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指了指腳下的礁石:“主要靠聽水流和看磷光。這片礁石區的浪聲有規律,哪裡是回流區,哪裡藏著魚窩,聽多了就有數。霧裡雖然看不清,但魚群攪動海水時會帶起夜光藻,那點藍光就是信號。”
“聽起來很厲害!”主持人眼裡閃著好奇,“您選擇這個礁石區作為釣點,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今天的天氣了?”
“也不算預料!~”林宇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巨石,“這裡的礁石結實,不管刮風還是起霧,腳下能站穩,就比啥都強。剛才釣這條魚的時候,它往石縫裡鑽,全靠這礁石借力才能拽上來。”
他的話音剛落,魚護裡的海鱸魚突然猛地蹦了一下,濺起的水花正好落在鏡頭上。主持人忍不住笑了:“看來這條魚很有活力!能透露一下您目前的收獲嗎?對今天的比賽有信心嗎?”
“暫時就這兩條,”林宇指了指魚護裡的海鱸和石斑,“信心肯定有,不過比賽才剛開始,後麵還得看魚給不給麵子。”
他不想說太多,目光已經重新投向海麵。
剛才收線時,魚線似乎又有了動靜。
主持人看出他的心思,笑著說:“好,不打擾您比賽了,祝您接下來釣上更多大魚!”
巡邏船緩緩駛離,攝像機鏡頭依舊對著林宇的背影,直到他重新舉起魚竿,才慢慢轉向彆處。
......
與此同時。
青山漁村,林宇家的土坯房裡就擠滿了人。
炕頭上、板凳上、門檻邊全是腦袋,連灶房門口都站著幾個踮腳張望的嬸子,一台老式電視機擺在炕梢的炕琴上,屏幕上正播放著北部灣漁場的比賽畫麵。
村長羅全叼著旱煙袋,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映得他滿是皺紋的臉格外紅亮。
當鏡頭掃過林宇釣上海鱸魚的畫麵時,他猛地在炕沿上磕了磕煙袋,嗓門亮得像敲鑼:“瞅瞅!咱小宇就是能耐!這大霧天的,彆人連魚竿都握不穩,他倒好,直接釣上條海鱸魚來!”
坐在他旁邊的王大娘使勁點頭,手裡的針線活都停了:“我就說這孩子有出息了,都上電視了,瞅瞅,這說話像模像樣的~!”
她指著屏幕裡林宇接受采訪的畫麵,轉頭對身後的小孫子說,“快瞅你林宇哥,以後你也得學他,有股子穩勁兒!”
“何止是穩啊!”蹲在地上的劉叔抱著膝蓋笑,“這可是全國比賽,能在鏡頭前露臉,就夠咱村吹半輩子的了!”
人群裡炸開一陣笑,有人開始掰著手指頭算:“要是拿了第一,是不是能上報紙?我家那口子在鎮上打工,回頭得讓他買份報紙回來糊牆!”
還有人惦記著更實在的:“聽說前十有獎金呢,也不知道能有多少,能不能買一艘大船......”
羅全聽著這些話,嘴角咧到了耳根,卻還是板起臉敲了敲煙袋:“彆光顧著吹牛,比賽才剛開始。不過咱小宇這勢頭,拿個第一也不是沒可能!”
他往屏幕湊了湊,眼睛瞪得溜圓,“快看快看,他又甩竿了......”
二妮端著個白瓷盤走進屋,盤子裡堆著滿滿一盤炒瓜子,油香混著焦脆的氣息在屋裡散開。
她剛跨進門,就聽見滿屋子的議論聲,眼睛往電視上一瞟,正好看見林宇的身影在霧裡晃了晃,臉頰“騰”地就紅了,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手裡的盤子都晃了晃。
“村長爺爺~!”她把瓜子盤往炕桌上一放,聲音裡帶著藏不住的甜,“小宇哥要是在比賽裡拿了名次,算不算給咱村裡爭光?”
羅全正抽著煙,聞言把煙袋鍋往鞋底一磕,煙灰簌簌落在地上:“算!必須算!”
他站起身,腰板挺得筆直,“這可是全國大賽,多少好手盯著呢!咱村能出這麼個能耐人,往大了說,是給咱青山漁村長臉;往小了說,以後出去誰不提一句,‘哦,就是那個出了全國海釣高手的村子’?”
他頓了頓,眼裡閃著光:“他要是能拿上名次,回來我就把村頭那麵光榮牆刷乾淨,給你們家掛顆五角星!”
這話一出,屋裡頓時熱鬨起來。
蹲在門檻上的王大春抓了把瓜子,嗑得“哢嚓”響:“村長,都啥年代了還發五角星?咱也不是大生產的時候了,你給點兒實惠的唄!比如給二妮家送袋白麵,或者割兩斤豬肉啥的。”
羅全斜了他一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要啥實惠的?小宇家現在靠著跑船和海釣,日子過得比村裡誰都寬裕,差那三瓜倆棗?”
他用煙袋杆點了點王大春的腦袋,“再說了,人得有點兒覺悟!那五角星是啥?是臉麵,是榮耀!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來的。你這思想覺悟,就是比不了小宇。”
王大春被說得沒脾氣,撇了撇嘴,抓過瓜子使勁嗑了兩顆,嘟囔道:“榮耀能當飯吃?”
二妮在一旁捂著嘴偷笑,手指撚起顆瓜子,卻沒往嘴裡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她知道,村長說的對,那五角星掛在牆上,比啥都讓人心裡亮堂。
就在這時,後排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又上魚了!”
話音剛落,滿屋子的喧鬨聲瞬間消了下去。
王大春忘了嗑瓜子,羅全舉著煙袋僵在半空,二妮更是往前湊了湊,差點撞到炕桌。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投向電視屏幕!
霧蒙蒙的海麵上,林宇的魚竿猛地彎成了弓形,魚線被繃得筆直,像根隨時會斷的琴弦。
屏幕裡隱約傳來海浪聲和林宇低沉的喝聲,雖然看不清魚的影子,但那魚竿的弧度和林宇緊繃的肩膀,都在訴說著水下的較量有多激烈。
二妮攥緊了衣角,手心都冒出了汗,心裡默念著:“穩住,小宇哥,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