側的淺灘水淺,浪聲細碎,像沙子摩擦玻璃,那裡適合釣些小型魚類,卻難有大家夥;右側的礁石間有個天然的回流區,浪聲帶著回旋的“嗚嗚”聲,是石斑魚躲懶的好去處......
林宇閉著眼聽了片刻,將魚竿挪到了右側,魚線順著回流的方向垂下去,角度分毫不差。
沒過多久,霧中忽然閃過一點幽藍的光。
林宇心裡一動,那是夜光藻被魚群攪動時發出的磷光。
他立刻抓起魚竿,借著那轉瞬即逝的藍光,看清了水麵的漣漪形狀:不是小魚鬨窩的細碎波紋,而是大魚翻身時劃出的圓弧狀浪痕。
“來了。”
他手指搭在魚線輪上,屏氣凝神。
磷光又閃了兩下,這次更近了,就在他的浮標附近。
魚線突然傳來一陣輕顫,不是試探性的啄食,而是帶著重量的拖拽。
魚吞下餌了!
林宇猛地揚竿,魚竿瞬間彎成C形,水下傳來激烈的掙紮感。
他借著霧中磷光的指引,判斷著魚的遊動方向:那家夥正往左側的淺灘竄,想借著水淺的優勢擺脫鉤子。
林宇果斷往右側收線,利用回流的力道牽製住魚,同時腳下踩著礁石的凹槽慢慢後退,每一步都踩得穩穩的。
這些凹槽的位置,是他昨天就記在心裡的。
這也是他選擇這礁石的好處,腳底踩的牢固,有紮實的受力點,這樣釣到大魚,才用用得上力。
而相比較,海麵上鋪的浮障太不穩定,若是遇到大的海浪,都有可能被掀的上下沉浮,要是釣到大魚,腳下難以借力,弄不好都會被拽入海裡。
此時,魚線“嗡嗡”作響,霧裡傳來魚尾巴拍水的聲音。
林宇不敢大意,收收放放,始終保持著線組的張力。
突然,水下的拉力一鬆,他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收線。
還好,魚鉤牢牢掛在魚嘴上,隻是魚突然改變了方向,正往礁石縫裡鑽。
“想跑?”
林宇低喝一聲,借著浪頭拍打的間隙,猛地發力收線。魚被拽得露出水麵,霧中看不清全貌,隻看見銀灰色的魚鱗在磷光中閃了一下,足有半米長。
是條海鱸!
他騰出一隻手,摸出抄網往水裡送。
憑著聽聲辨位的本事,他準確判斷出魚的位置,手腕一抖,抄網穩穩兜住魚身。那海鱸在網裡猛烈掙紮,濺起的水花打在臉上冰涼。
就在林宇將這海鱸魚裝進魚護,霧中傳來馬達的轟鳴聲。
一艘藍白相間的巡邏船破開濃霧駛來,船舷邊架設的攝像機鏡頭正牢牢對著他,鏡頭上的紅燈閃爍著,顯然已經開始錄製。
“這位選手,請等一下!”
船上的主持人舉著話筒喊道,聲音透過霧靄傳過來,帶著擴音器的電流聲。巡邏船緩緩靠近礁石區,在離林宇三米遠的地方停下,激起的浪頭輕輕拍打著礁石。
林宇有些意外,下意識地擦了擦手上的魚鱗。
主持人是個穿著雨衣的年輕姑娘,她探著身子問:“我們剛才看到您在大霧中釣上了一條大魚,能說說您是怎麼判斷魚情的嗎?畢竟這樣的天氣對釣手來說挑戰太大了。”
攝像機的鏡頭拉近,對準林宇沾著海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