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的午後,母親的血肉在灼熱的地麵上漸漸腐爛,變成一灘辨不出形狀的暗紅色淤泥。
流浪的日子裡,她蜷縮在生鏽的管道深處,用指甲一點點剮蹭著斑駁的鐵皮。
那些卡在牙縫裡的碎屑,總讓她想起那天被迫吞咽的肉渣。
直到某個蟬鳴刺耳的下午——
穿白風衣粉襯衫的青年帶著一群黑衣人闖入貧民窟。
黑衣人們像收割莊稼般,將街巷裡的流浪兒童塞進麻袋,金屬籠門關閉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縮在管道裡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卻在後退時踢到了空易拉罐。
清脆的碰撞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白風衣青年倏然回頭,目光精準鎖定了管道深處的她。
但他垂下了眸子,頓了頓,還是低聲道:
“小姑娘,彆出聲。”
他轉身背對著手下,用風衣擋住管道口。
陰影籠罩下來時,她聽見此起彼伏的哭喊聲——那是幾天前才分給她半塊麵包的孩子們。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她這才發現自己在無聲地流淚。
後來橘子才知道,那天被帶走的孩子們都成了器官移植的材料。
而擋在管道前的青年,是聲名顯赫的風係戰爭巨頭。
她失去了所有,就連活下來都是靠著強者的垂憐。
她由衷的恨這個世界,更加痛恨自己是個普通人。
強烈的執念和被精神刺激扭曲的認知,讓她在某天聽見了腦海深處神經質的低語,那是自己的聲音,但更加的冷酷。
【你隻是一個普通人,但失去自我,你將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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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嗎?】
那天的選擇像一道分水嶺,將她的人生劈成兩半。
橘子顫抖著拿起純白麵具,又戴上漁夫帽的時候,指尖還殘留著母親繡在漁夫帽上那顆橘子的觸感——細密的針腳勾勒出飽滿的果實,仿佛還能聞到陽光曬透果皮的清香。
現在這頂褪色的漁夫帽壓在她淩亂的發間,成為黑袍翻湧中唯一的暖色。
每當麵具覆上臉龐,她都能感覺到某種東西正在血管裡緩慢流失,唯有帽簷觸碰額頭的溫度提醒著她——她已經變強了,現在她可以殺死任何阻擋她的人。
直到今天。
劍光劈開晨霧的刹那,她看清了對方眼底映出的自己——麵具碎片如雪片紛飛,漁夫帽被氣浪掀起又落下。
那種熟悉的弱小者的無力感和撕裂感從太陽穴炸開,比任何傷口都要疼痛千萬倍。
“橘子?”
軍師的聲音穿透木門,像一柄精準的手術刀剖開她混沌的思緒。
他的聲音很冷靜:
“你突然撤離戰場,我讓他們都撤退了,首領在問你的情況。”
“劍尊突然到來,我也沒有想到……是我決策失誤,我是個失敗的光明……對不起,橘子。”
橘子抱著頭,沒有說話。
門外的人不敲門了,轉而開始慢慢的說話:
“我知道你能聽到,橘子。我看見劍尊震碎了你的麵具,想到你是愚者,這也許就是你突然離開的原因。”
門外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響,他應該正將後背貼在門板上。
“你精神不穩定,不開門也沒關係,我坐在門外陪著你。”
“不要害怕,不要恐懼,你還有我,還有大家。”
敲門聲消失了,伴隨著清淺的衣料摩擦聲,有人坐在了門口,靠在了她靠的這扇門後。
橘子還是沒有說話,她痛苦的抱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門的另一邊。
元子期坐在那裡,長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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