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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藏於心(2 / 2)

陳斯遠納罕道:“西洋藥?”

鳳姐兒思量道:“洋和尚說叫什麼甘汞的,王太醫瞧過,說隻是一些輕粉。雖也對症,卻後患無窮。”

陳斯遠悚然而驚,都叫甘汞了,想來便是水銀化合物?這東西哪裡敢亂吃?

他麵上不顯,謝過鳳姐兒,這才緩步往清堂茅舍而去。

甫一回得清堂茅舍裡,紅玉拄著拐杖過問一番,待瞥見香菱手裡的壇子,頓時‘阿彌陀佛’四下拜謝。

香菱、五兒伺候著陳斯遠換了衣裳,又仔細纏裹了創口,隨即先是雪雁來了一遭,問過詳情後才歡喜而去;跟著寶姐姐便領著鶯兒來了,那鶯兒手中還提了個食盒。

入得內中搭眼一瞥,便見陳斯遠衣不蔽體,寶姐姐頓時彆過頭去羞紅了臉兒。

於是站在梢間外說道:“方才聽雪雁說,此番果然求了陳芥菜鹵來?”

陳斯遠道:“是大嫂子求來的。”

寶姐姐鬆了口氣,說道:“菩薩保佑,可算求了來。我這就去請王太醫,總要看顧著你服用才是。”

“妹妹不忙,”陳斯遠道:“我心下另有念頭,還需妹妹幫襯一二。”

寶姐姐納罕不已,又關切道:“這且不說,你一早兒出去的,路上也不曾帶點心,這會子可是餓了?我方才打發鶯兒取了些點心來,不若你先墊墊?”

“也好。”

寶姐姐聞言朝著鶯兒遞過去個眼神兒,本意是讓鶯兒將食盒交給五兒,誰知五兒竟提了食盒徑直進了內中。待瞥見陳斯遠赤膊上身,肩頭還裹著紗布,頓時羞得紅了臉兒。

她為寶釵貼身丫鬟,自是早知主仆一體,來日寶姑娘嫁了人,若身子不爽利或是有了身孕,便要代行那床笫之事。

鶯兒早先還不大瞧得上陳斯遠,隻當其是個窮酸措大。待陳斯遠中了舉人,加之身形抽條,生得愈發豐神俊逸,這鶯兒的心思自然便變了。

過後自家姑娘又與其私定終身,鶯兒便不做他想,隻安心等著做那通房丫鬟。刻下瞥見陳斯遠精赤了上身,掃量一眼便臉紅不已,卻又忍不住暗自偷偷瞄過去。

香菱不當回事,內中的五兒卻是心下不喜,於是不動聲色上前一步遮擋了鶯兒視線,又接過食盒道:“我來就好。”

鶯兒悶聲應下,待出得梢間,瞧著寶姐姐麵色不善,頓時吐了吐舌頭。

少一時,陳斯遠換過衣裳,寶姐姐這才進得內中。陪著其說過今日情形,眼看著陳斯遠吃用了兩塊馬蹄酥,這才問道:“不知你要我辦何事?”

陳斯遠探手抓過床頭錦盒,抽開來現出內中綠色絨毛,說道:“便是此物了。我以為此物不夠精純,所以才有毒性。”

寶釵納罕道:“那又如何變得精純?”

“回程時想了想,須得用蒸餾水融了,此後再熬乾,所得之物料想能精純幾分。”

寶釵不知何為蒸餾水,陳斯遠又解釋了一通。寶姐姐一心關切陳斯遠,生怕其重傷不治,待聽個分明,緊忙打發鶯兒尋了小廝,尋外頭的鐵匠鋪子立刻趕製各色器物。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豐厚賞錢拋灑下去,傍晚時小廝便提了器物回轉。

寶姐姐放心不下,又親自盯著丫鬟們燒起熱水來,尋了個玻璃盞接那從鐵皮管子裡滴落的蒸餾水。

過後將青黴融於水中,又反複加熱熬乾。

直到入夜時分,那一錦盒的青黴,方才熬成了指甲蓋大小、薄薄一層的黃白色粉末。

陳斯遠瞧著此物撓頭不已,暗忖那青黴素理應是白色的吧?怎麼此物是黃白色?

不問也知,定是內中還有雜質,奈何一則陳斯遠傷口發炎再等不得,二則他也不知如何再進一步提純。

因生怕自個兒死於過敏,陳斯遠吩咐香菱取了繡花針來,先用烈酒浸泡過,又過了火,這才挑了零星粉末刺破手臂上的皮膚。又等了足足半個時辰,眼見手臂並無異狀,這才將那粉末分作三份,先行吃了一份。

也不知是體虛之故,還是那青黴果然不純,陳斯遠用過之後便覺困倦不已,連晚點也不曾用便酣睡了過去。

寶姐姐又仔細叮囑過香菱等,這才忐忑著回轉蘅蕪苑。

寶釵才走,邢夫人便急吼吼尋了來,又尋了香菱好一番過問,略略坐了一會子才去。

這邢夫人之後,又有素雲送來食盒,自不多提。

許是福星高照,陳斯遠酣睡一宿,竟不曾再發熱。香菱、五兒輪班守了一夜,待到天明時俱都歡喜不已。

陳斯遠略略活動,眼見果然並無異狀,這才放心大膽將剩下兩份分次服用了。

倏忽幾日,肩頭膿創儘去,創口徹底結痂,王太醫診看過兩回,隻對那陳芥菜鹵盛讚有加,絲毫不知陳斯遠壓根就沒用過那勞什子的陳芥菜鹵。

上至邢夫人、薛姨媽,下至林妹妹、寶姐姐、邢岫煙,乃至三春、香菱等,自是人人展顏,紛紛舒了口氣。

倒是那李紈始終沒來清堂茅舍,素日裡一日兩餐打發素雲送來食盒。待聽聞陳斯遠果然轉好,隔天便是那食盒也不來送了。

陳斯遠有心去瞧李紈,奈何如今眾人盯得緊。不過他那日既然從玉佛後轉出來,便沒想過回頭。與李紈如何,隻待其痊愈後再說。

不料這日賈蘭散學歸來,來探望陳斯遠時說道:“遠叔可算大好了!若是不然,母親隻怕還要時常誦讀佛經為遠叔祈福呢。”

香菱等都讚李紈知恩圖報,唯有陳斯遠心下若有所思……李紈夜觀佛經,便隻是為自個兒祈福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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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賈蘭回轉稻香村,李紈自是尋了賈蘭好生過問。待賈蘭一一說過,李紈這才放下心來。

眼看賈蘭又猴兒也似的坐不住,李紈便道:“罷了,你遠叔既交代過,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不好將心思都頑野了。”

賈蘭不迭應下,扭身一溜煙便跑了出去。

李紈瞧著兒子皮猴子的模樣,頓時蹙眉搖了搖頭。

恰此時素雲進得內中道:“奶奶,那書冊都曬好了的,還要請示奶奶如何歸攏。”

李紈乃李守中獨女,自幼生在書香世家,這陪嫁裡自然少不了書冊,加之亡夫賈珠遺留,算算總有個一二百冊,每歲總會挑個時候晾曬一番。

因書架容納不下,總有一些要裝進箱籠裡,她便起身出來親自指點。

眼看一冊冊書籍收入箱籠,忽而碧月拾了那金剛經問道:“奶奶,這兩冊佛經是放在外頭還是收入箱籠?”

李紈瞧著那佛經,立時想起玉佛後昂首而立的陳斯遠來。麵上不禁噙了笑意,說道:“求神拜佛不如求己,這佛經還是收入箱籠吧。”

碧月納罕不已,與素雲對視一眼,雖心下不解,到底還是依著李紈的吩咐,將那佛經裝進了箱籠。

李紈又隨行內中,指示兩個丫鬟將書冊擺列齊整,這才往梢間裡歇息。那素雲、碧月一徑出來,碧月便道:“前一回花開現佛,連至善禪師都讚奶奶佛緣深厚,怎麼奶奶這會子又改了口?”

素雲也納罕不已,搖了搖頭,轉而又笑道:“誰知奶奶如何想的?不過,這幾日瞧著奶奶倒是有了笑模樣,總是好的。”

碧月便道:“許是因著蘭哥兒近來又長進了,昨日連老爺都誇蘭哥兒乃是賈家麒麟呢。”

兩個丫鬟說說笑笑,一並往前頭照料田畝,自不多提。

卻說那李紈嫻坐床榻之上,慢悠悠有一下沒一下的繡著帕子,待繡出個翠竹來,頓時想起那日倉惶之下將自個兒的舊帕子遺落在了清堂茅舍。

李紈不禁俏臉兒一紅,一雙桃花眼頓時生動起來。心下暗忖,直至今日那遠兄弟也不曾送還回來,可見是私底下藏了下來……真真兒羞死個人。

賈家為高門大戶,李家又是書香世家,這二者都催逼著李紈必須為節婦,從此衣著素淡、居停簡樸,恭順長輩、寬和弟妹,還要嚴格管教蘭哥兒。

如隻是如此,李紈心下不過孤寂了一些,可有蘭哥兒陪伴,也不算太過苦悶。奈何婆婆王夫人待其厭嫌有加,妯娌鳳姐兒又對其提防不已,二者聯手,這些年風刀霜劍又何曾少了?

李紈默默隱忍,隻盼著將蘭哥兒養育成人,一朝金榜題名,好生出上一口惡氣。從此便心如止水,愈發活成了槁木死灰的模樣。

她到底還年輕,說來也不比鳳姐兒大幾歲,作姑娘時也是閨閣瓊秀,也曾擅詩文、喜頑鬨,又何曾這般淡泊了?

本道就此過上半生,總要等蘭哥兒出息了,自個兒方才能稍稍換個活法兒,誰知機緣巧合,因與遠兄弟連番往來,自個兒竟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偏那遠兄弟竟也一般無二!

李紈先是惶恐,過後是逃避,待那日玉佛殿中猝然相會,李紈便知自個兒避無可避。佛經再壓不住她的心思,她心下猶豫不決,回首卻愕然發現,自個兒那顆早該死了的心,又因著遠兄弟活絡了起來。

李紈既不安,又極為貪戀這般的活絡,便好似枯木生新枝一般,分外舍不得心下這份活絡。於是思量一番,她到底拿定了心思——發乎情、止乎禮,禮教當頭,此生自是與遠兄弟有緣無分,莫不如做個不見麵的知己便好。

想起遠兄弟因著那一壇子陳芥菜鹵而大好了,李紈麵上便噙了笑意,也不去想那遺落的帕子,隻輕哼著兒時的小曲,一針一線繡起帕子來。

外間一陣喧嘩,須臾便有素雲入內,說道:“奶奶,瞧著時辰,合該往老太太處去了。”

若不是賈母照拂,李紈母子隻怕如今更要艱難,因是李紈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兒便收了女紅,起身換過素淨衣裳,領了丫鬟便往榮慶堂而去。

須臾自榮慶堂後轉到前頭,入得內中便聽內中笑聲不絕,賈母虛指鳳姐兒道:“我就知鳳哥兒是個戲謔的,也不知打哪兒聽來的故事,又拿來哄騙我老婆子!”

鳳姐兒嗔道:“千真萬確的事兒,老太太若不信,隻管打發人去金陵王家掃聽便是了。”

賈母笑道:“你道我不敢?明兒個我便打發賴大帶了人去金陵掃聽去。”

鳳姐兒故作愕然,趕忙甩著帕子求饒道:“誒唷唷,老祖宗這會子又叫了真兒,罷了罷了,都是孫媳婦胡編亂造的,沒得為此眼巴巴打發人一去兩千裡。”

賈母又是拍腿大笑。

李紈入內,與眾人見過禮,便乖順陪坐西邊下首。

眼見婆婆王夫人審視著瞧過來,李紈忙垂了螓首不言語。

待賈母笑過,那王夫人就道:“珠哥兒媳婦,蘭哥兒這幾日如何了?”

李紈心下納罕,忙回道:“回太太話兒,蘭哥兒都好著呢,這幾日讀書也有些長進。”

王夫人笑著道:“可不是有些,我聽老爺說,蘭哥兒這份才情不下珠哥兒,可見子肖父,若好生教養了,說不得來日也能光耀門楣呢。”

話音落下,薛姨媽附和兩句,隨即鳳姐兒、賈母都對賈蘭讚不絕口。

那李紈瞧著王夫人,心下隻覺不妙,旋即便聽王夫人笑著說道:“這蘭哥兒每日往遠哥兒新宅往返,雖路途不遠,奈何蘭哥兒到底年歲還小,我瞧著身子骨也單薄了下。眼下天熱還好說,待到了數九寒冬,隻怕不妥啊。

扭頭看向賈母,說道:“老太太,若依著我,不若將那先生請進家來,如此也免了蘭哥兒勞頓之苦。”

賈母笑道:“太太說的在理。”

王夫人又道:“還有一事要與老太太說呢。”

“哦?”

王夫人笑吟吟說道:“也不知是哪個沒起子的傳得瞎話,說我隻緊著寶玉,卻將親孫兒蘭哥兒忘在了一旁。我初聽這話兒自是氣惱了半晌,可回頭兒一琢磨,未嘗沒有道理啊。

老太太也知寶玉便是個魔星,三兩日便要折騰出禍端來,可不就惹得我牽腸掛肚?如今他年歲漸長,瞧著倒是安穩些了,我便想著,來日將蘭哥兒接到房裡來,也教養上一陣兒。”

李紈蹙眉抬眼去看王夫人,那王夫人卻隻盯著賈母。李紈又悲切扭頭去看賈母,誰知賈母臉上雖笑容僵硬,卻半晌說不出話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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