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尊,臨淮雖與淮陰一衣帶水,但按照製度,非郡之官吏,不能私下交往,臣不敢妄斷淮陰郡的是非。”
常鉉向李瑄回答道。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萬不能因道聽途說,去對其他郡說三道四。特彆是同為一行省,這是官場大忌。
哪怕他對臨淮有許多懷疑!
“這兩年,淮陰有百姓逃難而來,是什麼原因?”
李瑄能看出常鉉對此不太知情。這種情況下不能亂說。
“稟至尊,難民們說因淮陰無地可均,又有水災、火災,難以果腹,不得已逃難而來。”
常鉉將打聽到的消息如實稟告。
對臨淮郡來說,除賤為良後,官府還控製大量土地,百姓耕種不過來。
而流民入境,常鉉畫地安頓,分出公田,既可以增加人口,促進繁榮。又可以增加賦稅。
“淮陰境內不僅有淮水穿過,又緊鄰洪澤湖,其地內沃野千裡,少山多平原。沼澤地帶現已逐漸縮減,就不能開墾荒地嗎?”
這裡麵充斥著許多令人疑惑的事件。
根本經不起推敲。
在這個時代,以當前的人口,大唐絕對不可能因為土地,而使百姓流離失所。
除非分配出現問題,極度不公平。
“是有蹊蹺,那些難民似有難言之隱,又不肯多說。”
常鉉隻能將這些告訴李瑄。
“淮南巡撫,可對地方政務進行核實?”
李瑄又問常鉉。
現在的淮南巡撫,是上一任廣陵太守蕭昕。
是李瑄在天寶年間,變法時就跟隨的親信。
蕭昕精通史典,為人清直,為李瑄所器重。
並且推舉賢良,一直兢兢業業,除賤為良的時候,也全力配合。
所以,去年評定巡撫的時候,蕭昕無可爭議地被任命為淮南省第一任巡撫。
隻是淮南省的省會在徐州城,在臨淮東北地區。
蕭昕深知李瑄的性格,沒有因為李瑄駕臨臨淮,就跨越數百裡來拜見。
“巡撫派屬吏在臨淮核查過,臣也前往徐州,向巡撫彙報郡事。”
常鉉回答道。
去年元月開始建立行省。
從選拔到任用,最後到回京彙報,上任,花費不少時間。
而且合郡為省,是複雜的工程,需要一定過程。
蕭昕去年九月才到徐州上任。
各方各麵都需要核查,一個行省不比一郡。
“那就是淮陰也有驗查過?”
李瑄眉頭緊皺。
“這個臣不確定。”
常鉉如實道。
“朕巡視地方,可不是為了享福享樂,而是看到百姓真實的一麵。希望地方官吏有可持續性的政策,使百姓的生活品質越來越好。朕在臨淮的這段時間,臨淮城中,乾淨整潔;市場之內,井然有序;捕快夜間巡視,縣令縣尉整日在外。如果朕離開臨淮,是不是也會如此呢?”
李瑄心中已有一個決定。
許多事情,他心知肚明。
“即便至尊離開,臨淮風貌,也去如今日。”
常鉉趕緊向李瑄保證道。
“如此便好。”
多的他也不想說。不能強求每個官吏都如聖人一般。
尊奉朝廷策令,完成農業革命,才是當前的重中之重。
“朕轉變主意,今日不想經淮水,前往淮陰。常太守安撫百姓,勸送行的百姓歸家,朕的隊伍暫且在通濟渠畔駐紮。”
李瑄向常鉉吩咐道:“你去用馬車,將從淮陰逃難過來的百姓,秘密接到這裡,朕有話向他們詢問。”
自李瑄來到這個世界,就有一種“不肯罷休”的精神。
世人皆知,至尊眼中不揉沙,對待貪官汙吏,一向重拳出擊,毫不留情。
在《大唐月報》上,不斷出現李瑄抨擊貪官汙吏的文章。
貪汙的人實際上是最愚蠢的人。
不論是軍隊,還是文官。
見百金而色變者,不可以統三軍。
他們極度短視,根本不可能治理好地方。
李瑄多次抨擊一種謬論,即“要能吏不要清官”。
有貪官,表麵上治理地方出色,實際上遺禍無窮。
一人貪,代表身後一批利益集團在吸食民脂民膏。
祥和隻是表象,遲早會出事。
貪官不懂得什麼叫愛惜財物。
就比如現在的太守,一年的俸祿已經不少了,再受賄也不過幾萬,一旦暴露,撤職查辦,俸祿也就沒有了,這樣“小得而大失也”,難道是愛惜財物嗎?
昔公儀休性嗜魚,而不受人魚,其魚長存。且為主貪,必喪其國,為臣貪,必亡其身。
李瑄經常這樣舉例,而告戒群臣。
大唐現在毫無疑問是“堡壘”,無有國家能將大唐從外部攻破。
所以李瑄更重視內部的鬥爭。
從隻言片語,敏銳的李瑄察覺到淮陰可能有問題。
“臣遵旨……”
常鉉不敢有疑問。
他一邊派人去將逃難至臨淮的淮陰人接至通濟渠旁。
一邊親自勸說,使百姓各回各家。
李瑄向廖崢嶸吩咐幾句後,廖崢嶸點頭離去,先使船隻暫停駛航。
另外挑選二百名內衛,以商人的身份,先一步前往淮陰。
並派遣一批經驗豐富的錦衣衛,在淮陰打探。
下午時分,幾十名逃難到臨淮的淮陰人被車子拉到此地。
李瑄從營帳內出來,來見這些淮陰人。
他們有老有少,從衣著上看,他們穿得並不是很差。
隻是缺乏和臨淮人一樣的自信,有些拘謹和茫然。
“快,拜見至尊……”
常鉉吩咐這些百姓,趕緊拜見至尊。
“見過至尊……”
見李瑄的英明神武,他們沒有反應過來。當常鉉提醒後,忙不迭跪拜道。
“諸位鄉親免禮,就當在家中,不必拘束。”
李瑄一一將這些跪拜的老百姓扶起來。
在大唐,平民百姓的跪禮並不多見。
而且李瑄已經明令禁止見到皇帝納頭就拜的現象。
在政事堂、各個衙門,都開始以椅子取代跪席。
這些百姓見至尊如此平易近人,更受寵若驚。
一直以來,他們覺得皇帝離他們如天涯一樣遙不可及。
“朕聽說鄉親們是淮陰人,那可是好地方。大名鼎鼎的淮陰侯韓信,就出自淮陰。鄉親們是什麼時候從淮陰到臨淮的?”
李瑄令人看坐,他坐在中央,如拉家常一樣,向他們詢問。
刑部尚書張巡和臨淮太守分彆站在李瑄左右。
這樣能緩解百姓們心中的壓力。
“草民們是兩年前到達淮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