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新宅之中,有一個二品的絕世高手。”
“他便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緝事廠廠公,王瑾。”
“若是能夠將他引出來打上一場,那麼這場戲才真正精彩。”
席榮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了。
皇帝高高在上,對於這世上絕大部分人來說,猶如神明一樣,一生見不到一次。
而皇帝的權力,也很少直接影響到大部分人的身上。
但是廠公可不一樣!
他的緝事廠爪牙遍布天下,隨時可以羅織罪名抓人下詔獄。
尤其他為了維護皇權手段血腥殘忍,麾下四大檔頭一個個殺人如麻。
這天下之人畏懼廠公,更勝畏懼皇帝。
席榮緩緩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難以置信地看向梁進,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他……他想死嗎?”
“他真以為,自己能夠打得過廠公?”
“你知道廠公是什麼級彆的高手嗎?他可是大內第一高手!”
梁進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摩挲著下巴。
隨後,他認可地點點頭:
“沒錯,他大概率打不過廠公。”
“但是,玩玩嘛,也不是不行。”
“就看廠公,接不接受他的挑戰了。”
席榮聞言,已經無言以對。
瘋了……
若不是瘋了,怎麼可能說得出這種瘋話?
玩玩?
玩,可是要付出生命代價的!
席榮扭動僵硬的脖子,繼續看向大街上戰傀荒行子。
戰傀荒行子依然提著靳進良,對著新宅的方向。
就是不知道,新宅之中,廠公是否已經知曉這一切?
………………
另一邊。
一座高樓上。
趙以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的場景,正在向老婦人描述著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顫抖,雙手也不自覺地比劃著。
老婦人一隻耳朵聽著趙以衣的話,另一隻耳朵則細細聽著遠處傳來的動靜,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當她聽到靳進良居然被擊敗之後,也不由得大為感歎,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人倒是厲害,居然連靳進良都能打敗!”
“要知道整個京城之中,能夠打敗靳進良的人,恐怕不會超過兩個巴掌。”
“就連老婆子我,以前眼睛還在的時候想要將靳進良給擊敗,也得費很大的勁,可做不到像他那麼輕鬆。”
“更彆說現在眼睛瞎了,如今老婆子想打敗那靳進良,恐怕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了。”
趙以衣剛學武,對於各種境界的實力並不算太了解。
但是她剛才看到那戰傀荒行子和靳進良的打鬥,使得一整條街道都被摧毀,建築崩塌,塵土飛揚。
這種恐怖的力量,已經給趙以衣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就仿佛……
看到了另外一個層次的世界一樣!
如今聽到老婦人的話,不由得驚歎道:
“婆婆,原來你這麼厲害啊!”
她雙目看著老婦人,眼神中不由得浮現出崇拜的神情。
隨後,現場又出現了變故。
趙以衣當即將那戰傀荒行子把靳進良提了起來,對向太液池方向的事情,完完全全講給了老婦人聽。
老婦人聽完,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色,嘴巴微微張開,露出沒剩幾顆牙齒的牙床:
“這人莫非是個瘋子?”
“他這是想要乾什麼?挑釁皇上?還是挑釁廠公?”
“他即便能殺靳進良,但老婆子我耳朵還沒聾,聽得出他確實隻是個三品武者,哪裡來的資格這樣瘋狂挑釁?”
“真是奇了怪了,究竟是哪個地方跑出來這麼一個瘋子?”
趙以衣聽到這話,也一臉好奇,眼中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她問道:
“婆婆,廠公很厲害嗎?”
老婦人聞言,仿佛被勾起了回憶,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隻聽她正色說道:
“不是厲害,而是……可怕!”
她蒼老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懼色,那懼色猶如陰影,籠罩著她的麵容。
“老婆子我六年前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深不可測。”
“如今六年過去,他究竟達到一個怎樣的地步,已經不得而知。”
“恐怕……”
說道這裡,老婦人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仿佛她要說的內容,趙以衣也聽不懂,說了也是白說。
趙以衣聞言,疑惑地問道:
“婆婆,那廠公會接受這場挑戰嗎?”
“他會出來,跟那個瘋子打一架嗎?”
老婦人聞言笑了,那笑聲有些乾澀,就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她笑得裂開嘴巴,露出了沒剩幾顆牙齒的牙床。
“廠公可是被稱之為九千歲。”
“他高高在上,大權在握,早已經超脫凡塵。”
“這樣的人,會跟一個瘋子打架嗎?”
“那瘋子,他夠格嗎?”
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搖頭,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仿佛在嘲笑趙以衣的這個問題太過天真。
而這個時候,趙以衣忽然咦了一聲,眼睛睜得更大了:
“婆婆,那個瘋子好像提著那個靳進良飛起來了。”
“誒!他朝著太液池對岸飛去了,他莫非要去新宅找廠公打架?”
這一次,不用趙以衣說,老婦人也已經聽到了那劃破夜空的呼嘯聲。
而這也讓老婦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蒼老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不可思議,眼睛瞪得老大:
“什麼?!他竟敢這樣做!”
“瘋子!真的是個瘋子!”
“一個自己送上門去找死的瘋子!!!”
“他想要乾什麼?想要通過自己死,來向世人證明他敢挑戰權威嗎?”
“他可是世間稀有的三品武者!又不是無關緊要之人!”
“真的隻有瘋子,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才會這樣做!”
老婦人驚聲叫著,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她自負若是論瘋狂,在京城之中她也絕對是排得進前三之人。
可今夜她才真正見識了,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瘋狂!
………………
太液池對岸。
新宅。
在一座五層的精美樓閣上。
那名白麵無須的乾瘦老者依然坐在露台金絲楠木製成的椅子上,身姿挺拔,氣質高雅。
他用套著翡翠指套的手端起茶杯,動作優雅地斯條慢理地喝著茶,一雙半闔的丹鳳眼饒有興趣地看向湖心。
夜間的太液池漆黑一片,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平鋪在大地上,但唯獨有一雙血紅色的雙目格外醒目,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妖異星辰。
那是戰傀荒行子。
他正提著靳進良飛越太液池,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看方向正是朝著這邊而來。
麵對這樣一個正趕來的彪悍的殺神,老者卻依然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沒有半點要躲避的意思。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有意思。”
“這人的氣息,倒是同那七名劍客的氣息相似。”
“看來,他們才是一夥人。”
老者的雙目之中充滿了興趣,他將茶盞握在雙手掌心,借助茶水的溫度來暖手,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太液池上的那道身影。
太液池上夜風習習,吹拂著老者的衣衫,老者頭上烏紗翼善冠下一縷白色銀發被吹亂,在夜風之中飄蕩,更增添了幾分滄桑的氣息。
“嗯?”
老者忽然視線一轉,看向了另外的方向,他掌心的茶盞也輕輕放在了桌案上,動作輕柔。
“他也忍不住出來看了嗎?”
“想看我出手?還是看我笑話?”
“隻不過,他怕是要失望了。”
老者笑了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然後將視線重新看向太液池水麵上正在飛行的人影。
“你,恐怕也要猶如那七名劍客一樣水遁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