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李長坤背著工具包走了進來。
他看到林宇和王大春在說話,沒打招呼,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拿出刨子和木板,開始教大牛和二柱刨木。
“左手按住,彆晃!力道要勻,跟拉鋸似的,一下是一下!”他的聲音依舊嚴厲,可林宇卻注意到,他在教的時候,會悄悄調整大牛握刨子的手,還會把木板的紋理指給二柱看。
林宇笑著對王大春說:“你看,李叔心裡其實也知道兩個徒弟不錯,就是嘴上不承認。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等過段時間,兩個徒弟學得差不多了,他就不會這麼挑剔了。”
王大春也笑了:“希望如此吧。俺還真怕李叔這手藝沒人傳下去,以後村裡的船出了毛病,都沒人會修。”
林宇拍了拍王大春的肩膀:“放心,不會的。大牛和二柱雖然笨了點,但是肯學,李叔也願意教,隻要再給他們點時間,肯定能學會。到時候,李叔的手藝不僅能傳下去,咱們的聯合船隊,也多了兩個會修船的人,這不是挺好的嗎?”
王大春點了點頭,看著李長坤教徒弟的身影,又看了看車間裡整齊排列的新船,心裡滿是期待。
他知道,這個冬天雖然冷,但是大家都在為開春的遠航做準備,不管是改船,還是傳藝,都是為了能在這片海裡,闖出一條更好的路來。
中午的時候,二妮帶著熱飯來到車間。
她看到李長坤還在教大牛和二柱,笑著把一碗熱氣騰騰的白菜燉粉條遞給他:“李叔,歇會兒再教吧,先吃飯。這粉條是俺特意多燉了會兒,軟糯,您牙口不好,吃著正好。”
李長坤接過碗,看著二妮,臉上的嚴厲少了幾分。
“謝謝你啊二妮,總是想著俺。”
“應該的,您幫咱們改船,還教徒弟,辛苦您了。”二妮笑著說,又把另外兩碗飯遞給大牛和二柱,“你們倆也趕緊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學手藝。”
大牛和二柱接過飯,連忙對二妮道謝,又看了看李長坤,小聲說:“李師傅,您也快吃吧,飯要涼了。”
李長坤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扒飯的大牛和二柱身上,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這幾天改船的活兒越趕越緊,可大牛和二柱還是老樣子:刨木板能把邊角刨得歪歪扭扭,釘釘子能把木板釘裂,昨天給船底塗桐油,還把桐油灑了小半桶。
李長坤越看越心焦,手裡的筷子在碗裡戳了戳,突然開口:“俺琢磨著,得再找個聰明點兒的徒弟。”
這話一出口,車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大牛夾著排骨的手頓在半空,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二柱扒飯的動作也停了,頭埋得更低,碗沿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周圍幫忙的漁民也都停下了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接話。
二妮趕緊打圓場:“李叔,大牛和二柱這幾天進步挺快的,昨天釘船板就比之前穩多了。年輕人學手藝,哪有一蹴而就的?”
“進步快?”李長坤放下筷子,聲音提高了幾分,“刨個木板還能出錯,塗個桐油還能浪費,這叫進步快?俺年輕時學三天,比他們現在強十倍!要是一直這麼笨,俺這手藝遲早得斷了!”
大牛攥緊了手裡的筷子,小聲辯解:“師傅,俺們......俺們每天都在練,晚上回去還對著木板琢磨,就是......就是總做不好。”
“琢磨?琢磨了半天還這樣,不是笨是啥?”李長坤毫不留情,“俺看呐,再找個機靈點的,跟他們倆一起學,說不定還能帶動帶動他們。”
這話像根刺,紮得大牛和二柱更難受了。
二柱放下碗,說了句“俺去添水”,就快步走出了車間,背影看著有些落寞;大牛也沒再吃飯,默默收拾起自己的碗筷,動作慢得像灌了鉛。
看到這種情景,林宇趕緊轉移話題,“大家吃飯,先不說這個話題......來來來,多吃點兒,這條魚可還是媽專門給你們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